卿池开始了在城里药铺的事,陈桂兰回去的时候,慕老太太果然问起来了这事,不过一听卿池每个月只有八九十文钱的样子,她沉吟许久,到底没说什么,只叮嘱陈桂兰:“城里花销大,卿池一个人虽然用不了多少,可难免有手头紧的时候,你得空的时候去看看他,有什么东西能帮补的就帮补一下吧。”
陈桂兰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只要慕老太太不打卿池的注意,慕汶徳夫妻以后即便知道卿池也在城里做事,也没这个脸去卿池的那里打秋风,只不过……陈桂兰有时候当真是低估了人不要脸的程度。
君辞开始他的忙碌,而寒枢楼与慕盛清这边,在进入大营经过了整整两个月艰苦的训练之后,两人才终于能休息一下。
大越与缅甸的战事依旧吃紧,战事僵持,双方可以说都是伤亡惨重,可缅甸那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发了疯的宁愿打仗,也不肯举手投降。
这些日子,寒枢楼与慕盛清除了忙于操练,看得更多的还是那些老兵战死,或是回来之后抢救无效夜里暴毙。
压抑的氛围几乎笼罩在他们这一群新兵的头上,每个人几乎都无法呼吸,有人怕死,半夜缩在被褥里面瑟瑟发抖,有人破罐子破摔,逃兵会被斩首,打仗也会死人,那倒不如临死也要拉几个缅甸兵垫背,这样死了也值得!
而寒枢楼与慕盛清相见时,几乎已经快一个年过去了。
这一年来,他们的这群新兵也跟着参与了几场战事,有输有赢,而寒枢楼在新兵中,因为精准的箭法而被姓高的将军看重,提拔了出来,慕盛清则是因为冲锋杀敌的时候英勇异常,意外救下了元帅之子上官耀,而被上官耀破格提拔带到了身边,这才导致了这两人分别多时之后的再次相见。
但这氛围……依旧散发着火~药的气味。
跟随在两人身边的几个小兵,大概也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一个个打着哈哈借故全都溜了,不过片刻,这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对此,慕盛清挑眉:“喝一杯?”
寒枢楼虽没说话,还是嗯了一声。
夜晚,大营边上的草堆里面。
慕盛清与寒枢楼都坐在这里,两人的手里都拿着一小坛酒。
别看这两坛酒不大,除非他们打了胜仗,或者是将军元帅犒赏下来,平日里想喝还没有。
而此刻,这两人就人手一坛坐在这里无声地喝着。
须臾后,慕盛清忽而问他:“出来都快一年了,还没机会跟你单独聊聊,现在倒是难得空闲,你这人又闷不吭声,实在没趣。”
寒枢楼撇他一眼:“你想聊什么?”
慕盛清:“你在成亲之前,可有心仪的人?”
寒枢楼微微蹙眉,他眼睑略垂,才道:“没有。”
慕盛清嗤笑:“搭得如此迟疑,以为我听不出来。”
寒枢楼不说话,只是仰头又饮了一口。
慕盛清歪着脑袋看他:“你以前到底有没有心仪的人,我不管,也管不着,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寒枢楼不语,只是侧眼看他。
慕盛清眸光远眺,双眼微眯:“等战事结束,回去后,你立即跟卿池解除婚姻关系。”
寒枢楼蹙眉。
慕盛清又道:“卿池为什么会这么急于跟你成亲,我虽然能猜到大半,但我猜不透他到底答应了你寒家什么条件,但不管有什么条件,你跟他的这段夫妻关系,也只维持到战争结束,战事结束,回去后,你去找你心仪之人,而卿池则跟我回家,与你再无关系。”
寒枢楼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起伏:“你就这么帮他把决定做了,不回去问问他的意思?”
“不用问,这件事我能做主。”慕盛清不知想起什么,再次看向寒枢楼的眸里泛着明显的冷光:“我知道,你寒枢楼出身不凡,会困在村里那小小的地方,也只是暂时而已,你跟卿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卿池单纯乖巧,懂事到让人心疼,如果你寒家要跟他玩心计弄心眼,他完全不是对手,且不说你跟他这门亲事可能只是你们的各取所需,只凭着你心里可能还有其他的人,我就不允许卿池在你这里受到伤害。”
寒枢楼眸色渐冷,他看着别处不语,只是拿起酒坛,连灌了两口。
慕盛清直接踹他一脚:“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我离开之前,给他留了放妻书。”
“什么?”
慕盛清明显惊住。
寒枢楼又说:“就放在房间的抽屉里。”
“操!你大爷你混蛋!”慕盛清抡起拳头就朝寒枢楼砸去:“你才刚刚跟卿池成亲不足两天居然就给他留放妻书!老子打死你个始乱终弃的混蛋玩意!”
