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南境,她回来了

“你不该这样的,她到底是你的母亲。”庄父听到郡主府的人传信后,火急火燎的从庄家赶了过来。唯恐自己来晚了后,庄沅竹会有什么意外。
然而庄家在金陵的北边,距离郡主府略远。但好在长公主没敢把庄沅竹怎么样,庄父也就放心了。
他跟长公主的事情,终究是影响到了庄沅竹。当年他深受打击向先帝主动交兵权,换来了庄沅竹入皇宫学习,本以为这样就能避免长公主的怒火牵连,却没想到长公主真的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死手。
看着因落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的庄沅竹,他再次入宫,目的是给庄沅竹请求开郡主府。他怕长公主会对庄沅竹变本加厉的折磨,就住在了郡主府照顾她。却没想到长公主开启了她慈母的伪装。
想到这,庄父心生愧疚。是他当时的一时疏忽,才导致庄沅竹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囡囡,以前的事情忘记不好吗?你这样记着,是在逼你自己。”
闻言庄沅竹揉肩的动作微顿,抿了抿唇自嘲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父亲还不清楚吗?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忘记就可以忘记的,那些年我一闭眼就是纠缠在一起的肉体,母亲的娇笑不屑、面首的谄媚讽刺还有父亲你的震惊愤怒。”
都促使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啊。
庄父嘴唇嗡动,想说些什么最后都卡在喉咙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囡囡,回了南境就不要回来了。”
纵然他舍不得庄沅竹,但一想到庄沅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比待在金陵城中勾心斗角要好,他也就释然了。
闻言庄沅竹一愣,想到什么轻笑:“把您也接着。”
“好好好,为父也跟着你去领略下南境的风光。”
谁都明白庄父不可能也不会离开金陵,但两个人也心知肚明的没有提这个话题。
“父亲今晚要在府中用膳吗?我让阿纪吩咐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
“不了,我得去你母亲那边一趟。”庄父摇了摇头,他得替庄沅竹把那些糟心的事情解决掉。
“您又去做什么,还觉得她羞辱您羞辱的不够吗!”庄沅竹刚说完就觉得不妥,抿了抿唇柔声道:“我只是担心您。”
庄父拍了拍庄沅竹的手背,轻笑:“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说完庄父便起身,准备去长公主府。
“阿纪,照顾好郡主。”
庄沅竹望着庄父离去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感受,吸吸鼻子起身开始收拾包袱。她决定了,提早回南境。
这边墨恒书院信鸽坊中,苏阙拎着一只灰不溜秋的鸽子绑着竹筒,里面是写给沧澜派长老的信,让其罗列出五年来被灭门的门派。
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苏阙将信鸽放飞后,开门见是一名穿着粗布衣裳脸上有个长疤的老头,便问道:“您是?”
来人双手将信封递给苏阙后,才道:“小的瘪三,是郡主府专职送密信的。既然信已送达,小的就先回了。”
将瘪三送到书院门口后,苏阙转身将信封从袖中取出,拆开阅读。内容大概就是多谢她的帮助,顺便让她多加照顾杨徽。
苏阙将信封重新叠好揣近袖中,这才无奈的叹口气背着手离开。要她说啊,这喜欢就去追,对方不喜欢就拉倒,但要是互相喜欢还错过,根本不值得。
然而庄沅竹跟杨徽的事情根本不是她能左右的,也就只能随着那两个人瞎整腾去吧。反正她盲猜到时候她们两个肯定在一起。
苏阙背着手哼着小曲往自己院落去,忽而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住她,她猛地一转身,就见杨徽站在她后面几米出,盯着地上的信封出神。
“哈哈哈……它怎么就掉了呢。老杨你别误会哈,我可以解释。”苏阙尴尬一笑,先人一步将信封捡起来重新揣好,然后趁着杨徽没反应过来先跑为敬。
废话,不跑等着被打吗。
杨徽不过神游了一会,眼前的人就溜之大吉了。她只好收起询问的心思快步离开,刚刚阿星说金陵传来信函,长公主去了郡主府。
“怎么回事?”杨徽坐在蒲垫上,单手撑着脑袋询问道。
“长公主突然去了郡主府,待了大约快一炷香的时间,然后出了郡主府。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驸马爷又神色慌张的去了郡主府。”
“信中有没有说因为什么?”
