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马卡龙和游乐场

所幸脚底没有怎么受伤,不过清理的时候他还是很小心很缓慢,棉签放上去他能感觉任苒的脚在他手里微微颤抖,但她不声不响,一直缩在被子里。
处理完后他站起来,任苒把脚缩回被子里,没有别的反应,他有很多话要问,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想起逼她说出真相的那天晚上,他终于明白当时自己的做法有多粗暴残忍。
他走到外间打电话给李秘书,让他找个女心理医生过来。
十分钟后女医生到了,关上门和任苒聊了很久,庄立言在外间听到有细细地啜泣声传出来,后来女医生把一张纸条交给他,那上面有他想要的信息,医生走之前叮嘱他:“现在不要进去打扰病人,她已经睡着了,这种事也不要随意地打探细节,每回忆一次,伤害便加深一次,以后有需要的话再做几次心理疏导。”
庄立言把纸条收好,记下了医生的话。
任苒醒来后看起来面色如常,他什么都不问,她也什么都不说,两人之间又多了层奇怪的默契,回家对着奶奶也一切照旧。晚饭后任苒还陪着奶奶在庭院里散步,两人絮絮叨叨地拉着家常,最后在一棵樱花树下坐了,任苒摊开一本英文诗集,清扬婉转的声音将那些不朽的诗句娓娓道来。
庄立言在二楼的窗口看出去,一老一少坐在斜阳余晖里,四下俱静,淡黄的光晕让这一切温馨无比,他静静地看了很久。
第二天,他带着一帮人去了任苒的表舅家里,自己没有出面,坐在车里看李秘书发来的直播视频。
那家人不过是有些欺软怕硬的本事罢了,看到李秘书身后那几个黑衣大汉,腿立刻就软了,哆嗦着把玉坠交出来,一心以为求饶说几句好话就没事,未免太天真,这个世界如果对坏人这么宽容,那好人还怎么活?一辆精神病院的车开过来,以那傻子的精神问题有暴力倾向危害公共安全为由,把他强制带走。这两夫妻才真的慌了神,呼天抢地地追着医院的车跑,场面终于有点看头,庄立言笑笑收起手机。
回到家他把玉坠交给任苒:“这是你妈妈的东西?”任苒惊讶地点头,“嗯,那你再看看这个。”庄立言点开视频把手机递给她:“精神病院的费用不低,以他们家的收入,以后可能要卖房子抵债了。”
任苒又哭又笑,真心实意地谢谢他,庄立言很随意地说:“一家人有什么好谢的。”说完他自己也愣住,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任苒当自己人了。
两个人没有了隔阂,相处起来也自然轻松了许多,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但奶奶不这么想,这天他被叫到房间,奶奶没好气地问:“你对苒苒做了什么?”
庄立言满头雾水:“我?”
奶奶把眼睛一瞪:“不是你是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是你把她气哭的,我好不容易把她哄得住下来,你就看不得奶奶好是不是?”
庄立言哭笑不得:“好吧,上次是我不对,但最近又发生什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苒苒前两天情绪就有点不对劲,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奶奶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只要有你在,她就紧张,放不开,你是不是背后教训她了!”
庄立言意识到,任苒来了后他在家里的地位便下降了?想到这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奶奶立刻说:“对了,就是这副表情,跟别人欠你几十亿似的。”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庄立言很无奈:“奶奶,她见了我就紧张那是她的问题吧?这不能怪我。”
“不怪你怪谁?都怪你太凶,看起来象冰山一样。”
“哦,等她习惯了就好。”
“习惯什么习惯?家里气氛怪怪的,我命令你,立刻哄好她!”
庄立言很无语,不过奶奶要他哄,那就必须要哄,他想了下,如果任苒真的因为他太严肃而怕他疏远他,对家里的气氛确实不好,为了奶奶,他认为有必要把这件事当工作一样认真对待,思考一阵,他拿起手机打给李成直接问:“怎么哄小孩?”
李成那边有点吵,大概又在哪间夜店吧,一听这个,哈哈大笑:“这还不简单?小孩不就是喜欢吃吃玩玩吗?你买点好吃好玩的不就成了!”
庄立言沉默一瞬:“所以就是花钱就行了?”
李成在那边高呼:“对啊?这年头还有什么是钱搞不定的啊!不过,问题是谁家小孩需要你去哄?!”
