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月将人领进去后,立即朝宋瑾拱手道:“参加少主。”
眼前的女子跟记忆中的少女慢慢重合,样貌基本上没有变,只是当初眼中满是天真的少女似乎更加的成熟了,而且也越来越像故去的庄主夫人了。琅月看着宋瑾站在自己的面前,心中酸涩,水汽氤氲了眼睛,略带哭腔地说道:“我终于找到您了,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见到久违的师姐,宋瑾心中也是高兴。她也有很多事情没有问出口,但是红袖坊这个地方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师姐收拾一下跟老鸨说要赎身吧。”
“那刚刚跟你们来的那两个人怎么办?”琅月终于想起来进门时还有两个人跟随在宋瑾身边,“我记得他们两个是被人拜托前来替‘我’赎身的。”
“那是我的挚友,被我拜托过来的。而我则是因为一位的朋友的拜托,才来帮忙的。”宋瑾拍了拍董越的肩膀,示意他说话。
“让师兄给你解释吧。”
几番话后,琅月了解到了真实情况。没想到当初机缘巧合下她做的决定会成就这样的因果,一时间她也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也是因为如此,她才能再次见到宋瑾等人。琅月擦掉即将落下的眼泪,小声询问道:“那其余的弟子找到了吗?”
宋瑾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随后将银票递给她,“现在先拿着银票去赎身,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前几天那位公子交给你的银票你介时亲自交给董师兄的夫人吧。”
闻言琅月点点头,出门去寻老鸨。老鸨此时正满脸笑容的在门口招揽生意,见琅月下楼后,脸上的笑容更甚。这几年有琅月在她的红袖坊,生意是格外的红火啊。虽然有另外三位头牌,但在她心中,远远不及琅月这个“顶梁柱”。
“杨妈,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见琅月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杨妈的心肝也跟着颤了颤,脸上的笑容一滞,带着试探的语气去问:“好孩子,怎么了?可是吃穿用不合适还是怎么了?你等着,我这就去着人按照你的要求去换。”
琅月抿了抿唇,说实话这些年来自己深得杨妈的照顾,吃穿用度跟在师门时也差不多,而且也没有在师门时听到的那么可怕。除了给那些男人弹琴,也没有强制自己做些什么,但她也深知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是这红袖坊的“摇钱树”基础上。
然而冒名顶替就是顶替,自己不是真正的古琅月。既然少主已经找到了,那么她也该离开了。
“都不是。杨妈,我想跟你说我已经寻到家人了,他们为了补偿我要替我赎身。”
话落,杨妈的脸色立马沉下去,声音忽然拔高,又尖又细让人心生烦闷。杨妈一脸不可置信道:“什么?!你要赎身?在这里坊内妈妈我对你是不好吗?我不同意!”
琅月走了她的摇钱树就没了,不能放她走。
周围的寻欢客闻言纷纷好奇探头朝这边张望,杨妈一手叉腰,一手甩着手帕怒道:“瞧什么瞧,这琅月姑娘一走,你们可就想见就见不到了!”
对此,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者立马扬声起哄:“琅月姑娘走什么呀,跟我们在这红袖坊中逍遥自在不好吗!”
“就是,琅月姑娘你的琴音我还没听过呢,可不能走。”
“这琅月姑娘的琴音吴某不想听,倒是想听琅月姑娘在榻上的声音,这芊芊玉指一抚,吴某就满足了!”
“诶,吴兄你这可是罗裙身上死,做鬼也风流啊。”
话落,满堂哄笑。琅月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心中是止不住的愤怒与厌恶。她冷眼扫过刚刚说话的几名寻欢客,准备说话就敏锐地听到两声“吱呀”开门声,她寻着望去,是宋瑾还有刚刚一同前来的公子。
琅月就见那位公子面无表情的路过那几名寻欢客,然后轻轻一脚那几个人就发出了猪一样的惨叫。
紧接着宋瑾与董越也下楼来到杨妈的面前,宋瑾微微一笑,眼中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潭水没有温度,就这样看着静静的看着杨妈,一言不发。
杨妈被宋瑾盯得心中发怵,暗想这位公子年纪轻轻的怎么眼神像修罗一样可怕。被他盯着就觉得有一把刀子在自己身上剐着一样。杨妈有些害怕的招手让护院过来壮胆,然后高声道:“这是我红袖坊中的私事,还望这位公子莫要管闲事。”
“红袖坊的事情我自然管不到也不想去管,但是琅月是我的姐姐,这也是我的家事,请问杨妈您说怎么办?”
宋瑾一开口,杨妈跟周围的人都傻眼了,这居然是位姑娘?然而顾不得杨妈想太多,这个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别想替琅月赎身。杨妈冷哼一声,想把琅月这个摇钱树带走?门都没有!
