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南方多雨,赤羽卫护送本朝吉祥物孟云起小侯爷的灵柩回京的路上,遭山洪侵袭,人员虽没有伤亡,但小侯爷的灵柩却被冲跑了,当今最得圣心的七皇子悲痛欲绝,高烧三天,随后卧床半月不起。
滔滔不绝的江水夹杂着大量泥沙疾驰而下,漫天水雾遮天蔽月,轰鸣声咆哮声轰天裂地,一只小小的灵柩在这吞天灭日的江水中稳稳当当的顺流而下,棺材盖早就掀飞了,里面懒洋洋的坐着一个绝色男人,仿佛置身天地之外,丝毫不惧洪水猛兽。
正是孟云起的灵柩,坐着的人却已是九转天尊司徒无忧。
这位丝毫不像天尊的天尊正扳着手指头抱怨自己的哥哥:“还当他真那么大度,切,一分钱都没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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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修真界十年一度的论道大会今年在凤缀山举行,凤缀山下闻凤城早已聚集了众多修仙世家,各色华丽的家族徽章、道服、灵器法器闪瞎人眼,凡人们一边羡慕一边躲得远远的,修仙的人向来地位高,手段多,一般人分不清哪家的风气怎样怎样,轻易还是不要招惹。
大会还有两天开始,几乎所有仙家都已提前到了,城门口已经只剩些散修还在往里进。
不过快到晌午时分,城门口出现了一小支队伍,还是引起了一阵骚乱。
那是一支五人小队,都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十分惹眼。
不是有马就惹眼,而是这支队伍的组成实在是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
为首的白马上是一名红衣年轻男人,他一只手吊儿郎当的提着一个小酒坛,上面红纸贴着“秋露白”,一只手若有似无的握着缰绳,看上去很长时间也不会扯那绳子一下,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他一身轻浮纨绔相,红衣烈如火焰,穿着松松垮垮,宽宽大大,别人如此便是个醉鬼二流子模样,偏偏配上他这一身风骨,就成了潇洒风流,他面上覆着一张花开富贵般骚气冲天的银色面具,材质十分稀罕,光滑雪亮,一看就造价不菲,招摇的花枝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辉的眸子,和红唇白齿。
紧跟其后的是两名身材妖娆,面容精致的女子,一个一席青黑色罗裙,开了高高的叉,风儿吹过,一条白皙饱满的大腿若隐若现,勾魂摄魄;一个一身粉色纱裙,发髻高挽,面目柔和温婉,一副大户人家贤淑小姐的仪态。再往后,是一名面色苍白秀气的瘦弱少年,几乎整个身子都盖在了一条宽大的黑斗篷下,冷气逼人,他身边的那位更令人侧目,一个头戴金红两色丝线制成小帽的小胖墩,看上去不过两三岁,白白嫩嫩,肉肉乎乎,十分讨喜,正一边骑着马一边吃着糖糕。
不明真相的散修好奇的打量着这一行人,知道情况的大修却都纷纷避让,恭敬地露出微笑。
城门口众人正议论纷纷,城内两匹快马飞出,在这一行人面前堪堪停住,为首的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他的目光落在红衣男人身上,笑容满面的下了马:“司徒门主,在下恭候已久啦。”
红衣男人正是收敛一身仙气,化作修士在人间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划掉)风流快活的司徒无忧,他笑盈盈的带头下了马:“陆长老,哎呀,怎敢劳您大驾,在下受宠若惊啊!”
之前好奇凑热闹的散修们一听这两个称呼,不禁抽一口冷气,虽然未见过真人,但是这“司徒门主”的称呼还真是如雷贯耳,天下独此一份。再看他身后之人,便能与传闻中的那些人对上号了,妖艳冷傲的南竹,柔情解语的夭夭,神出鬼没的甄离,除了可爱不知道会干嘛但他一直都在的金豆豆。
玄机门成立还不到十年,已经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了,与大多数的修仙门派不同,玄机门并不注重修行,而是四处搜罗各方消息,高价卖给需要的的门派,换句话说,就是个情报贩子门派,他们收价极高,曾经因此引起一些门派不满,可是在后来玄机门主准确放出三个高级秘境的位置信息和一把神武的信息,并把上门挑衅的门派一鞭子全部抽下山之后,再没人敢对这个后起之秀门派提出半分异议。
况且大家都在抢占灵脉,为修为争得水深火热你死我活的当下,一个不争不抢光赚钱的门派真的可以说是十分与世无争,十分友好了好么。
于是玄机门就这么在修真界站稳了脚跟,甚至与当前修真界权威门派临天峰相交甚笃,几次重大信息都是由临天峰发出,引起修真界一阵又一阵轰动。
玄机门到底要干什么一时成谜,特别是在玄机门主司徒无忧的四大著作流出之后,大家的心情都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司徒门主四大名著持续连载更新中:《神洲美味录》《神洲美人录》《神洲美景录》《神洲美节录》。
简称《神洲四美录》。
四美录会不定期更新,主要记录大江南北好吃好玩好看的一切,在民间颇受欢迎,但在修真界就比较敏感了,一方面有人说原来玄机门挣的钱都是拿去游山玩水花天酒地了,一方面又有阴谋论者怀疑这只是个烟雾弹,在悄悄掩盖着玄机门真实的产业活动。
对于这些猜测,司徒无忧从来不做解释,毕竟若是解释说真的是用来挥霍玩乐了,有人会说是欲盖弥彰,若是让他说出别的用途,其实还真没有……
所以干脆不解释了,反而给玄机门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让人猜不透,也是一种保护色。
陆长鹤修为已近大乘,是临天峰三长老,负责临天峰日常事务,此次派他出来亲迎司徒无忧,既彰显着尊重,又稍稍透露出那么一丝与众不同的亲切来。
陆长鹤摸着颌下美须,热情的为司徒无忧一行人带路,一边走一边说:“我家尊主等候门主多时了,此次论道大会选在凤缀山,也是考虑了门主的喜好,门主可懂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司徒无忧挠挠头,认真的想了想,而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甩了开来举到陆长鹤眼前:“可是因为这个?”
