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霖听到桓瑾提的要求,登时觉得有些荒唐,便开口问道:“敢问王爷,此处终南别宫,归属何人?”
“夫子问对了人!这儿曾经为太皇太后所辖,现如今是太后在打理。以后会不会本王的,也未可知。”桓瑾狡黠一笑,似乎早已看透清霖所想。
“那既不是王爷的,怎么有赠与一说?又怎能拿来与人易扇?王爷这是慷他人之慨。”不待清霖说完,桓瑾一甩将诗集脱手,顺带收了扇,回到了屏风另一边。
青莺抛给清霖一个恳求的眼神,希望她不要继续说了,不知道她们家王爷这会子心里又有哪里不痛快了,总之清霖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吃亏。青莺越过屏风,看见桓瑾抬正抬着手,一幅等人更衣的样子,脸上并无愠色。
青莺上前干净利落的剥除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帮桓瑾更衣。桓瑾不紧不慢道:“青莺,你告诉阮小姐,机会只此一次。”青莺勾唇一笑,并未作声。
清霖这边,琦玉担心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看穿了,连连比着禁声的手势,清霖却不为所动。和琦玉道:“琦玉,你回禀王爷。此事不合规矩,我们另想他法。”
“青莺,告诉阮小姐,别怪本王没有提醒,此处警卫森严,以后想来可就难了。”桓瑾和青莺这边已经更衣完毕,按照原定的计划,两人衣物调换后,桓瑾将代替她陪着清霖回席,青莺会简单的易容术,可以将桓瑾原本的面目遮盖,方便她夜探终南行宫。
听不到清霖这边的回话,桓瑾越过屏风打探,见清霖并未更衣,只是坐在了一旁的凳上翻阅诗集,眉头微微蹙起,一双墨瞳紧盯着诗集,修长的食指在诗集上划动。青莺在桓瑾耳边传了个悄悄话,便施了一礼先行离开了,留下看诗集看的出神对桓瑾置若罔闻的主仆。
桓瑾见清霖主仆静的和一张壁画似的,也不急了,也在一边的凳上背对两人坐下了,只手把玩着新得来的折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难得的清净被门外的宫女打破,她低低的在门外道:“阮小姐,太后来请,让您尽快回座。”
琦玉推门出去,将门又重新关上,宫女一幅眼观鼻的和顺样子,对房内的情况并无半分探究之心。琦玉一把拉过宫女的手,带到转角处问到,“这位女官姐姐,我家小姐偶得了一本诗集,看痴了忘了时辰。现在那边座上是什么情况,请您告知一二。”
宫女见琦玉生的可爱,一口一个女官叫的尊敬,脸色含笑,回道:“正是要提醒阮小姐,今日的吟诗会已经结束。太后刚巧正在介绍阮小姐,发现小姐不在座上,才让我来请。”方才太后又将清霖的婚事提了一次,得知这位阮小姐与德太妃在将来关系匪浅,个个都面露慕色,宫人们对她态度自然客气了不少。
“诗会上是什么题目?哪家小姐最出彩?”琦玉追问。
“此次的题目为藏名诗,萧大学士的孙女萧仪小姐得到了太后赞赏。”
琦玉谢过宫女,将带来打赏的小荷包交到她手上,两人都爽快的别过了。她推门进房,对清霖道:“小姐,那边吟诗会都结束了,您说宫女现在来请是不是也太迟了。”
“小丫头机敏,自然是有人不想让你们小姐出现在吟诗会上。”桓瑾笑着接话。
“王爷,奴婢明白了,此次诗会那谁得的便宜最大,谁就是这幕后主使!”琦玉义愤填膺。“藏名诗小姐九岁便精通了,若是去了诗会,一定不会比萧仪小姐差!”
