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飒，你没事吧？”得到预警，却未来得及及时躲闪，冯陆一样被白光刺了眼睛。只是他被江云飒拉了一下，总算没有江云飒那么严重。
得到江云飒“无妨”的回复，确定对方真的无妨，他赶紧去看那些弓箭手。离得近的几位不能幸免，眼睛也被刺激的厉害，一个个都捂着眼睛哀嚎，还有两个人把上弦的箭误射了出去。幸好离得远的没受太大的影响，只是把目光都集中到这边，眼中饱含惊惧，手还是稳的。
要是被这一吓，这些弓箭手就把这一批箭全乱射射光了，冯陆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被乱射出去的箭没有瞄准目光，只射出两三丈远。箭落到地上之后，旁边的区域就空出了一小块，旁边的秽灵并没有去湮灭那些箭，而是直接避开了。看来，秽灵没有收到命令，也不会那么“舍生忘死”。
冯陆松了口气，命令备岗的弓箭手替换那几位眼睛受伤的。接着，他调整了下面部表情，站直身躯面向身边那些惊惧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感谢我们的好运吧，伙计们，我们村的防护罩异常坚固！扛过这一次危机之后，我想我们可以集体请那些布置术法的法师们喝一杯，就在我们的‘酒馆’里！当然，我请客，请大家畅饮天空城的特产金醴酒！”
旁边的守卫们都露出轻松的笑容，零星响起了几声欢呼。杜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上来了，他也带着笑容，走动着把冯陆的承诺向更远处扩散出去，其他地方陆续也响起一阵欢呼。守卫们坚守着岗位，没有人乱动，眼神也坚定了几分。
江云飒还在缓和眼睛受的刺激，闭眼迎风流着眼泪，她听着冯陆的鼓励宣言，心里对冯陆的行为举了个大拇指。这时，一双较小的手攥住她的衣服拉了拉，她顺着力道弯腰，听见宁薇罗近乎耳语的声音：“喂、白痴，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眼睛被光闪了一下，缓缓就好了。”
短暂的沉默，只有微薄的呼吸在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对方正在检视她的话的真假。
江云飒试着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之中，宁薇罗面容也显得模糊不清。那双细看会更近于兽类的眼睛里，似乎含着什么情绪。江云飒眨着眼睛想挤掉眼泪，可惜泪水非常富余，依然滚滚冒出，最终模糊的视线还是无法看清楚那是什么情绪。
不过。“刚刚、谢谢你啊。”没法看见没关系，近乎耳语般的谢语却没有漏听了去。江云飒流着眼泪，咧开惯常的笑容：“第一次听见小薇说谢我呢，好高兴啊。”
“……白痴！”
没人问为什么突然有这么一谢，也没人说为什么会说谢谢。她们还身处危险之中，脚下还有一个空前的危机。这一刻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但实际上却有什么不一样了。
幸亏江云飒体质特殊，经过眼泪洗礼后没过多久，视线就恢复正常。冯陆还不放心，捧着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才松了口气：“云飒你真要好好感谢你的体质。”
“当然，我可是一直很感激我父母给了我一副好身体呢。”
“你真的是人类吗？好奇怪，你手上的伤也好了，一点疤都没有。”
“小薇，我必须强调，在过去的十八年里，我真的没有不是人类的时刻。我的体质之所以这么强悍，可能是上天的偏爱吧。不过，”江云飒瞄了一眼城墙下方，“不把这位对付过去，可能明天之后我们就都要换个种族了。”
冯陆和宁薇罗也看向城墙下面，那位前勇士在刚刚那惊天一击之后，暂时没有发出第二击。可是视力良好的几位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前勇士战意高昂，而且是有针对而来——具体表现为，她直接策龙靠近城墙，几乎是贴着防护罩站在江云飒他们脚下。
“看来我们的雪狼大人，是瞄准了我呀。”感受着下方的注目，江云飒向对方回以一笑；对方摆出一个经典的请战姿势，江云飒将手一摊，示意拒绝；对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江云飒头一歪，做了个鬼脸，继续笑眯眯的。
宁薇罗看不惯她这副耍宝的样子：“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乖乖待在防护罩里面，绝对不出去。”
眼看宁薇罗露出鄙视的神色，江云飒反而正色了：“小薇，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的目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城墙，然后、活下去！所以，后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定要牢记我的话。”
