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饭吃到一半,罗心接了一通病人家属的电话便把我丢在了饭馆。
我看着满桌没怎么动过的菜,给韩昀京的号码播了去,只是这次响了许久他才接。
“吃饭了吗?要是没吃我请你。”
“我吃过了。”他回绝的干脆,并附上一句交代:“今晚我要晚点回去,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我应了声“好”,那边再没发出旁的声音,我只好再找话聊:“你在公司加班,还是在外面应酬?”
韩昀京简短三四字回了我,“在公司里。”
想说点什么,又觉得不必,最后我先挂断了电话。
出了小巷,往路边走,可脑子里全是韩昀京一脸忧虑的神情。
想他,或许是因罗心的话,也或许是因昨晚那声“袁科”。
“对不起,对不起。”抱着一束浅紫色玫瑰花的年轻女子,此刻正慌张地朝我道着歉:“不好意思,我撞到了你。”
走路专心想事,差点撞坏她的花,若真要讲道理我也得担一半责,“没关系,是我自己没注意!”
三月初,写着一切安好的百合康乃馨,韩昀京曾抱着它站在星光广场上与我说过一样的话。
蔚蓝色花店,何丽和苏香印正打扫着清洁,门铃铛敲响的时候她俩同时直起身看向我。
“这么晚单独一个人来看我们,对于结婚了的漂亮小姐,不应该啊!”何丽放好拖把,走上前哥们儿似的姿势揽着我。
淡淡笑了下,我指着左手边花架上没剩几支的花,“香印,我要三支黄玫瑰,请帮我找张深浅绿双面纸简单包一下。”
苏香印一秒会意的看着我,“三支够吗?”
“三支就够了,十五支你也拿不出!”
何丽听我说完立马变成八卦体质,缠着我发问:“老实交代,你把你家那位钻石般闪闪发光的老公怎么了?要大晚上上街买花才能以此谢罪!”
我轻轻推开何丽的手,边打开格纹挎包找钱,嘴上不忘回她:“夫妻间的那点小事,你结了婚便会知道。”
何丽撒着娇一把抱住苏香印哭诉:“香印,梓欢又欺负我。”
“梓欢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单身狗不懂是该问,不过这类级别高的感情问题还是谨慎问为好,免得身心受创。”平常话不多的香印,没成想“怼”起朋友字字扎心。
“来,你要的花。”说完何丽,她将花递给我,随后在我右肩膀拍了两下,“希望明早又是晴天。”
我接过花道完谢往昀味走。
白天热得浓烈的夏,到了夜晚却是截然相反的清凉,晚风吹过脚踝带来染满全身的冷意。
小跑着穿过步行街道,我在离昀味不远处的一家西餐厅外,遇到了跟朋友有说有笑挥手告别的江澜。
距上次分别后我们已经隔了半月没见,感谢他在这段友谊中维持平衡着我不主动联系,他便不会联系我的特殊默契。
收回视线别开头,这次我没有过去打声招呼。
“象梓欢,已经开始假装不认识我了?”
江澜跑来我这边又带起了一缕风,裙摆跟着它吹过的方向轻轻飘动,露出的胳膊脚踝因此冒了些鸡皮疙瘩,急切的脚步也最终停下。
把花隐到身后,我望着他回:“你有朋友在,我怕打扰你们谈事情。”
“是吗?你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周到了?”
停下不过是听他叫住了我,但我无心情无时间应付他的问话,看了眼手机,我直说:“江澜,过几天我叫上罗心,我们三个找地方坐坐。我现在有点事要去昀味,就先走了!”
江澜在脚迈开后伸手拦住我,眼神审视着我说:“为了他,甘愿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你,你的爱要不要这样伟大!”
从我同韩昀京结婚那天起,他对我的态度便急转直下,每每见面都是剑拔弩张咄咄相逼。
次数太多,争论下去又觉费神,我只好沉默随他说尽兴,想着或许还能早些离开。
“往常能说会道,今天和我聊几句便成了哑巴?”
奈何,我不讲话他还是有意见。
拿开他的手,我叹口气地说:“我没有变,是身边的人变了,容不下以前的那个我而已。”
“我和罗心都没变,你却只容下了她。”江澜苦笑着问我:“梓欢,那你说我要不要变?”
他是在对我偏爱罗心多一些的朋友情谊吃醋控诉吗?
如果是,我竟不知直男江澜有这感性的一面。
“江澜,我有时真羡慕你,不曾像我和罗心那样爱过谁!所以,随性自在的过便好,何必非要与我们相同成为一类人。”
谁知,他听完笑得比我更苦楚,“你对不放在心上的人,从未在意过。我喜欢谁,爱上了谁,这些你都不知道,又谈何羡慕,又何苦奉劝让我不变呢!”
