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冷心软……
秦昧眼眸微垂，嘴角偷偷地抬了起来。
秦奇这个小傻蛋，平时傻傻的，看人却意外地准。
那位霜尘师姐，的的确确是个心软之人。
不过……她及时阻止，救的可不是他。
想到这，秦昧眸光微狠，斜里扫一眼何二狗，见他满脸不甘怨愤，似是毫无悔意。这让秦昧对他的鄙薄更重了。
恐怕他此刻心里还在怨恨霜尘。
不识好人心！
秦奇仍在絮絮叨叨。
“这人呐，果然不能看外表。霜尘师姐看着冷若冰霜，却是这吃人门派里难得的慈悲心肠。哪像领队师兄，表面上温和如春风拂面，刚才居然就残忍地看着你们在那里打生打死……”
吃人门派？残忍师兄？
“阿奇。”秦昧哭笑不得打断他。
“什么？”秦奇懵懂问道。
“其一，让弟子互相厮杀，那是邪道门派所为。留剑门这样的名门正派，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
“其二，云师兄也不是刻意放任，只是他心神浸入清明境，无法感知到外界的变化……”
“等等？”秦奇打断他，“什么是清明境？”
秦昧微愣。
这个问题问的……
他倒是忘了，秦奇可不像他，有一个实力强横又愿意手把手教导他的家主父亲，修为境界也没到该了解这些的时候。
“清明境，是指实力达到一定层次的修士，因为外界的某些因素影响，突得心生感悟，浸入一种心无杂念的心境状态。……”秦昧耐心解释。
清明境可遇不可求，每每入清明境，都会对修士心境有重大裨益。除非直觉感知到危险，不然没人会自行脱出。
这片区域，已是留剑门领地，而身边又是可信同门，所以云师兄才会大意。
秦奇似懂非懂点点头，却忽地又想起什么，问秦昧：“你怎么知道领队师兄姓云？”
秦昧哈哈大笑：“这就是其三了，修士实力越高，对外界的感知能力越强，我自然是听师兄师姐们闲聊时知道的。而且……”
秦昧还没说完，秦奇已经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回头，果然看见云师兄那如拂面清风般的微笑。
要死要死，云师兄肯定是听见他说的话了！
云晁笑了笑，也不恼，就冲着秦昧和秦奇走来。秦昧倒是淡然，但秦奇，简直被吓得头皮发麻。
“师兄……我……”秦奇支支吾吾。
“无碍。”云晁道，“师弟名字是……”
“秦奇。”
“原来是秦奇师弟。你和秦昧师弟是否是南华州秦家子弟？”
“是……”秦奇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他好像听说过，他们秦家某位仙去的老祖和这留剑门的高层有些龃龉，不会……
“我留剑门的太上长老，和秦家有旧，你们来留剑门，可得她照拂一二。”
？
有旧？照拂一二？
不是有仇和穿小鞋的委婉说法？
云晁像是看出了秦奇的怀疑，淡笑着解释：“是有旧，不是有仇。太上长老可是和渺天祖师同辈的人物，若是有仇，明着打压你秦家就是，无需拐弯抹角。”
秦奇还未如何，秦昧便哈哈大笑。
他早就觉得，祖师爷对留剑门的态度，很是暧昧不清，不像是纯粹的厌恶。
虽然秦家子弟不得拜入留剑门几乎都要被写到家训里，但是每一代都有偷跑出来拜入这巨头门派的，而且全都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惩罚，历代家主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几乎是秦昧哈哈大笑的一瞬间，云晁就转了过来，对他说：“说来，刚才救你一命的霜尘师姐，就是太上长老亲授弟子，只是年纪尚小，若辈分太高不能服众，所以才挂在掌门人的名下。”
云晁突然热情地同他攀谈，秦昧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原因。
难道因为他是秦家子弟？还是因为他实力在新弟子中可拔头筹？
不管因为什么，能和师兄结个善缘，总是不错的。
秦昧佯装无奈，苦涩摇头：“唉，我看那位师姐对我的印象，似乎不太……也是我刚才行事孟浪了。”
这情绪半真半假，不过霜尘不喜欢他，他是看的明明白白。她御剑离去的时候，甚至还警示地瞪了他一眼。
啧，这性情心软直接的冷师姐，现在不喜欢他，来日迟早得沦陷在他手里。
