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清霖换好衣服之后，青莺和琦玉还有连生乘着马车先行回府了，陵邵城内因为宵禁，街上的除了灯火以外只有匆匆而过的马车，而这些马车，奔向的都是城内唯一的不夜之处——夜明街。
清霖和桓瑾走在往夜明街的路上，桓瑾方才支开了提灯的婢女，自己掌灯，清霖看着桓瑾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清冷的光，小虫爬上了灯罩，飞蛾在灯前飞舞盘桓。
桓瑾率先打破沉默，“府内下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小了些。还是和夫子待在一起更自在。”
“王爷还请别称为我夫子吧，清霖实在惭愧，入王府这么多天，未曾尽过夫子之职。”清霖答，虽说确实是清霖性子略微冷淡，不知道怎么和王爷相处，但是每日清霖例行在桓瑾房前等候，桓瑾总是迟迟不请她进去，最后还是琦玉劝她离开。
桓瑾回头一望，“夫子就是为了这个，才对我不理不睬吗？”
清霖没有接话，桓瑾又自顾自的说道，“真是奇怪，你来我王府一月不到，府内的下人对你交口称赞，再过几个月，王府怕是要易姓了呢。”
清霖也是好奇，为什么王府内的下人都这么惧怕桓瑾，虽然她的性格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可也不见得这么紧张，像方才桓瑾拔刀明明是为了斩杀小蛇，小奴连生却怕的像是桓瑾要拿了他的命一样。
“王爷威严，下人们被您的气势折服。”清霖答。
“你倒是会哄人。”桓瑾忽而一笑，拉起了清霖的手，“快些走吧，好戏就要上场了。”
被桓瑾拉着，两人的步子都加大了，清霖因为平时锻炼不足，不一会就气喘吁吁，顾不上看两边的街景，两人一会就到了目的地——醉仙楼。
今夜的醉仙楼格外的热闹，因为今天正是舞生们艺演的日子，醉仙楼宴请了熟客前来观舞，城内的达官显贵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热闹。按照惯例，拔得头筹的舞生可以盘上代表身份和地位的发髻，而现在醉仙居能盘上这个发髻的正是前几日把桓瑾留住的舞姬新罗。
桓瑾和清霖到达的时候，大堂内早已围的水泄不通了，清霖一进门就发现了一抹亮眼的红色，桓瑾一个招手，红衣女子就笑吟吟的款步走来。
“奴家还以为王爷不来了呢，您可真是坏透了，让奴家好等！”女子娇嗔道。
“怎么还没开始，我正想趁演出的时候偷偷进来呢。”桓瑾环顾了一圈，城内的为官的老匹夫们竟悉数都到齐了。
“听说您要来，这边都等着您呢。”新罗亲昵的拉过桓瑾的一只手，全然无视桓瑾另一只手没有空当。
清霖移开了眼睛，桓瑾却紧了紧抓住清霖的手。三两句话的功夫，其他舞姬也都注意到了桓瑾，大家簇拥过来，本来就够乱的场面更加无法收拾。三个人好不容易到了楼上最佳的观演地点。
新罗这才开口问，“王爷今日不是一个人前来，这位娇弱的公子是？”
“哦，这是我的夫子，头次来这里，她有些怕生。”说完就她专心的看着楼下即将开演的表演了。
新罗笑着点了点头，清霖觉着自己从进门起，浑身上下已经被这个舞姬看了个彻底。
楼上的这个小隔间，正对着舞台的中央，但是屋内布置的尤其清雅，屏风和案几还有茶具，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清霖看桓瑾正认真观舞，想倒口茶，没想到手还没碰到杯子，新罗已经将茶奉上了。
“夫子请用。”那双手，骨肉分明，纤细水嫩。
“多谢”，清霖接过茶。
“奴家是新晋的舞姬新罗，夫子既是王爷的熟人，那便也是新罗的熟人了。还请夫子不要拘谨。”新罗的语态轻柔，说话妥帖得体，清霖暗暗的摒弃了对舞姬一贯的成见，开始放松下来。
