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慕舟与陈桂兰才从外头回来,小乔在两人才刚进门的时候,便朝着陈桂兰扑了过去,将今日家里发生的事说了。
咋然听到卿池挨打还朝着柜子上撞了过去,差点磕破脑袋,两人都是脸色一变,急忙去了卿池的房间时,才推门,便看见卿池坐在里面正拿着热鸡蛋敷脸。
而卿池的脸上,那大大的巴掌印已经显现了明显的淤青,甚至于他的脸颊都明显肿了起来。
慕舟瞬间脸色阴沉,牙根死死咬着。
陈桂兰急忙上前,抓过卿池的手,认真地打量起卿池的脸。
“阿爹,阿娘……”卿池愣愣地看着两人,有些尴尬地说:“已经没事了,我之前擦过药酒,也拿鸡蛋热敷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卿池是如此说,可陈桂兰却听得心疼,她想碰碰卿池的脸,又不怕弄痛卿池,再看向卿池额头的撞伤,顿时更是怒不可遏:“这老三简直过分!怎么可以对卿池下这样的手!这幸好是撞在柜子上,这要是撞在墙上,怎么……怎么得了。”
慕舟转身就朝外走:“我去找他们算账!”
“阿爹!别去。”卿池急忙将他喊住:“你现在去了,除了跟他们吵上一架也没什么意思,而且说不定他们还会倒打一耙,说我在药铺学了这么久的医术,现在还不肯给他们看病是诚心想看他们家出事的。”
“混账话!”慕舟大怒:“谁不知道你在药铺只是管理药材帮忙抓药,再说就算你当真跟着学医,可你才去了多久!你能将药材认全就不错了,居然还说这种混账话!”
小乔在一边急忙点头告状:“可是他们就是这么说的,口口声声逼着哥哥非得给三婶看病不可!我躲在窗子外头,看得真真儿的!”
陈桂兰也气得想要动手。
慕小北顿时狠狠咬牙:“早知道我就不去帮他们找大夫!让他们自己着急自己去找算了!”
慕舟又问:“对了,你二哥人呢?”
卿池没有说话。
慕小乔又说:“嫂嫂带着侄女都回娘家去了,二哥去找他们,一大早就走了。”
陈桂兰脸色难看着,没说话。
慕舟忍不住斥了一声:“居然还敢继续往那边跑!我看他是还没吃够教训吧!”
陈桂兰不想在儿子媳妇身上再说什么话,说多了也是气大伤身,她只盯着卿池,忍了一会,还是没有忍住:“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卿池一怔:“阿娘?”
陈桂兰说:“今日他老三敢趁着我们不在对你动手,来日指不定还会借机对小北小巧他们动手,要是这么轻易就放过了他,他还要当我们好欺负了。”
慕舟也是这个意思。
卿池又急忙拉住两人:“阿娘,你们听我说,现在已经这个时候,再有事也不合适了,他们明摆着就是想要借机生事,咱们不能如他们的意,今天我虽然挨了三叔的打,但我也放了话,以后就算我当真学了医术,也不会给三叔一家看病,我怕担风险出人命。”顿了顿,卿池又道:“其实有句话我想了很久,但是就怕爹娘你们回反对。”
慕舟与陈桂兰明显一愣,两人同时看向卿池。
卿池暗暗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如果可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最好是能分家,虽然老话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可是村子里也有很多叔伯家并不是死守着这个规矩的,如果以后真能分家的话,大家各过各的,也能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纷争跟矛盾是不是?”
