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哥哥，你希望我懂还是不懂呢？”克莱西娅问道，她依然看着克莱恩，却把头偏过去了。她看起来简直像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在问自己的兄长有没有给她额外带一颗糖回来。
克莱恩无言，他久久地注视着妹妹，半晌，才笑了笑：“总是这样，雪儿。每次碰到难解的问题，你就会丢给我，然后自己再也不管了。明明可以自己解决的，却总是这样。雪儿，你说你——”声音突然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哥哥说我聪明，倒也恰当。从来没有人能让哥哥失语，这可是任何聪明人都做不到的，我能做到，简直是比聪明更聪明。”克莱西娅哈哈一笑，驾龙向前走了几步。
他们旁边的投石车已经准备好了，弹袋仍是空无一物，但那些骷髅士兵却都已经就位。克莱西娅的坐骑停在投石车的前方，那是冲锋的位置。
周围秽灵缭绕，一片黑云惨雾中，克莱西娅却突然回头，克莱恩看到她表情天真，眼睛平静，那是他最熟悉的妹妹的模样：“准备开始战斗吧，兄长。”
克莱恩闭上眼睛，方才那番话的结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没有比事实更认真的回答。“战斗吧，雪狼。”
机械臂绞动的声音喳喳响起，有什么东西随着频繁破空的声音一并飞了出去，突破黑云，飞向不可测的虚空。
“赶工出来的，不过人有急才，这次的手艺不错，平常就算慢工出细活也就这水准了。”冯陆把江云飒的重剑交还给她，江云飒倒是有些震惊冯陆的速度，但完全没有不信任的意思。她当然明白冯陆正经起来的能力和水准。
重剑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剑上那古朴的符言现在隐隐金光流转，一看就贵重起来。原本若有若无缭绕的博格纳妖熊的煞气变成金光的镶边，完全被吞纳吸收。
江云飒顺手挥了挥重剑，随即对冯陆竖了个大拇指：“厉害！您平时要是有这速度，名享整个苍银大陆绝对不需要半个月。”
“饶了我吧！这可是你独一份的享受！”冯陆苦着脸，“你知道里面贴进去多少黄金吗？”
“嗯，不仅试出来了，第一眼看的时候也看出来了。真的谢啦！”将重剑收回剑鞘，随即连剑鞘一起隐藏在披风下面。江云飒问起另一个问题：“刚不久前，克莱西娅说的那番话你怎么想？”
“那段话挺没头没脑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确实挺没头没脑的，但我总觉得她告诉了我们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江云飒手撑着下巴，仔细回忆克莱西娅的话，“她说他们的力量‘来自于公平的审判’，还说他们的存在也是‘它造生的独一无二的奇迹’，这指的是审判号角吧。”
“那不是常识吗？”宁薇罗说，“黑瘴森林之所以会出现，这群骨头人之所以会出现，都是因为审判号角。”
“冯陆，你在天空城应当进修过《奇迹学》吧，我们伟大的官方对这些‘奇迹’要素有什么平民不知道的研究发现吗？”
“所有重大发现不都在它们的命名里吗？审判号角，顾名思义，就是审判的力量。呼，玄玄奇奇的东西。至于‘审判’的基础，应当是罪与公平，至于它们作用的机制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对于‘奇迹’的研究，官方也很久没什么进展了。”
说完，他膘了一眼江云飒：“原本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下‘奇迹’的力量呢，可惜一直没有正经的时间。现在算是该正经的时刻了，偏偏时机又不凑巧。”
“我对那些玄奇的东西的了解仅限于官方的公告，其他的一概不知。就算我亲历过奇迹的迹象，也没法去研究呀。”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宁薇罗觉得他们说话云山雾罩。
出乎意料，却是冯陆立刻给她解释：“我们的云飒可是世上罕见的亲历过奇迹迹象的人哟，她没跟你说吗？”
“亲历过奇迹迹象？这是什么鬼话啊？”
“没什么，不值一提的经历罢了。小薇你想知道，以后我讲给你听。”江云飒轻描淡写，宁薇罗就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应当说，江云飒这个人本身就奇奇怪怪的，很多事情在她身上莫名其妙就显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冯陆听江云飒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一龙几乎同时间感觉到危险。他们抬眼望去，外面依然是黑压压的秽灵云，但是却有很多东西在快速接近。浓厚的秽灵云突然出现了十几道向外暴涌的空洞，接着防护罩上接连传来被砸中的砰砰闷响。