“那这位姑娘是怎么确定琅月就是你的姐姐呢?这小小年纪,乱认姐姐可不好。除非你拿出来证据妈妈我才放人,如果没有证据,小心我去衙门告你寻滋挑事!”
“她身上有一块玉佩,通体玉白色,是我家的身份象征。上面是流云飞鸟的纹路,一面刻着琅字,一面刻着一把剑。”宋瑾又道:“杨妈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姐姐的房间找一下。”
杨妈见宋瑾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中已经信了一半,但又拉不下面子只好冷哼一声,带着护院去琅月的房间搜寻。
一行人上楼后,在琅月的门前停下推门而入。杨妈看了一眼,询问道:“说吧,在哪?”
琅月答道:“左边衣柜的第三个格子中,放在一个黑色匣子中。”
宋瑾所说的玉佩是她自己的,也就是当时拜师加入门派时,师门用一种独特的材料打造而成的一枚看似是玉佩的玉牌,是内门弟子的象征。且冬暖夏凉,佩戴久了亦可延年益寿。
杨妈朝护院使了个眼色,那护院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匣子打开。里面果真有一枚通体玉白色刻着流云飞鸟与“琅”字的玉佩放在匣中。护院拿起玉佩,暗道竟然感受到了一阵暖心的热流,随后将玉佩翻面给杨妈看,与宋瑾说的一模一样。
杨妈还想说些什么赖账,就见刚刚的那名公子面带笑容看着自己,随后就听到那名公子说道:“既然如此,杨妈可要履行承诺啊,否则我就要去衙门告杨妈您寻滋挑事了。”
听到沈策说话,除了宋瑾跟青州都愣住了,这居然又是位姑娘。
然而杨妈刚想撒泼赖账,就眼尖的看到了沈策衣摆露出来的鹿纹,心中大惊这不是沈将军府的绣纹吗,难道眼前的人是沈将军府的人?并且看起来与这行人交好,那万万不能得罪了。
杨妈心思一转,既然今日早晚都要放走琅月,那么就干脆顺水推舟好捞点油水。于是她换了副面孔,对着宋瑾谄媚道:“琅月可以赎走,不过这赎金嘛,麻二将妈妈我的算盘拿来。”
杨妈拿过算盘,坐在凳子上一边拨算珠,一边念念有词道:“这些年来琅月的吃穿用度我都是按照小门户家的姑娘标准来的,一个月就是百两银子,一年就是一千二百两银子,三年下来就是三千六百两银子,再加上首饰费、伙食费等杂七杂八的共计五万两银子。”
琅月听到杨妈的话被惊得瞠目结舌,这不是胡说吗!她自己每日都有记账,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开销,而且还有什么买古琴的费用,这不是瞎扯吗?!那琴分明是她自己带来的,怎么成买的了呢。
宋瑾了然,杨妈这是想要捞些油水。她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放在桌子上,看向杨妈嘲讽道:“这里一共有十万两银子,各大钱庄都可以兑换。请问够了吗?不够杨妈您再算算。”
杨妈熟练的将银票揣进袖中,准备拿起来算盘“听话”的再算算,然而她刚抬头就看见了沈策面色不愉地看着自己,只好干笑两声,“够了够了,我这就让人把琅月的东西收拾一下您带走。”
“不用了。”宋瑾上前两步将匣子从护院手中抽走,“这里的东西我不稀的,一切我都会补偿她的。”
话落就扯着还在愤怒的琅月出门,沈策一行人紧跟而去。
“今日的事情多谢阿策帮我撑场面了。”宋瑾冲着沈策一笑。她说的是真心话,方才杨妈分明是想再次狮子大开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沈策后就改变了主意,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要谢谢她。
沈策听到宋瑾的话后,浅浅一笑道:“不用客气,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她才不会告诉宋瑾是自己将带有绣纹的中衣偷偷扯出来一大截,才让杨妈猜到自己是将军府的人的,从而不敢再狮子大开口。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宋瑾呢,是因为她自己觉得这样有些幼稚。
自己英明的形象可不能丢。
然而目睹全过程的董越在说与不说中纠结,随后接收到了沈策的眼神威胁,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闭嘴当没看见。
“阿策,我先带着琅月姑娘回府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府去。”宋瑾远远见府中的马车朝这边行驶,便开口道。
见宋瑾有逐客的意思,沈策破天荒的没有缠着宋瑾,朝她们拱手作揖道:“那阿瑾明天见。”
“嗯,明天见。”
她一会车上得问问师姐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她的那个小组如今人员四分五裂不知在何处。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