我自认是在意的,可在意有很多种,毫无疑问的是我吝啬选了最浅显不费事那类。显然我的在意不达标,也理应没资格去奉劝。
“江澜,这位是?”在我想东想西,顺便找借口委婉终结话题开溜时,一身淡蓝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的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士笑问着朝我们走过来。
“她叫象梓欢,我的一位朋友!”江澜看着我停顿了几秒才指着那位不请自问的人介绍:“他是我诊所的合伙人,柳栎。”
时间接近十点,我紧握着三支玫瑰按耐住崩溃的情绪对一个刚认识的人礼貌伸出右手,“你好。”
那位名叫柳栎的人在握完松开手后,用一种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的眼神看我,“你就是那个象梓欢?”
我只是我,并不是“那个”。
语气不冷不热,我带了点小情绪说:“怎么,有问题吗?”
柳栎听完还想再开口,却被站我左手边的江澜冷冷出声打断:“柳栎,知道的就别再问了,我并不打算让你们熟识。”
既然如此,我的想法是不再浪费时间,“江澜,我走了,你们慢慢聊。”
走了没几步,我身后传来一句可惜感叹:没想到,韩昀京喜欢这种性情冷漠的人。
寥寥两句对话,便轻易断定我是他口中那样性格的人,我是不是也能说他眼光肤浅,看人表面!
深吸口气,加快步子,我还是妥协装作没听到扮成一个冷漠的人。
昀味大楼里,以往那两位盘根问底的保安主动咧嘴笑着招呼我:“韩太太,您这么晚来接韩总回家吗?”
让人还未适应的称谓,倒不如见了当没见的好。
尴尬的点了下头,我握紧花跑向电梯,恍惚听见身后那矮个子保安说:“韩总,刚出去了,您要不在大堂先坐下等等……”
去到二十六楼,韩昀京果然不在,但是办公室的灯全亮着。
推开门走进去,我拿着花看了看,想赶在他回来前编出一段来送花的正当理由。
“韩昀京,昨晚我不是故意把你认错,你该知道喝醉的人是没有正常思维的。”我自言自语念叨完一遍“台词”,觉得有点儿降低身段,又冥思苦想出另一句:“韩昀京,我吃完饭准备溜达回家,刚好看到这花漂亮,所以买来送你。”念完我只觉自己特别做作。
“哎,直接给他好了,爱收不收。”我说完开始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等他。
等了快二十分钟,我才从进来时没关严的办公室门那边听到点说话声。
我立马从窗边的藤椅上站起身,然后将花藏在身后,走向他办公桌,想象着当他看到我在时脸上流露出的惊讶表情。
可惜,他只顾和别人说话,丝毫没有想先进来的意思。
往门边又轻轻挪了几步后,我终于听清了他同别人聊天的内容。
“你回来干什么?”
谁回来了?
我想开门去看看,也在这时听到一句女声,“昀京哥哥,难道你结婚了,我便不能再回C市吗?”
哥哥!难道是她。
“柳橙,哪怕你回来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韩昀京说起狠心决绝的话,气场一点不输我。
只是目前的状况,刚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去打声招呼的我似乎更适合躲起来。
好在最后的谈话也应证了我的考虑是对的。
因为在韩昀京说完狠话没一会儿,那位名叫柳橙的女子便问他:“几年没见了,你不能抱抱我吗?”
“我想你有收到我的结婚请柬。”
而我想他是不是铁了心要和她一刀两断。
没等我想明白,柳橙便自己问出了答案。
“因为她吗,所以我不可以?”
“嗯,除了她,再没有人可以。”
爱他的人,他不敢将她留下,偏说些违背自己内心的话去推远对方,最后硬要把我这个不爱的人留在身边,感情的事当真浪漫又可怜。
我要帮帮他吗?主动退出来让他们珍惜现在?
手刚放上门把手那刻,柳橙带着点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昀京哥哥,爱你的人是我,她不爱你呀!哪怕你对她好,娶了她,到了分别那天都不会为此难过分毫的人,为她做这一切值得吗?”
韩昀京发出一丝苦笑的声音说:“不难过也好,否则我怕是更不愿走了!”
离开,是去天上的意思吗?我甚至都没敢去想过哪一天他会像袁科那样离开,怎么会不难过呢!
门外的人没一个了解我,可是却立志于把我推向无情无义之人那边,我是不是该出去亲自解释一番。
“昀京,我在里面等了你好久,你到底要和她聊到什么时候。”挺直背,我扬着笑走到韩昀京身边,主动挽起他手并直视着面前长相绝美的人问:“柳橙妹妹,这么晚来我先生公司,是想听他说什么?”
身旁被我牵着手的人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喜眼神看我,而柳橙的眼神在我看来该是想把我生吞活剥。
算了,好人的路不好走,我便坏人坏到底吧!
一路出去藏在背后的花,我伸出左手慢慢送到韩昀京面前,“吃完饭特地去花店挑的黄玫瑰,它的寓意是,很抱歉我最爱的你,这么晚才来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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