庄立言没回答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天他特意早点下班回家,其实说早也已经快九点了,张妈迎上来:“少爷回来了。”
“嗯,”庄立言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上的马卡龙交给了张妈:“我买了些甜点回来给大家吃。”
张妈很意外:“马卡龙?少爷,老太太可不能吃糖份这么高的东西。”
“……”庄立言不是很习惯提着一盒甜品对女孩子说这是我给你买的,感觉有点别扭,于是他看了张妈一眼说:“那你看着办。”转身上楼了。
张妈愣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开开心心提着马卡龙去到任苒房间:“小姐你看,这是少爷专门买给你的甜点!”
任苒感觉很突然:“给我买的?这时候?”
“对啊对啊!你看少爷对你多好,快吃吧!”张妈笑眯眯地放下马卡龙出去了。任苒拿起马卡龙左看右看,女孩子是喜欢甜品没错,可是晚上九点吃马卡龙热量这么高的东西,真的没问题吗?她侧头想了想,眼前似乎出现庄立言那张很严肃的脸很严肃地盯着她:“买了就得吃,吃就得吃完。”她打了个寒噤,认命地拆开盒子。
庄立言在书房埋头工作了几个小时,起身换上衣服准备去健身房活动下。走到门口发现里面居然有人:“任苒?”
任苒吓了好大一跳,从跑步机上下来:“干爹,你也这么晚?”
庄立言问:“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跑步?”他记得平常这个时候家里只有他没睡了。
任苒是吃多了马卡龙所以来这里消耗热量的,不过她肯定不能照实告诉庄立言,她说:“我今天心血来潮……”
庄立言没有多想,点点头道:“嗯,那你继续,我过去那边举铁。”
哪知任苒立刻说:“哦我已经练好了,你练吧,我先走了。”
若是平时,到这里他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现在经奶奶一提醒他才发现,任苒确实在他面前有些紧张和不自在,于是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任苒:“你等下。”任苒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庄立言说:“你明天应该没什么事,跟我出去一趟。”
任苒一头雾水:“去哪里?”
庄立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去了就知道了。”
任苒心里在打鼓,看看那张脸又没勇气问,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结果第二天,庄立言把她带到了游乐场:“我包场了,你尽情地玩。”任苒看着空荡荡的游乐场,满头黑线,来这种地方就是要人多才有气氛啊?为什么要包场?但是她最想问的不是这个,她问:“为什么突然带我来游乐场?”
庄立言没有刻意找别的借口,气定神闲地告诉她:“奶奶说……咳,想让你开心点。”
这突如其来的暴击,任苒很感动,奶奶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她都看在眼里。而庄立言每天那么忙,还抽出时间陪她来这种地方,只为了能让她开心一些。如果说上次的事他只是出于正义感帮她的话,那这次就是彻彻底底地对她好了。
眼里有了滤镜,再看空荡荡的游乐场,感受就不一样了,没人打扰正好,两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开心。而庄立言设想的场景是,他坐在长椅上用手提电脑办公,任苒一个人玩就很好。哪知任苒二话不说拉着他上了海盗船,虽然他一个大男人不至于害怕这种东西,不过第一次坐难免有些忐忑,任苒在他脸上居然捕捉到忐忑这种表情,立刻忍不住探头到他面前;“干爹,害怕的话就抓紧扶手,象这样,嗯?”结果换来庄立言一瞪,她“噗哧”一声,哈哈哈大笑起来。
任苒已经彻底放开了,接下来又拉着他坐了碰碰车,咖啡杯,跳楼机,过山车,几趟下来,庄立言很快习惯了,恢复一脸的淡然,即使是在过山车上,他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情绪起伏。
任苒不甘心,立刻拉着他去坐了旋转木马。身高腿长的庄立言随着木马一边旋转一边上下摇晃,要多滑稽有多滑稽,他脸上出现一种又茫然又尴尬的表情,总之很值得玩味,任苒笑得前仰后合,还偷拍了好几张准备拿回去给奶奶看。
最后他们才去坐了最正常的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看着脚下广阔天地,心情大好,任苒撑着下巴轻轻地说:“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摩天轮。”庄立言没吭声,任苒偏过头问他:“干爹,你陪女朋友坐过摩天轮吗?”
庄立言很干脆:“没有。”
“是没有坐过还是没有女朋友?”
庄立言也转过头:“……你应该要有点晚辈的样子。”
可以说是很严肃了,不过现在的任苒已经不怕他了,把头忽地扭到一边去嘟囔道:“你就比我大九岁,架子端得比我爸还大。”
庄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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