新罗看向看着专注的看着舞台的桓瑾，轻声笑道：“看王爷，把我两晾在一旁了。好在您在，还能陪奴家说说话。”
“此处，王爷常来吗？”清霖喝了一口茶，看台上的黄衣女子的舞蹈已经结束，楼下欢呼一片，掌声不断。
“奴家是三个月前才到这醉仙楼的，王爷的风流韵事，怕没有您知道的详尽呢。”新罗笑着为清霖添茶。清霖没有追问，也和桓瑾一样把注意力放在台下，正登台的是一个紫衣女子，舞姿曼妙，远看身段也是非常轻盈。
桓瑾朝舞台指了指，“这恐怕就是你今日邀我前来的目的吧。”
新罗欢喜笑道：“正是，王爷好眼光。台下的这位是奴家的妹妹银素，今晚首次登台，奴家邀您前来是希望您能为她盘头。”
清霖心中一紧，为还未成为舞姬的舞生盘头的意思，就是成为她第一个恩客。可是桓瑾是女儿身，这怎么能行。她有些担心的抬眼看向桓瑾，她却是一脸风轻云淡。
“你跟本王说笑呢。”桓瑾抿了一口茶，“没看到你们醉仙楼的大恩客李员外吗，有他在的话，可没有本王什么事了。按照惯例，花魁都是他来盘头的，你们醉仙楼一半的人口可都是他养活的。”
桓瑾故意没有理会清霖的眼光，她看着新罗，余光却忍不住偷瞄担忧着她的清霖。
新罗没有放弃，她凑近桓瑾，拉过桓瑾的手臂，凑在桓瑾的耳边轻声道“王爷您的身份还顾及李员外吗，还是…您怕夫子不高兴。”
这边两个人正在耳鬓厮磨，清霖抿了口茶镇定了下来。想来桓瑾应付这样的场面，比自己要有一套，也没必要太过担心，看样子她要是乐在其中，不像自己一样拘谨。
“那不如…我来陪夫子，您今天好好疼爱银素吧。”新罗娇滴滴在桓瑾耳边的把话说完，又放声说道“银素就拜托王爷调教了，那孩子性格软弱，王爷可要疼惜些。”新罗说完小心的看了一眼清霖，见她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冷落了夫子，夫子莫要怪罪，今晚就由奴家陪陪夫子吧。”新罗正打算起身和清霖套套近乎，没想到被桓瑾一把拉了回来，跌坐在了桓瑾身上。
“不妥不妥！要你来陪我的夫子，那还不知道是谁伺候谁呢。倒不如，让夫子替你妹妹盘头吧。”新罗连忙回到原位，瞥了一眼清霖的脸色，清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应了句话。
“还是王爷来吧，我今晚不过是作陪。”清霖看着桓瑾那张一贯笑的轻松的脸，突然觉得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她又看了看新罗手上的酒瓶，伸手夺过桓瑾的茶杯，抿了一口，果然是酒，感觉还不是普通的酒，因为某个嗜酒如命的老先生的缘故，清霖对酒还是略懂的。
“夫子……这是…”新罗有些心虚。
“这酒不同寻常！王爷已经醉了，王爷随我回去吧。”清霖正打算搀扶桓瑾回去，被新罗拦了下来。
“我…我不走！我…要看你帮银素盘头！嘿嘿。”桓瑾的脸染上了绯色，没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这个新罗怕是蓄谋已久，王爷从进门开始就在喝酒，只是面朝舞台，清霖没有太注意。
“既然王爷已经醉了，奴家看还是留宿一晚较为妥当吧。”新罗高兴的拉住清霖，清霖不为所动，执意要拖着桓瑾走。
“您想要这个孩子失望吗，夫子您未免太狠心了些。”新罗拉开厢房内的屏风，银素早已经换好衣服在里面候着了，她端坐在屏风的一侧，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双微蹙的细眉下，是噙住泪水的朦胧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