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鸽”这三个字似乎承载了太多不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丢失了束手无策的慌张和茫然。
她接过创可贴,对着镜子简单粘上去遮住伤口,好在不深,用点药不至于留疤。
蕾达反过来跨坐在椅子上,叼着棒棒糖日有所思消化着她说的话。
“所以说,你高中时因为某些原因记恨你爸,拿他的卡到处刷想霍霍他,结果自己被好几个教练轮流抓去上课,完了就被离婚白富美看上,现在斯克芬跟你的前任收养的女儿在搭讪?”
小蕾达眼睁睁看她点头,举起小风扇将飘过来的烟吹散,拍拍她的脸。
“那你不是变成了斯克芬的前岳父了?”
“什么前岳父…她又不是我女儿,人家是那个富婆和前夫领养的,刚好那会我在国内,她也没见过我。倒是我经常看见她的照片。”
宋长鸽仰头喝完茶,打开笔记本准备码字,蕾达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态,把椅子搬过去想多听她讲讲钓上富婆的经历。她却不乐意,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开始忙了。
“没什么好说的。”
这下宿舍才真正安静下来,宋长鸽拿出另一副键盘连上,噼里啪啦的键盘声跟耳机的音乐相和,她在文本里敲下一串字。
“可以吗?”
斯克芬这时正和吉尔说道。
吉尔打开盒子,里面并不是戒指,而是一个单边的耳钉。她抬眼看看,注意到斯克芬耳朵上戴着个似乎是一对的。
耳钉被做成了银色的网,半盖住里头镶嵌的蓝水晶。
“喜欢吗?”
此时宿舍里。
宋长鸽正打着字的手停下了。她看一眼手机,察觉到自己似乎很久没和斯克芬以外的人聊过天了。
许久后蕾达都没有听到键盘声,她好奇地探出头,发现宋长鸽正在发呆。
“长鸽?”
“…蕾达,你知道钱可以用来干什么吗?”
头一次解锁这种对话,这让蕾达有些愣住。又过了好一会,只听见宋长鸽的声音似乎变得沉闷。
“那时我觉得,钱可以做很多事。”
宋长鸽的陈述不像要讲一件错事,而是像刚被打过镇静剂的罪犯,在叙述自己的罪行。
那时我的母亲已经和父亲分开了。
母亲原先养的猫也从大房子搬到了出租屋,由于房东不允许,我们只能送走那些猫。
那时有一个领养人看上了两只小猫,那是还没满两月的一窝小猫,她纠结了一个星期,最后叫宠物托运带走了那两只猫。
说到这,宋长鸽掐灭了烟头,整个人靠在椅子上:“那时我沾沾自喜,以为帮它们找到了一个好人家,跟母亲汇报完后,愉快地和那个人交代好一切,好好的睡了一觉。”
可是我迟迟没有等到领养人发来小猫的消息。
再过了一段时间,托运公司找上我,说小猫还没交运费,要放生了。
我很讶异,第一时间找到了那个领养人,她说钱不够,在想办法凑。或许晚上就可以接到小猫了。我本来是不相信,但碍于高昂的运输费和遥远的路程,只能相信她。
我还记得临走前的那一晚,拿两只小猫把我当成了妈妈,紧紧地扒着我睡觉。
“然后那个领养人跑路了。他留下的信息都是假的,我没办法找到她。两只小猫也从此下落不明。”宋长鸽没有再去动那包烟,只是低着头,看着被沙袋坠得有点发红的小腿。“没有钱,就留不住任何一条命。在那之后,我的母亲开始被疾病缠上,我跪着去求我父亲,讨到的只是一顿冷眼。都说应果循环,报应不爽,我在那件事之前,活着都是为了等待所谓的报应。”
说到这宋长鸽稍稍抬起头。蕾达毫无征兆地锤了下桌子,低声骂了句。
尚且年幼的宋长鸽第一次意识到,光有感情的人永远无法用感情和道德去约束其他人。她连只需要钱就能救下的两只小猫都束手无策,更何况自己重病的母亲。
斯克芬帮吉尔戴好了耳钉,把垂下来的一缕头发捋到后脑勺,见她还有话说。
“今晚的惊喜很让我意外,但是宋长鸽呢?你不会不打算解释下贴吧上的各种高清图片吧?如果是这样,我可能要将她今晚的所作所为上报一下。”吉尔这般说道,捧着那一簇满天星,似乎对这份礼物感到非常满意。但尽管如此她还是指了指湖对面,有点骄傲地仰着头。斯克芬顺着望去,对面的宋长鸽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斯克芬舔舔唇,取下西装外套上的钢笔把玩,尽量把自己与刚才在那头和宋长鸽一起揍人的形象划分开。
“宝贝,我跟宋长鸽可是撞号了啊。况且她……是我儿子。”
突然的转变让人有点没反应过来,吉尔小小地笑了一声,勉强算她解释完了。她站起身来,背着手往宿舍方向走了几步,回头偷偷瞄眼斯克芬,低头去踢开地上的石子。斯克芬没闲着,见她起身,也跟了上去,看看她还要说些什么。
吉尔挠挠头,说道:“我现在只答应你追我,如果你对我好,我会考虑带你回去见我妈妈。”’她说这话时并没有把视线落在斯克芬脸上,而是看着湖面。刚说完,她又蹦哒着跳开一段距离,扭头对斯克芬抛了个媚眼。“刚才打得很好,不过下次再撞到,我可就要上报了。希望你不只是长得比那些男人好看……那我先走啦,晚安。”
斯克芬点点头,留在原地目送吉尔消失在夜色里,低头把钢笔的笔盖拔下来,原本是笔头的地方只有一个电子烟烟嘴。
她吸上一口,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宋长鸽换上了甜腻的味道吐出来的白雾在空气中一点点蔓延,最后消散开。
是啊,宋长鸽。连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关系。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宋长鸽的时候,这货正在酒吧里顶替架子鼓手。当时觉得这个人真他娘的好看,便找机会和她搭上话。那时两人聊得很开,一见如故,当即决定和这小漂亮开房。
就是这一开房,为两个人打好了关系,可谓是,缘,妙不可言。
斯克芬想到当时的场景,恨得差点咬碎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