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餐厅里,我从进店后眼睛就一直盯着二楼下的门口,惹得江澜一阵数落:“回国不过两三月,你究竟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需要着急结婚?别告诉我是遇到了百年难遇的真爱,我可不相信你这么快会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人。”
问话总要回答,并且还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我仔细想了想说:“上次我在袁科的墓前说不小心把别人的未婚妻说走了,今天你要见的人就是那个他。”
“象梓欢,你可真行,你以为你是在演电视剧,还是那种狗血雷倒一大片人的霸道总裁强取豪夺良家姑娘的戏码吗?你都不爱他,不喜欢他,嫁给他图什么?图钱,你爸妈生意做得不算小,图感情,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觉得你像吗?”
该来的迟早还是来了,我只是没想到江澜会这样激动,“你能不能声音小一点。”我站起身扯张纸捂住他嘴巴,压低声音说:“你就当我图一颗心好了,等会儿人来,你可别再这样问他。”
“我的心很坏吗?偏要舍近求远去图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江澜把纸揉成一团扔在桌上,冷哼一声说:“我不仅懒得问他,现在更是不想见到他!”
我看着楼下出现的身影,摊着手说:“现在你走是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到了。”
“不好意思,前面路口堵车,所以晚了几分钟。”韩昀京走上楼脚刚站定,就边说着边礼貌地向江澜伸出右手,“你好,我是韩昀京。”
江澜站起身与他轻轻回握后松开手说:“我们见过,柳栎回国那次聚会,不过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我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一切,感慨:这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小,转来转去都是以后会认识的人。
韩昀京放好外套在我身边坐下,举止斯文的说:“江医生是C市有名的心理医生,我怎会忘记。只是上次走得匆忙,没能和你聊上几句,改天我做东请客还望江医生能百忙中抽点时间给我。”
江澜听他说完看了我一眼,“韩总邀请,是我的荣幸,定会抽出时间来赴约。”
开始担心气氛冷场,结果却是令我意外。
一番客套话结束,俩人又聊起了金融,从头到尾我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晚餐吃到一半,江澜突然问我:“梓欢,你最近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不舒服的感觉很多,你指的哪方面?”
“除了心理方面,我在其他地方没什么建树。”
我忍不住笑了笑,为江澜的自知之明,“江医生何时变得这样自谦了,害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玩笑话只能对朋友讲,因为确定对方不会为此生气。
但是江澜显然不打算和我开玩笑,“吃完饭去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份资料让你填。”他严肃着脸对我说完,又看向韩昀京说:“韩总应该不介意吧!”
“江医生的资料,恐怕不会轻易让一般人去填,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太有问题?”
我偏头看着韩昀京,这一刻说话的他,冷然的让人无法接近。
“有没有问题,要看结果。韩总若是不放心,大可以一同去我的诊所。”
我想,我有点明白江澜今晚这顿饭的意图,抢在韩昀京开口前说:“我最近真挺好,没必要浪费你宝贵的下班时间去填资料。江澜,我现在不是你的病人!”
江澜听完我的话后脸色很难看,连语气也变得生硬,“象梓欢,这世上没有什么病是医生敢断言的百分之百不会复发,你回国后做出的一连串事情便足以证明我的猜测方向没错,所以,别让我瞎担心可以吗?”
我的反应性抑郁会复发吗?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是知道的,“结婚这件事,和那个病无关。”
“有没有关系,做完检查便一目了然!”
当我和江澜两人之间气氛微妙时,韩昀京又插话进来,“我的太太以前有患过心理方面的疾病?”
江澜冷笑一声揶揄说:“韩总连这些都没问清楚就敢娶,当真是像极了爱情。”
婚前体检那天,我没有做个坦诚的人,因为我的主治医师说它再发的可能性为零,但是江澜的话对我多少起了点作用。
“对不起,韩昀京,曾经我得过抑郁症。如果你介意,我们婚礼取消。”
桌下我拽着裙边的手被一只手握住,我抬头便对上一双温暖的眼,然后他笑着说:“我的心脏病你都没介意,我怎会去介意一个好了的抑郁症呢!”
“韩总你有心脏病?”
一事未完,江澜又问起一事,这顿饭终究是没办法好好吃完。
韩昀京握紧我的手,点点头说:“对,很严重的心脏病,三年前还做了一场移植手术!”
“冒昧问下,不知道韩总的手术在哪家医院做的?”
韩昀京有问必答的回:“崧京医院。”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江澜如梦初醒般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梓欢,你以为他是他,对吗?”
我从没把韩昀京当成是他,诚实的摇摇头,“没有!”