云晁还以为秦昧是真心困扰，道：“霜尘师姐天生性子冷淡，并非针对谁。何况她必定看得出，你方才之举，是为护着师妹事急从权，并不是有意轻薄。”
见秦昧困扰仍未消减，云晁失笑，又复道：“巧了，本届正好是霜尘师姐为你们新弟子教授本派的入门剑术。你若还不放心，便后日早课的时候与她解释一番。”
秦昧轻轻点头，眼神中有着微妙的不自信。
“希望师姐愿听我解释吧。”
旁人看着，连他两颊垂落的几缕发丝都在昭示着他被人误会的低落。
只有秦奇看着他这副消极模样，内心咯噔了一下。
鬼知道今天他这堂哥为什么在师兄的面前表现得这么彬彬有礼楚楚可怜。
以前那副天老大他老二的嚣张相去哪了？
在秦家其他的同龄子弟眼里，家主独子秦昧，强大又自律，性子自信却庄重，就好像是那种家族古籍中讲述的那种无上强者年少时的稳妥模样。
秦奇以前甚至怀疑过，秦昧到底是不是家主秦放的亲儿子。
毕竟秦放家主这个人，年少时的放浪不羁是出了名的，当了家主在之后大事上约束自己，好色这样的小事上反倒变本加厉，藏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
而秦昧堂兄呢，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在家里早晚练功不惰，禁欲克己，性子稳重不好出风头，和老人口中年轻时候的秦放家主没一点相似。
秦奇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某一天被这位坑爹堂兄一顿舌灿莲花，秦奇心头被煽动的微热后头脑发昏，清醒时已跟着秦昧一路偷溜出秦家所在，径直地跑去了留剑门甄选弟子的地方。
一路上，秦奇听秦昧倒了一肚子的苦水。
什么老爷子内心扭曲自己左拥右抱却叫血气方刚的儿子当和尚；什么他从小到大除了偷溜出去看过一次人家迎亲连个灯会都没看过；什么这回拜入留剑门用不了两年，什么绝世天才都定然会在他脚下俯首……
秦昧原本高高在上的形象，登时在秦奇的内心里崩了个稀碎。
什么禁欲克己，强大自制……呸！
简直像个出个远门就兴奋半天的小毛孩子。
不愧是家主的亲儿子。
秦奇十分不理解秦昧那种少爷般的烦恼。
说心里话，要是他有秦昧那种绝世天资，有随时找得到家主那种强者指点的优越待遇，莫说十几年，他几百年不出门都无所谓。
至于女人这方面，秦奇的父母师长虽然没刻意管束过，但他活了这么大，连姑娘家的手都没摸过，也不知道自己和被家主严格管控的秦昧相比，究竟是谁更惨。
自从出了家门，秦奇是彻底见到了原本高高在上的堂兄的另一面，那就是——狂的没边。
两个人路上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最险的几次，十几个魔修联手偷袭。而这位秦昧堂兄，第一反应居然是兴奋挑衅而不是抓紧逃跑，要不是他真的实力不俗，秦奇恐怕就跟着他送了命。
现在，秦昧一反常态在云师兄面前卖可怜，简直要惊掉秦奇的眼珠子。
一个想法从秦奇心里冒了出来：这厮绝对在想坏主意，绝对是。
如秦奇所料，秦昧确实存心不良。
可能，秦昧天生就是个花心的人。
这花花世界缤纷绚烂，诸般风采都令人心折，女人亦如此。小家碧玉，大家闺秀，高龄之花……各有各的韵味，为一道风景舍了万众美丽，秦昧不愿。
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像他那位老爹一般，左拥右抱，肆意潇洒。
最好不要被某个人困住，弄得心神错乱失了自己。
不过，秦昧也是个人，也有自己的偏好。
和师兄斗嘴的那位师姐确实姿色不俗，可惜心有所属，秦昧没有横刀夺爱的念头；那个动不动就羞一羞的初樱华妹妹羞涩的模样也惹人怜爱，实在叫他心软万分，可惜还有些扫兴的孩子气。
最让他心动的还是霜尘师姐，一举一动，都勾足了他的馋虫。
她说一句话，他便呼吸一滞，七情六欲仿佛也为之牵动。但待她走了，他又闷闷不乐地意犹未尽，脑子里转来转去的，都是说出来羞煞人的糟糕念头。
秦昧舔了舔唇。
他是真想看看这位浑身气质干净如冬日新雪的师姐，为一个人动心的时候，是如何的意乱神迷，如何的丧失自我，如何的悲喜难控。
她浑身上下染上另一个人的味道该是什么样子的？
反正霜尘见他第一面便对他偏见深重，那他也不必考虑她的想法，想做什么，试试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