“含糊不清,涉及旧事。”阿星怕隔墙有耳,只好用旧事表达。反正她家主子自幼跟郡主长大,什么事情都知道。
杨徽顿时面色阴沉下去,心里恨不得将那个老女人千刀万剐,深呼吸几下后道:“行了,我知道是哪个事情了。你下去吧。”
阿星得了命令便退下去,见阿星走后杨徽这才有些挫败的倒在榻上。胳膊遮盖住眼睛,反复的吸气呼气,想压抑住心中的酸涩。她开始反思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了……
然而她已经做出决定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既然这辈子与她无缘,那就把她交付给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手中也好。杨家旁支有一长子,家中和睦男子不可纳妾,正好适合她。
想到这,杨徽狠狠的叹口气将眼泪憋回去。重新坐起来,提笔给皇帝递折子。然而等她写好后,却又后悔了。
杨徽看着写好的折子,一想到以后庄沅竹一身火红的嫁衣投入到别人的怀抱她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将折子丢到火盆中后,看着那一窜的火苗,她想再等等吧,等她彻底放下庄沅竹的时候吧……
信上不是说庄沅竹除夕宴后才动身前往南境吗,那如果自己回去后跟她解释清楚怎么样,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呢?
然而杨徽不知道的是,今晚庄沅竹便已经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前往南境了。当她回金陵的时候,等待她的只有决离的书信。
寅时二刻,黑夜与黎明的交替之际。太阳与月亮并存与天际,那是它们短暂的相遇,随后便会日升月落,新的一天即将开启。
整个金陵城陷入一片半黑不白的天色中,唯有宁安郡主府此时门前点着灯笼,院内几名小厮点着提灯穿梭在其中。
“阿纪,东西什么的都弄好了吗?”庄沅竹将仆役手中的箱子接过来绑在马车后,抬头看向还在搬东西的阿纪问道。
阿纪将几个箱子绑好后道:“差不多了,还有一些被褥就好了。”
“那就好,动作都快些吧。天亮之前尽快出城。对了,这半个月的干粮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韦伯下午时就吩咐小厨房备下了,晚间的时候又去城南的馒头铺子买了些。”
“那就好,等会你把这些银子给大家散下去吧。原本卖身契在庄家的仆役,问他们要不要回去,不回去就把卖身契给他们再给一百两归家吧。还有买进来的那些,一并放他们回去吧,银子一样是一百两。”
“是。”
“韦伯,这几年劳烦您了。”庄沅竹将几叠银票塞到眼前这个鬓角有了几缕白发的老人手中。这是从六岁自己开府时就在的老人,看着他从青年到暮年,已经过了十三年啊。
庄沅竹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落下,一抽一抽的道:“韦伯,您要不然回庄家吧。卖身契您自己拿着,就当在庄家养老了。”
“傻郡主哦,老奴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咯,只想趁着自己还能动回乡去落叶归根。您啊,就安安心心启程去南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信老奴除夕夜会帮您送到。届时老奴就要启程咯。”韦伯伸手揉了揉庄沅竹的脑袋,只是从一叠银票中取出来两张,然后又塞回庄沅竹的手中,“谢谢。这些够用咯。”
对此庄沅竹吸吸鼻子,没有再劝他只是吩咐几个愿意留下的护卫护送韦伯回乡。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郡主府门前不再亮灯,而随着挥鞭的声音庄沅竹一行人踏上了去往南境的路程。
庄沅竹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帘看着渐渐模糊不清的郡主府,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有酸涩、不舍、期盼却唯独没有后悔。
就算她不在,这金陵城也依旧是金陵城。只是可惜她决定的太匆忙,没有来得及跟沈策道别。也不知道她追媳妇追的怎么样了。
不过,早晚会再见的。
将车帘放下后,庄沅竹呼出一口浊气。她总算可以离开这个满是黑暗的金陵城了,只是没能将父亲带出来总觉得遗憾。
不过也好,自己离开后父亲也就不用三天两头的必须去长公主府了。他可以在庄家品茶、舞剑、对弈做他任何想做的事情。
想到这,庄沅竹的心情也就轻松了许多,想到什么侧身从一旁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兔子。这是自己刚三岁时,长公主找人用上好的羊脂玉雕刻出来哄自己玩的。
看着这兔子,庄沅竹想这么多年了自己还留着它,或许是心中还残留着对母爱的渴望吧。可每当自己想原谅她时,总会被打的措不及防。
对此庄沅竹自嘲一笑,在心底唾弃自己一番后将玉兔重新缩回了暗格。罢了,就让它永远在这不见天日的暗格中待下去吧,还有那自己内心深处最奢望的东西。
南境,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心疼我的庄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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