心里明白江云飒在说什么，宁薇罗抿了抿唇，最后也不说话了。江云飒见状，只是一笑，就继续去和城墙下的克莱西娅玩着隔空挑衅。
城下的暂时奈何不了防护罩，城上的巴不得她能把注意力全放自己身上、不要去砍防护罩。两方暂时都碰不到对方，只能对着演默剧，其他人都是只围观不说话，场面一时就这么诡异起来。
直到，克莱西娅身后的黑云里，几头骨龙慢慢冒出身形。
“雪儿。”克莱恩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环境里传得并不远，但克莱西娅能听到。她抛下城墙上那只很好玩的小雌鼠，驱使骨龙调头迎向兄长：“兄长，你来了！”完全不怕背后的人类会不会趁机偷袭。
从声音里就能听出妹妹心情变好了，克莱恩低笑两声，问：“怎么样？这场战斗合你心意吗？”
“现在才只尝了尝开胃菜，正餐都没看到呢，想让我满足，没那么容易。”
“至少你开始提起来兴趣，不是吗。好了，马上给你上正餐。”克莱恩说着，他身后那位亡灵勒住骨龙，才刚刚从黑云里冒出半边身体，立刻又转了回去。骨龙长长的尾巴甩动着消失在黑云中。
“好戏终于要上演了。”克莱西娅习惯性地咬了咬手指，这次她对只能咬到指骨的感觉没有半分不满。克莱恩和格雷正要退回黑云里，克莱西娅却又调转方向，朝城墙跑过来。
“喂！上面的小雌鼠！”江云飒他们看见骨龙接二连三出现就知道对方的大部队已经到达。看见其他亡灵回退，明白正式攻击就要上场了，正自戒备，却没想到克莱西娅竟突然跑了过来。
“期待我们面对面地战斗时刻吧，我很想尝一尝你的血肉的滋味！血液很特别的小东西，你被活生生地吃咬的味道一定会很过瘾。”
这句充满血腥的言论其他人听来可能只是不适，但是在江云飒的眼里，却能清楚看见，黑发绿眼的女子那嗜血的表情。明明十分俊美让人心怡的五官，因为凶残的表情，硬生生显示出野兽一样的狰狞。
仿佛自己已经成了对方刀下的俘虏，即将被生生撕咬开来，品尝血肉。对方的眼睛里，是肆意的狂想、是露骨的挑衅，是对战斗的极端渴求和对生命的无比轻蔑。
居高临下，江云飒也笑了：“我可不期待阁下能够毫无阻碍来到我的面前，和一具骨头打架之类的，听起来就很无聊。”
“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哦，强者才有资格挑剔对手，弱者只配作为猎物被吃掉。”
“阁下的牙不一定能够伸到这里吧，还是说，阁下有十足的把握吗？我很好奇，是什么让阁下这么自信呢。”
克莱西娅歪了歪头，“你猜？”
“……我能不猜吗？猜谜语不好玩，阁下何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呢？”
“我很喜欢你，可惜你现在的分量并不够换来答案。在真正的恐怖降临之前，你不妨享受一下心神不安的过程，这有助于提高你的战斗力。”
“阁下还真是恶趣味呢。”
“那是当然。我可是‘雪狼’啊，狼可是最阴险残忍的动物，也是最贪婪的动物。血肉和骨头，我都不介意。我迫切想要撕裂你的身体，挖出你的内脏。让我期待一下，你能让我享受到什么程度吧。”
“听阁下这么说，我更不想和阁下战斗了。毕竟阁下那么小气，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小小问题的答案，那我也不想让阁下开心——”
“审判。”
江云飒一愣：“什么？”
“你知道审判号角吧？”
“——自然知道的。”
“我们的力量，来自于公平的审判，那虚空之中至高无上的衡量。我们的存在，也是它造生的独一无二的奇迹。”克莱西娅突然诡异一笑，“而你们的噩梦，也来自那里。”
“……”
“最后，给你提个醒吧，小心秽灵。这些肮脏下贱又蜂拥无尽的小家伙们。”
“这是公平的提醒吗？你们打算用这些已经变得强大又有着令人讨厌的数量的小家伙们来攻击我们？不得不说，这太恃强凌弱了。这可不像阁下喜欢面对面较量的风格。”
“我只想和你面对面较量，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是，如果那时你让我很失望，那我会很生气，而我一旦生起气来，你那无用的血肉可是没办法消弭我的怒火。”克莱西娅看向宁薇罗，“最有效的弭平怒火的甘露，一定是来自宿敌的血脉呀。”
江云飒不动声色向前一步，把宁薇罗挡在身后：“阁下应当不是喜欢欺负弱小的人吧。”
“你跟狼说放走嘴边的血肉吗？小雌鼠，我可是‘雪狼’啊。”
“……”
克莱西娅也不再说话，骨龙甩了甩尾巴，迈着沉重地步子，载着她转身走了。等克莱西娅的身影也消失在黑云中，秽灵重新汇集，防护罩外再度回到黑云笼罩的场面，看不见任何东西。
“小心，真正的攻击要来了。”江云飒说，冯陆点点头，抬头无声下达命令。杜威带着一队民兵守卫默默站在他们身后，这队民兵手里拿着箭头奇特的弓箭，上面隐隐浮现炽白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