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今天起，就住在这栋公寓里，每层十间房，请按照你们的组别和编号，依次住进属于你们自己的房间中，具体规则请放好行李后到楼后的广场集合，到那时会在详细的通知诸位。”
一群人站在一栋大楼的门口，懒懒散散的听着楼栋前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的指示。
何辰站在人群中，上下打量着眼前这栋老旧的公寓，灰白色的墙壁可能泡多了雨水，起了层墙皮。墨绿色的爬山虎稀稀疏疏的网起整栋楼层，随着微风有规律的摇摆着。
如果把天空看做成海面的话，那么这栋公寓就像是被布满海藻的破旧渔网打捞上来的海底垃圾似的，被深海所遗弃。
‘或许这一次……可能会很轻松就完成任务拿到钱吧。’何辰边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一边接过工作人员发放的纸质文档。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旁边那个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此时他正在给即将住在公寓里的人发放纸质规则文件。
何辰之所以认出来那是件防化服，是因为前段时间他看纪录片中，研究人员前往被核辐射污染的领域时，也穿着一件同样的衣服。
‘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就把我们和正常人隔离起来当成传染病毒吗？还是比核辐射更厉害的种类？’何辰撇了撇嘴，眼中堆积着无奈与不甘。
现代的医院，会经常在兼职网站上发布试药的招聘启事，往往会录用一些身体健康的年轻人去医院试吃新研发的药物，并向医生给予反馈，详细的说出自己吃药后的不良反应。
如果药品是治疗更加严重的一些病的话，医生甚至会要求你去做几项检查，以便得到更准确的记录。
何辰便是经常做这类“兼职”的人员，如果他是一个人的话，倒也还好，自己吃饱穿暖就万事不愁。但问题是，他有一个从小相依为命的妹妹。
自从爸妈走后，何辰便扛起了照顾妹妹的责任。妹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需要精细的照顾以及讲究的食谱才能勉强的活着，药物更是没有停歇，每个月的复诊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在何辰小时候，一直不理解爸妈为什么要去照顾一个拖油瓶，把并不富裕的家弄得穷困潦倒，当他在帮爸爸搬运泥沙时，妹妹躺在温软的床上睡觉；当他帮妈妈把洗好的衣服晾起来时，妹妹在被爸爸哄着吃药。
他小时候不懂，也闹过好几次，每次都被爸爸拉出门外，不让他的抱怨被妹妹听到，妈妈也会用满含愧疚和歉意的目光注视着他，嘴唇哆哆嗦嗦的像是要吐出什么话，哽咽了半天，终究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往往这种时候，要僵持好久，整个家庭才不欢而散。
后来，爸爸妈妈因为事故过世了，他和妹妹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何辰懂得了爸妈那会儿为什么要照顾妹妹的责任。
现在，换他来照顾妹妹了。虽然他经常去做试药兼职，但幸运的是一次严重的不良反应都没有，最重也就是上吐下泻了三天而已，不必占用大量的时间便能获得丰厚的报酬，虽然是以身体健康作为筹码去赌，但何辰依旧愿意去做。
也许是他做试药的兼职太多了，医院给他推荐了这次的兼职，报酬也比以往的更加丰厚，何辰大致的看了下要求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这次的兼职并非是试药，而是关于人性心理的实验。当时医生给他描述了一大堆，何辰唯一记住的是这次心理实验是由国外聘请的华裔心理医师主导并发起，医院注入资金并要求提供实验结果的一个双赢的产物。
对测试员的要求和他在医院里看到的要求差不多，纸质版上的兼职条约只有简简单单的六条规定，并没有何辰想象中那种用宽松的条件把人骗过来之后换成繁琐严苛的条款。
松了口气的同时，他更加仔细的打量着六条规定的每个文字，逐字逐句的阅读以及推敲，何辰从来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丰厚的报酬和劳务如此不成正比的情况下，一定会有别的需要付出的代价等着他。
一：请测试员按照编号住进属于自己的房间，公寓内除厕所外其余地方安装有监控，这是为了更好的记录数据，希望大家谅解。
二：为了不耽误测试员正常的生活，可以在测试期间正常上下班，但住进后需要佩戴本院提供的监测心率的健康手环，中途不得取下，取下后视为放弃测试资格，无薪酬。
三：要求测试员每晚必须睡在本公寓内，每路过镜子时，要对镜子中的自己问一句：“你是谁？”（请务必遵守本条款，每天询问不得少于2次，每次路过镜子都一定要问。）如有发现不遵守本条的，立刻停止测试资格，无薪酬。
四：公寓自来水电配备齐全，可以拎包入住，但楼内信号极差，如需夜晚办公的测试员，可以自行在大厅中使用WiFi，账号和密码已张贴到各个房间内。
五：测试员最低需住满一个月，可以领取底薪1000元整，第二个月可以领取5000元，第三个月可以领取10000元……依次类推，中间凡是发现违反了本次测试任一条款，请立刻停止测试，会根据所住的时间发放薪酬。
六：测试中可能遇到的健康、心理问题，请自行负责，本院无责任承担任意赔偿。
再往下就是医院的公章以及需要测试员自己签名的地方了。
何辰只是觉得这些条款怪怪的，但具体让他不舒服的地方他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周围的人也有在对着这张纸质文件认真思索条款漏洞的，也有毫不犹豫把自己的大名签上后就径直走进公寓中找寻自己的房间的。
转眼间，周围的人已经走进去大半了，何辰是学财务的，由于经常打工的关系，学业并没有很好的完成，大学毕业后就直接去了一家公司做底层销售人员，他对文字的弯弯绕绕并不是十分敏感，于是也不再思索，签上名字后拉着行李走进了公寓。
“兄弟，你们这次测试规模挺大的呀，这么猛的一看差不多都有上百人了吧。”趁着工作人员检查行李箱并给他佩戴手环时，何辰拿出干了四年销售的熟练度，跟检查的人进行攀谈。
“算上你一共一百人，你的编号是0604，请拿好你的行李去往6层04号房，在入住期间，请遵守条款中各项规定，如有违规情况发生，后果自负。”
回答的并不算热情，甚至有些冷漠，但何辰也并不生气，试药过程中这种人他见多了，在这些人眼里，他们和实验室中的小白鼠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只能是试药效果比小白鼠更好一些，毕竟还是同一物种。
何辰收拾好行李箱，眼光瞟向旁边正在佩戴手环的一个染着橙色头发的小哥，以他多年销售寻找客户的经验来看，这个小哥绝对是那种人傻钱多好忽悠的类型，就冲他每根手指头上带着的克罗心，绝对不会差钱。
即使如此，何辰还是有些惊讶的。他以为医院招聘测试员的人群是面朝他们这些需要大量钱的底层社畜，没想到居然还能忽悠过来这种有钱人家的小孩。
还有那边那个已经朝着电梯房走过去的妹子，看她那脸蛋儿，估计是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利用这段假期过来兼职之类的。
何辰有些佩服的苦笑着，该说不愧是以严谨著称的实验吗？弄个人性心理测验，还能把社会的各阶层都整过来了吗？
“收拾好就快走吧，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工作人员冷漠的语气让何辰缓过神，看着他那被防护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脸温和的笑了笑，拉着行李箱也走向了电梯房。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一定要住在这里把这个医院住到倾家荡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