“萧仪…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么个人?”桓瑾沉吟。
琦玉立刻回到:“那萧仪…”
“琦玉!”清霖将琦玉打断,“莫要再说了,还得谢谢她,让我们偷得了片刻闲暇。”琦玉抿了抿嘴,清霖又转向桓瑾:“我得回去向太后告罪,王爷什么打算?”清霖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中郁结了一股怨气,或许是青莺那亲昵的传话姿态,也可能是桓瑾未曾与她明说的计划。
“夫子要去母后那,本王陪陪你。”桓瑾嘻嘻一笑回过头来。琦玉抬头瞥了一眼桓瑾,有些不可置信,眼前的女子哪有半点敬亲王爷的影子。
只见桓瑾梳着和琦玉差不多的双丫髻,发丝梳的一丝不苟,露出了纤细的脖颈。身上穿的是青莺那换来的青绿色的圆领宫装,在青莺身上的时候十分妥帖,在她身上却总是能看见褶皱,大概是她的站姿松垮,不似青莺总把脊背挺得直直的。
她脸上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被青莺改的眼皮沉重,目光都加带了一份呆滞,厚薄适度的唇也适当加厚了,眉形更是改的又低又细,整张脸透露出一股柔弱气质,只有那高挺秀气的鼻子,还有点桓瑾的样子。方才那边的动静,琦玉推测是青莺的手笔,因此对青莺的又多了一份敬佩。
清霖刚好将诗集看完,猛地合上了书,准备启程。桓瑾用手将她拦住,“夫子生气了?”清霖视若罔闻,略过手臂。“清霖不敢。”
桓瑾一个退步又将她拦下,“诗集不送你,借你便是了!不坏规矩,明日我就和母后说去!”
“不用。”清霖直直的往前走,桓瑾只好快步跟上。
等回到座席,三人看到那里空无一人。琦玉拉了宫人询问才知道,刚才太后许诺赢得诗会的人可以提一个要求,萧仪说希望能携在座的小姐们入宫内一游,太后欣然答应,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乘上车架往宫内去了。
不过清霖由于过早离席,本当应罚,萧仪主动出来求情,说应该从轻发落。当即摆了一个棋局,说以棋代罚,希望太后息怒,太后同样允了,萧仪在游春会上一时间风光无二,各家小姐们都以她为首,并且心悦诚服。
清霖移步到了放着棋盘的静室,宫人将门重重一关。琦玉吓了一跳,桓瑾看了一眼棋局,觉得很是有趣,“这个萧仪,有些意思。”她指了指那棋,“这是十几年前,我父皇和国手留下的残局,她恐怕自己都解不开,非要来难为你。”
琦玉有些沮丧:“啊?那若是真解不开,我们出不去了?”
清霖盘膝坐下,揣着手看着棋盘不发一语。
“你且好好帮你家小姐想想,何时得罪过这个萧仪。”桓瑾摸了摸下巴,一幅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能是小姐称病不对外见客,拒了她几次。”琦玉小声道。
“还有吗?”桓瑾掏了掏袖口,想摸出几块糕点,才反应过来衣物已经调换,两手空空。
琦玉低头沉思了一会,急急的回道。“那…那就是诗会上曾赢了她一次。今日不是让她赢回来了吗?”
“可见萧仪此人心气颇高,她不会觉得这是赢了,只会觉得你家小姐轻视于她。”桓瑾眯了眯眼睛,扇了几下扇子,“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她在清霖对面坐下,也仔细看起了棋子,只见白子占了上风,棋风招招强劲,将黑子逼得退无可退,但是黑子稳健细腻,徐徐图之,也遏制住了白子。
“夫子看出了什么门路没有?“见清霖不作答,她又自顾自的回道”我猜先皇执的是白子。夫子认为呢?”
“观棋不语。”清霖冷冷的说道。
“哎,那不如我执白子,夫子执黑子,我们一起来演算一下?”桓瑾直接跳过了清霖的回话,眼看手就要拿棋子。
清霖拿手一挡。
“萧仪点名要我解局,王爷不便插手。”清霖抬眼看向桓瑾,双眸还是微澜不惊,却涌动着一股惊人的力量。桓瑾只好讪讪的收回了手。
“哪怕我这里有解局的办法,夫子也不要我帮手?”桓瑾试问。
“这么做,不合规矩。”清霖最后看了一眼棋局,闭上了眼睛,好似高僧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