寒枢楼无奈躲开:“你不是希望我能跟幕卿池解除夫妻关系吗?”
“那能一样吗!”慕盛清气得脸色铁青,抡起拳头追着寒枢楼砸:“成亲不足两日你就给他放妻书你把我弟弟当成什么!你倒是拍拍屁股就走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卿池不知那放妻书的事,而那放妻书又被其他人看见了你让卿池在你们家怎么自处!你个混蛋玩意!”
慕盛清的怒骂,让寒枢楼明显一怔,结果这短暂的闪神,就让他眼睛挨了一拳!
那瞬间,寒枢楼瞬间青了左眼!
慕盛清由不解气。
寒枢楼在挨了一拳之后不再忍让,他直接出手反击,一拳给慕盛清右眼砸去!
慕盛清更怒:“操!你大爷!你个混蛋玩意还敢打我!”
寒枢楼愠怒:“适可而止!现在你我都身在战场其他的事多说无益!总之我跟你保证!回去之后我一定会立即跟幕卿池解除夫妻关系!让他走地坦坦荡荡!”
“可去你大爷地坦坦荡荡吧!”慕盛清拳头乱砸:“你丫跟卿池解除夫妻关系后你倒是还可以再娶妻房!可卿池有你这么一笔!以后要是被他喜欢的姑娘知道那姑娘还会肯嫁给他吗!娘的!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眼珠子瞎爆了嫁给一个曾经为人男妻的男人!不行不行!老子气大了!”
气大的结果就是他拉着寒枢楼两人在这草地里结实地干了一架!
第二天,军中的几位将军看见两人这青了一只眼睛的样子都还有些纳闷。而此时,营帐外忽而进来了个一身铠甲披风猎猎的男人,男人咋然见得营帐里着怪异的气氛,还有些微的怔愣,而后一转头,看见旁边的寒枢楼与慕盛清时,男人明显愣住了。
“你们两这是怎么回事?”他挑眉:“一个青了左眼,一个青了右眼?这么对称?”
几个将军站在一边憋笑。
慕盛清轻咳一声,道:“回副元帅,昨晚上我跟寒棋牌馆切磋了一下,结果光线太暗,一时不擦都失了手!”
副元帅挑眉,转而看向寒枢楼:“可是如此?”
寒枢楼面无表情,只嗯了一声。
副元帅摇头失笑,似有些无奈:“看你们两这样子,一会给我留在大营,不要出去幌哒了,免得丢人。”
寒枢楼与慕盛清都抿唇没吭声。
副元帅转身看向其他几位将军,又道:“行了,闲话少说,二皇子代表皇上御驾亲征,已经快到大营了,你们都赶紧随我过去接驾吧!”
咋听此事,几个将军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副元帅也没再耽误,一个转身就领着几位将军大步朝外走去。
至于慕盛清与寒枢楼,两人则都被留在了营帐里面。
没办法啊。
这两人对称的青乌眼,走出去实在打眼,若让二皇子看见了指不定还得要说他们父子治军不严,是以最后两人都被留了下来,呆在营里大眼瞪着小眼。
大营外,那浩瀚而来的队伍,远远便可以看见那翻飞的旗帜上面绣着一个大气滂湃的“岳”字。
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头跟着的二十余人一身黑衣,黑纱蒙面,一个个身佩弯刀,显得杀气凛冽。
这二十余人全都是二皇子李君照的亲兵死士,也是在皇帝跟前过了明路的死士,这些死士此番跟随而来,除了在战场上的冲锋陷阵,最重要的还是为了保护李君照的安全。
“岳”是二皇子李君照的封号,三年前,二皇子李君照带人在漠北立下奇功,回朝之后当今天子给他的封号,而他手下的那二十名死士,也是在那个时候从皇帝跟前过的明路,为此事,李君照当初没少被人弹劾,尤其言官御史闹得最凶,誓要皇帝彻查李君照,免得后患无穷,没人知道,李君照在回来之后就将此事的全权告诉给皇帝知道,连这群人的来历也全都交代清楚。
具体如何无人得知,不过之知后,李君照就被封为岳王,这二十人也被皇帝给赐了名,岳骑军。
这是皇帝给李君照的殊荣也是对他的信任,任旁人在如何蹦跶都没有用。
对于此,御史纵然还有话说,却也无能为力。
岳跟越同音,足以见得李君照在皇帝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地位,甚至比起当初早逝的大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大皇子,倘若还在世的话,以皇帝对大皇子的宠爱,恐怕早已经退位,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只可惜,大皇子命薄,而也正是因为大皇子的早逝,才会让当今皇帝,将对大皇子的爱,全都倾注到二皇子李君照的身上,可同时,却也他如同行走的刀尖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