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结束,去车库取车的时候,韩暮思身后跟着的人又迈不动腿了。
“你吃饱撑得走不动,还是脑子冒出了别的稀奇古怪想法?”
简竹听他问着,也正儿八经说:“哎,既然你都瞧出来了,那干脆陪我去江边消消食吧!”
正值不热不燥的节气,想必晚上的人不会少。拥挤吵闹已经在用餐的时候尝够,此刻只想得到片刻宁静。
韩暮思想了想,开始自顾自往前走,“现在已经不早了,明天我很忙,而你也该早点回去洗干净躺着构思下一个企划。”
既然有机会不被打扰,何必专门挑了她在的地方来工作?简竹这么想着,嘴上倒没讲。
“是是是,你心里只有你家那满书柜的书和看不完的报表文件。”简竹说完后见他反应是来认真的,只能小跑跟上,“不去就不去 ,走那么快干嘛!韩暮思,腿走痛了,你负责哦?”
韩暮思抿着唇笑了笑转过身等她,嘴不饶人的建议:“那你干脆把腿走废算了,那样还能赖我个后半生。”
“切,虽然不得不承认你确有几分姿色,可我还没做好牺牲的准备把自己托付给你。”
简竹见他停下等着自己,脚步开始变得慢吞吞。但是当她刚走近他还未一秒,身边的人便莫名其妙地往前跑,还嬉笑着对她说:“简笨竹,先找到车的人,这月可以吃两顿毛拐子,我请客。”
“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疯癫,真是幼稚!”嘴上念叨着,她还是迈开腿跑着去追渐渐跑远的人,“韩暮思你可要说话算话,别到时候又拿我生的病说事。”
病,对呀,她的病还没好全呢!
“小竹不要跑!”“小竹你不能去跳那个!”“小竹你刚做完手术,不可以乱动!”
忽然停住脚,简竹站在车库的路中间,眼神茫然的看着韩暮思消失在前方。
人总是在高兴的时候忘了自己的过去,更记不清自己该做什么该放弃什么。
当韩暮思站在车前等了五分钟还没见简竹人影时,跑回去一看,她正蹲在路中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按年龄算,她已经不小了。按古时候的人生规划,她该有个不小的孩子陪伴身侧。但是她却把自己完全活得像个小孩子姿态,任性妄为蛮不讲理,连带着他也跟着沾染上了不少恶习。
走过去,拉起她揽进自己怀里,韩暮思问她:“这一招总有一日会失效,你懒得连想新招数的心思都不愿想了吗?”
如同那一年暴雨过去的午后,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来敲他的书房门,“韩暮思,我们去山里看彩虹吧!”
好不容易老师开恩给的十来天暑假,结果成日不是被她拖去游船,就是排着长队来回坐缆车,今天又来拉他去爬山。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韩暮思从书堆里抬起头看着她,“你是考上了大学,所以便不想我一年后参加高考了?”
“怎么会!我有多想你快快长大参加高考,去我们学校陪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巧言善辩外加能说会道的俘获人心,耳根子边似乎再次听到她那细碎的保证:韩暮思,我会努力靠上C大,然后在那里等你来陪我。
因为生病时常缺课,成绩更是忽上忽下没个准,定下那个目标于她算是不小的挑战。好在最后的一年,她成功让自己的成绩翻了盘,如愿以偿去了C大。
“作业这么多,今天真没办法去。”不是不愿陪她一起上山,只是不想一味纵容她。韩暮思说着翻了翻桌上的数本资料,看向她为自己辩解:“C市的夏天有多热你不知道吗?这会去我真担心自己有去无回!”
谁知她听完后竟然走过来摇着他手笑说:“学霸都要这么用功,那还让成绩不好的同学怎么进步。韩状元,你当行行好,放那些个对手一条生路吧!而且我发誓,今天过后我会安静在家,整个暑假过完都不再来扰你。”
三个手指直直的朝天发誓,但缘由却是不再来扰他。原本该开心的事,竟生出了烦闷的感觉。以至于一时半会儿不知开口应下还是再接着拒绝,最后倒是她先急了眼,“韩暮思,我都这样说了,你还不愿陪我去,那我偏要天天来缠你,缠到你愿意为止!”
紧绷的唇角听她这样说意外松了松,最终他收好了书本答应她去楠山。
夏日炙热的光晒过厚密的枝叶,漏出一个个斑驳的光点洒在水泥地上。街道边的小店门前纷纷贴着雪糕、冰水、凉虾凉糕,送走来来往往的行人,偶尔有一缕风吹过再次为周身的感官添上一点温度,好不热闹。
等到达植物园下车时她又耍赖了,一把攀上他的肩膀装可怜说:“暮思,我走不动了,腿疼得厉害心跳也好快,不如你大发慈悲背我走几步吧!”
韩暮思望着从他俩身边经过的路人们脸上那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轻轻取下她的手说:“简笨竹,不要随便对我动手动脚。还有,我是男孩子,怎么能背你!”
她居然问他:“然后呢?”
韩暮思想还是别和她讲道理了,否则最终只会是他先败下阵来,所以干脆不回答直接往前走。
走了快五十米,身后的人没跟上倒是听到一阵哭声传来,回头瞧去是她旁若无人的掉眼泪。
开心的时候哭,难过的时候哭,有一次请她看电影也在院里把他的外套用眼泪湿了大片,而看得片子是个冠有超级无敌搞笑标签的动漫。
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哭?
走回去,手不自觉放在她软软的发丝上,韩暮思轻声安抚她说:“我知道你是懒得不想动,但以后可否别再用这招了。”
“那你是愿意背我咯!”水汪汪的眼睛,嘴角明媚的笑,她将收放自如的表情变化用在他身上。
“嗯”声过后,是她如愿以偿的欢笑模样。
等到检票口的时候,她从后背上下来将头靠在他肩上小声说:“韩暮思,我只是任性犯懒惯了,刚刚并没有别的意思。”
怀里的人哭得伤心,在他肩上一点点抽泣,眼泪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沁进心扉,一点一点拉自己认清现实。
手再次轻抚上她的发,韩暮思冷声问她:“简竹,这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却只听得她淡淡转移话题说:“蛋糕,我想吃甜筒,小区边那家店里的活动牌写着第二个半价。”
离开吃饭的地儿还没半小时,韩暮思不禁怀疑自己抱着的是人还是猪。
“简竹,刚才你是把吃得那个冰激凌球当空气吞了吗?”
简竹在韩暮思衬衣上擦着眼泪,支支吾吾说:“买一个吧,你吃正价那个,我吃半价的那个!”
“你上班挣钱,好意思让一个啃父母的孩子请客?”
简竹任他拉着手腕往前走,反问说:“那我还是个病人呢,好不容易攒下的治病钱你也舍得花!?”
论门当户对,她家能让C市大半的单身公子望而却步。看病的钱何时成了问题,左不过就是想用他的那份好让自己心里舒服罢了。
“简笨竹,你再不走快点,别说我没提醒你会有卖光的可能。”
“韩暮思!你要再这样简笨竹简笨竹的叫我,人家真翻脸给你看,信不信?”
两人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争论着,等他们回小区的时候,甜筒果然已经卖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