守卫们听到声音，抬头四顾，却看不到攻击的落处。江云飒却抬头直直看着自己的正上方。那里布满了静静贴在防护罩外面的秽灵，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仅凭听声，江云飒就能确定有攻击落到那里。
她双眼一瞬不瞬，死死地盯着那一块，被攻击的防护罩处原本安静不动的秽灵，突然烟化出扭曲的张开大口嚎叫一样的表情。
那一块秽灵全部都烟化出嚎叫的样子，虽然化形不尽相同，各有扭曲，密集聚在一起，却能让人很明显看出它们在做什么表情。江云飒依然盯着它们，但是好像又没有其他的变化，只是这些秽灵们似乎变得模糊了一点。
然而这些秽灵本身就是如云如烟一样的东西，模糊不模糊，好像并不重要。可江云飒心中异样的预警却让她很在意这一点，她仔细地观察着，最后决定将这些被攻击异化的秽灵现在的状态定于为“融化。”
“云飒，你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第一波攻击刚结束，后续的攻击立马就来了。每次被砸到的地方都不一样，但是都只听其声不见其物，似乎是被隐形的东西攻击了一样，只能听见砰砰巨响不绝于耳。
冯陆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于是问江云飒。江云飒还在认真地观察秽灵们的变化，每次被攻击后，那些秽灵都会烟化出嚎叫或者扭曲的样子，然后变得模糊一点。但是这些变化太细微，连江云飒都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真的“融化”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宁薇罗却说：“喂，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些东西好像在融化？”
江云飒心头一跳，扭头看向宁薇罗，冯陆已经先开口问她：“什么融化？你是指它们在变形吗？可是这些东西本来就像云烟一样没有固定的实体，怎么会融化呢？它们只是在变形吧。”
“不一样啊，难道你们看不见吗？它们真的在融化，虽然变化很细微，但是真的有。这不是正常的变形！”
“我也看见了，它们是在融化。”听到江云飒的声音，冯陆看了她一眼，立刻又转头盯着秽灵细细观察，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什么“融化”的迹象。他疑窦频起，他不是很信任宁薇罗的判断，却又非常信赖江云飒。
无论如何，这种情况下云飒也不会为了讨好那只小红龙而随意说话，那就应当是她们两个有什么共通性，所以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共通性吗？冯陆想了想，问江云飒：“你们看到秽灵融化后，发生了什么？”
“没有很明显的变化，就是感觉它们融化了，而且只是很轻微的融化。感觉只有我和小薇能看出来，普通人类的肉眼看不出来？”江云飒说着，突然一顿，似乎想起来什么，接着喃喃自语：“融化、也是融化吗？”
“云飒，你发现了什么？”冯陆看江云飒愣在那里，一副失魂的模样，他皱起眉，隐约感觉不妙。这时，江云飒突然脸色一边，冲他快速说：“冯陆！快点让那些弓箭手清除掉这些亡灵！快！这些亡灵在‘融化’，这是龙类的法术！”
冯陆听言，立刻向那队特殊的符文弓箭队走去，几个命令后，这队弓箭队站上最前方，统一张开弓。
“直接把弓箭射出去，不需要目标。”冯陆一挥手，数十支加强的符文箭就这样漫无目的射了出去。大多数弓箭手下意识地把箭往远处射，然而这些箭没有落到地上。
这批箭在穿透防护罩之后，箭身的符文突然亮起一团火，这些火在沾到外面的秽灵后，立刻迅速蔓延开来。转眼之间，防护罩外就变成一片火海。
这种火和人类常见的火并不一样，它是冰蓝色半透明的。仿佛焰心并没有温度一般，虽然很快就在秽灵云里烧起一片滔天火海，但是防护罩里的人类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炽热的温度。火焰只是燃烧着，连火焰附近的空气都完全没有产生任何扭曲。
被卷入火海的秽灵很快就被燃烧殆尽，这只是几十支箭的威力，却把城墙外面方圆数百米范围内的秽灵清理得干干净净。城墙下的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了不少，甚至能看见站在火焰不及的秽灵云外围的那队亡灵士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