陆长鹤一看,那纸上洒脱狂野几行字:珍馐楼的红烧鹿尾,赤云楼的鲍汁龙虾,彩月阁的绫罗,红妆坊的雁落……
吃的穿的还有歌舞伎。
洋洋洒洒一大篇。
陆长鹤大笑一声:“正是如此,不过……酒林巷拐角小屋孙奶奶做的蜜汁藕……这个我们好像还真不知道,在下这就着人去置办。”
司徒无忧咧开嘴,笑得心满意足:“不急不急,好久没见凤老前辈,我还蛮想跟他叙叙旧,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些。”
说着笑着便到了凤缀山下,凤缀山是临天峰的一处产业,不及临天峰巍峨壮观,但胜在风光秀美,灵气充沛,是很多修行众人心中的圣地。
到了山下便不能骑马了,陆长鹤抽出自己的佩剑,轻轻一抛,那剑变大了许多,正好够一人从容站立其上。
“从这里通往庄园有一万三千四十八阶台阶,我们还是御剑上去比较快。”
司徒无忧愣了愣,一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眼对小眼,一动不动。
陆长鹤觉得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司徒门主?”
司徒无忧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没人用剑啊!”
陆长鹤噎了一下:“那平时阁下都是如何长途赶路或是登山的?”
司徒无忧:“呃……”
他不自觉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妖艳女子……
陆长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南竹姑娘?”
南竹面色古怪:“……”
“陆长老有所不知,前两天在下不小心,将门主的灵骑养死了,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
陆长鹤没有注意她言语中的古怪,恍然大悟:“原来门主习惯乘坐灵兽,贵派果真不同凡响,只是灵兽难得,实在是太可惜了。”
灵兽并不少见,多是一些略有修为的小兽,能大到成为坐骑飞来飞去的,实在是不多见,也只有少数土豪门派养得起。
南竹用眼刀扫了陆长鹤一眼,默不作声,身边的粉衣美人不易察觉的轻笑了一声。
鉴于贵客没有登山工具,陆长鹤只好掐了个决,把自己的佩剑变得更大,让司徒无忧、南竹、夭夭上了他的剑,甄离则抱着懵懵懂懂的胖金豆豆坐上了他随从的佩剑。
两柄超载佩剑一步三颤的升到山巅,一座恢弘气派的庄园展现在众人面前。
门口一位身材魁梧,须发花白的老人早已等候多时,正是临天峰尊主凤松眠。
一见司徒无忧,他便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司徒老弟,你可真是姗姗来迟啊,老夫就等你啦!”
司徒无忧眯起眼睛,笑意未达眼底,回到:“路上贪杯,多睡了两天,还好没有误了大事,凤尊主多多包涵啊。”
凤松眠知道他贪吃贪玩,见怪不怪,热络的说:“不碍事不碍事,我就是怕——”而后他压低了声音说:“怕误了秘境开启时辰,这可是多少修士的机缘呐!”
司徒无忧心中不屑,这老东西狡猾得很,用天价买下他的信息,每次都等自己的人到了之后才放出消息,这样一来,大多数灵器宝贝都落入了临天峰之手,只是临天峰势力太大,倒也无人敢说什么。不过这都不是司徒无忧关心的,他只关心钱够不够多。
司徒无忧提起手中小酒坛随性的啜了一口,说:“此次秘境与以往不同,凤尊主可要小心对付,万不可掉以轻心。”
之前他只透露给凤松眠又有了新的一处秘境的消息,却没有说的很详细,如今一提,凤松眠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愿闻其详。”
司徒无忧咂咂嘴,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让你的人先带我的人去休息,我们单独说。”
凤松眠心领神会,自然照办。
两人一直到凤松眠的会客室,才关上门来,细细的说了此次秘境之事。
司徒无忧张口便说:“这次我要三倍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