慕舟与陈桂兰对看了一眼,似乎没想到卿池心里会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他并没有说卿池的不是,而是叹息一声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其实分家的事,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最关键的还是必须得有让你奶奶无法拒绝的理由,这件事我心里一直放着,你放心。”
卿池迟疑问:“那今天的这事……”
暮舟轻叹:“暂时不提,等到时候再一起处理。”
等到一起处理的时候,多半就是暮舟强势了立场要分家的时候。
这一次卿池挨打受伤的事,慕舟与陈桂兰虽然暂时忍了下来没有对慕汶徳发作,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二人在与人闲聊的时候,将此事说出来。
村子里,听得此事,但凡明理的,谁不会觉得这慕汶徳实在荒唐过分?不过大家都看在慕老爷子的面上,没有当着慕汶徳的面说些什么。
一晃眼,又到了年下。
今年却是卿池第一个不在家里过的年,他在寒家过年。
这一年来,寒家人对他倒也不错,就只是二三两位婶婶有时说话稍微难听了些,却也不敢太过火。
四婶寒许是在家里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她为人温柔,对卿池说话也和和气气。
五叔寒绒经常在外头奔波,忙于城中生意上的事情,极少回家,留下女儿绿芜在家里也是安安静静极少说话,却时常跟四婶寒许氏一块出入,弄得村里一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绿芜是寒许氏的女儿。
这一年来,卿池总算是彻底弄清楚了寒家人尤其是那些弟弟妹妹们究竟是哪位叔叔与婶婶的孩子,可同时卿池也发现一件让他疑惑的事情。
这寒家人,明显跟村里人都不一样。
他们虽然穿着粗衣,做着农活,可是举手投足踱步行走之间,总会散发着一种让卿池说不出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又与村里的其他人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卿池闹不明白,更让他意外地是,这寒家人,几乎个个都能认字,而且还能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四婶寒许氏,那刺绣的手艺更是出神入化,连卿池这个不懂刺绣的门外汉见了,都忍不住要夸赞一声传神!
所以。
这寒家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呐?
胡乱想着,卿池抱着被褥在床上翻来翻去,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日,因为快过年了,柳氏准备进城去采办一些年货,寒许氏陪她一块,寒书平不放心两人,决定跟着他们一块进城。
卿池原本只是在旁边听着他们商量年货的事,没想到寒书平突然问他:“卿池,明天你要一块去吗?”
卿池微微一愣。
寒书平道:“看你回来这些日子,都没再去过城里,这没几天就过年了,你要顺便进城去见见白大夫吗?”
白大夫白九霄啊。
卿池认真想了想,点头:“那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柳氏提醒他:“去了城里顺便抓一些伤风感冒的药回来预备着,这天气实在太冷,若是倒是家里有人病了,这大夫还好说,可以找村里的,可这药却不太好办了。”
卿池点头:“我知道了。”
商量好了,寒书平便陪着几人,一块坐上了村里的牛车,直奔城里。
现在天气寒气,时常总是大雪纷飞,城里的许多商户都关了门,连小贩都不爱出来走动了,也就是这几日因为年关进了,才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的人气。
进城后,卿池与柳氏等人分开而行,柳氏与许是去置办年货,而卿池则买了点礼物,直接去了药铺。
药铺里门可罗雀,坐堂的大夫早已被白九霄放回了家,里面此刻便只有他一个人,咋见卿池进来,白九霄明显怔愣。
卿池倒是他甜甜一笑:“好些日子不见了啊,白大哥进来可好。”
白九霄忙朝他走近,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小子,怎么突然过来了?”
卿池将东西放到桌上,笑道:“阿娘跟婶婶他们进城置办年货,我便顺便跟着一块进城,来看看白大哥。”
白九霄一脸满意:“难为你小子还算有心,不枉费我对你诸多照顾啊。”
卿池笑笑,又问:“白大哥,要过年了,你还开着药铺呐,你家里人呢?你不一块回去过年吗?”
白九霄眼睑微垂,只是微微摇头:“我家里早已没人了,孑然一身,乐得自在。”
卿池没有想到是这个情况,顿时有些尴尬。
白九霄倒是忽而一笑,仿佛浑不在意地道:“不过也没关系了,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的,况且我最近打算暂时将药铺关了,出去走走,等开春了后再回来重来药铺,你倒是赶巧了,若是在晚一两日,便要见不到我了。”
卿池意外:“啊?你要走了?”
白九霄纠正:“是趁着这段时间没什么人,出去转转而已,开春后大概三四月左右的样子,我便回来了。”
卿池愣愣点头。
白九霄又道:“不过我虽然出去了,但这药铺里的药材,你得空了,还是得来给我照看,你放心,工钱我回来后会给你照算的。”
“没关系,不要工钱也行的。”卿池忙道:“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进来转转帮你看看也没什么关系,哪里就要得了工钱,又不是正经回来做事了。”
白九霄轻笑,敲了敲卿池的头。
卿池笑道:“那既然你都决定好了,出去转转,可能还有东西要收拾,我就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