“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一个心理医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还将刀叉用力扔在了餐桌上,我看着江澜生气的模样唯恐他说出我藏在心里的秘密,慌忙出声打断:“江澜,够了,我有权利不回答你的问题!”
“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冲我发脾气。象梓欢,我们之间的三年情谊,真这么不牢固吗?还是,你从未把我江澜当过朋友?”
如果他拿我当作朋友,便不会未经我同意便把一些事讲出来,“你要这样想,我也无所谓。”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江澜起身拉开椅子从钱夹里拿出几张一百块放在桌上,“你们一家人慢慢吃,我这个外人不便打扰,再见。”
不欢而散的晚餐,为什么演变成这样?
我想,用一个词足以解释——自作自受!
头又隐隐作疼,回国后常犯的小毛病,我从那双一直握着我的手掌里伸出手按在太阳穴的位置想让自己好受一点,可是身边坐着的人让我症状不减反而愈发严重。
“梓欢,对不起,我本不该来。”
事情已经发生,怪来怪去有什么意义,“韩昀京,我想一个人坐会儿,可以吗?”
“好,我去车里等你。”
今晚我已没有多余精力去应付他,“不用等我,你先走。”
手腕又被一股暖腻的感觉握住,这次我奋力挣脱了,“韩昀京!我让你先走,你听不懂吗?”
“梓欢,我怕你会乱想,然后反悔。”他冷冷看着我,眼神中却有一丝胆怯流露出来。
乱想、反悔,当我答应那刻起,注定不会存在,他担心什么?
我不想问,只想他赶紧走,遂把话还给他,“只要你不乱想,我自然不会。还有,别再试图找话题和我聊。你没看出我很烦吗!”
韩昀京走了,我在餐厅里坐了大概十分钟后也离开前往另一个地方。
江澜的诊所,我是第二次来。
面前紧锁的大门,显然没让我的碰运气碰成功。
转身走了两步,我从背包里找到手机打给他,却从门里面听到声响。
“江澜,你在里面吗?”
电话没人接,门后的铃声依然在响,可是他没有回应也没来为我开门。
我拍着套锁的玻璃门朝漆黑一片的室内喊道:“江澜,你不想看到我,可不可以接电话。”
第四通电话铃声结束,对方仍旧不肯接。
现在连我的声音也不想听到吗?也罢,刚才确实是我伤了他。
“对不起,江澜。但,你不该在他面前提起袁科的,因为你我认识三年,足够猜到我那么做的理由!”
话音落下,我将手机放回背包准备回家,门却开了,打开的一瞬还带了些烟味出来。
我咳嗽了两声,捂住鼻子问:“你什时候抽烟了?”
江澜没回答我,只是拉着我手往他办公室走。
“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生气?”我跟在他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说:“更何况,刚才是你自己先起的头,就算要怪,责任也不该全在我。”
前面的身影停住了,从窗户外面渗进走廊的灯光,让我看清江澜松开手转身瞪着我的神情。
“象梓欢,为什么要执迷不悟放不下?为什么偏偏是他?”
说话的人苦笑着,我的心也紧跟着一疼,为江澜第一个问题。
执迷不悟,谁说不是呢!
见我沉默,江澜捏着我双肩厉声说:“很难回答,不想回答?还是你象梓欢根本不屑回答我!既然都不愿说,又跑来我诊所找我做什么?是想看我被朋友当着她先生的面抛弃后的笑话吗?”
“江澜,他的心在他身上,这个解释够了吗?”我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忍住眼里的湿意笑着说:“你明明已经猜到,却要我亲口说出来,你真得好残忍!”
“残忍吗?可你不知道罗心给我说你嫁给他这个消息时,于我又是怎样的残忍。”
罗心是女人,同我认识的时间也较江澜之久,两者权衡,我自然是愿意先告诉她,却没想到他在这上面竟这般斤斤计较。
哎,男人小气起来真是一点不输给女人!
“以后,我会先告诉你。”
江澜听着笑了,那笑在不算明亮的光照下显得格外苦楚。
一笑结束,他缓缓开口说:“你除了那个人,那颗心外,果然是什么都不想去知道。”
我想着自己是来跟他求和,也便认了,“嗯,你说得有道理。”
我话说完,江澜黑着脸转身就走,给我留了一个背影。
深吸一口气后,我追上他,“你要去哪儿?回家吗?”
前面的人比我还不耐烦地回:“我先送你回去,再回我家。还有,你现在能不能别与我说话,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了你的心!”
瞧瞧这话,是一个当医生的人口中该说出的话吗?
还有,我已经认了错,道了歉,他怎么能用这种语气态度对我。
“喂,姓江的,我又哪儿招你惹你了?你今天不给我说对不起,我可跟你没完。”
吵架到最后算和好了,可是我们再也回不去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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