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奇迹？”格雷和老欧对视一眼，又一齐摇头。“奇迹”的被发现是一件很玄奇又很莫名的事情，因为凿开龙界的十二圣法师们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后，人类被龙类打得措手不及，差点点又要灭亡。
后来诞生了可以和龙类抗衡的力量后，也是经过非常艰难的过程，才逃出灭种的危机。这段过程中，很多东西都产生了断代。再后来，人类依然忙于和龙类对抗，终于空出一些力气，也第一时间被投入生产，保障生活，其他无关生存的东西都被放在更后面。
人龙两界融合之前，这片大陆上有许多辉煌的文明，它们散步在不同的大陆上，通过各自的方式缓慢交流融合着。融合之后，很多文明就此消失了。
但也因此，文明的融合开始加速。苍银大陆原本是这个世界上比较大的大陆之一，在扛过第一波灾难后，死伤惨重。但也算得天之幸，整片大陆的架构保持比较完好。因此大片其他区域的幸存文明和抛弃了已经不可生存的家乡和土地，迁徙到这里生存。
像克莱恩出身的雪乡、格雷出身的大草原、老欧出身的海岛，都是因为灾难而环境恶化的地方。这次大文明融合持续了数百年，至今也没有结束，可以预见，它还会持续很多年。因为动乱从未停止，也因为故土难离。
只是，融合后催生的苍银大陆文明，已经是个比较强盛而稳定的文明了。以绰号为“神都”的天空城为中心，构建的圣庭-众议院-公会为主的行政机构，虽然不算特别强大，却也磕磕绊绊地运行下来。
与龙类的战争没有结束，但规模渐渐缩小且碎片化，很多地方甚至微妙地达到一个平衡。幸存下来的人们总算有时间和力气，用来找回一些东西。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克莱恩他们身后发生的事了。
奇迹被发现在那场大灾难的前后。它们刚刚出现的时候，十二圣法师们声称已经定位到神界的位置，所有人都普天同庆，人人都认为神迹的发现是一个最好的兆头。
等和龙类打了第一次极不愉快的照面后，惊慌恐惧的人们也曾寄望于神迹能够拯救他们。可惜这个愿望并没有被满足，人们没有操纵神迹的能力，神迹的降下、倒像是众神对狂妄无知的人类的一个嘲讽。
最终人类当中终于诞生了可以和龙类抗衡的勇士，完成了自我救赎。在渐渐平息战争和龙类的过程中，又发现身倚之土地大半被毁，脚下原本以为会永恒存在的大地逐渐崩溃。
若不是那数千位勇士临危受命、奔向各处，若不是龙类自己顾虑到存亡也贡献了一份力气，若不是人和龙们各自用已发现的神迹镇守四方，稳定了大陆结构，苍银大陆也终将成为一个亡失的传说。
可惜，即便是这种情况下，人和龙依然各自为战，没有像苍银大陆当时正在发生的一样，产生融合。
兜兜转转，好似一切回到原点。以为即将到来的幸福未来终是一个悬在天边、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梦；以为的灭顶之灾、靠人类自己完成了拯救；以为没什么用处的众神之蔑、最后还是成了人类的保命符。
但是这个过程中，已经多少轮人世变换、沧海桑田？奇迹两个字何其简单，又何其沉重。只是历史一部分的人，如老欧、格雷，一生都贡献给那场战争，已经没有余地和时间再去了解这种像美梦一样的字眼了。
克莱恩倒也不指望老欧和格雷真有什么了解，见两人摇头，也不再卖关子，而是继续说下去：“对这种东西，我原本和你们一样，知道甚少，基本就只有几个名字而已。但玛曲莱斯不同，他可是亲自接触过‘审判号角’这种奇迹的龙。”
“我们和玛曲莱斯、还有黑瘴森林的其他龙类，都是被审判号角的神奇力量召唤回来的，它可以说是我们的‘本源’。和玛曲莱斯交流、合作的过程中，我从他那里获得对‘审判号角’的初步了解。”
“你说的‘初步了解’，那就应当是玛曲莱斯的全部了解了吧。”格雷忍不住插嘴，“有时我真的很不习惯你的谦虚——”
“谦虚是对自我的审慎，只要不是过份谦卑就可。我依然觉得傲慢会毁掉一切，所以保持谦虚没什么不好。何况，你以为我在和谁打交道呢？那可是玛曲莱斯啊，狡诈阴险的黑龙王、聪明绝顶的对手，要从他那里获得东西可不是简单的事。”
“所以你是想说你被他耍了还是骗了还是吃亏了？根本不必要担心的东西，格雷你别废话打岔、克莱恩你也适当点，不要格雷一打岔你就跟着跑偏！”
“好吧好吧！”克莱恩笑了笑，格雷也知趣闭嘴，听克莱恩继续说：“这次玛曲莱斯倒没必要和我耍什么心眼，毕竟他追求的是重回安宁。当然，计划出了点意外，他竟然会爱上那个女人，因此想带着她一起重归安宁，正因为这个诉求，他对我算是知无不言吧。”
“那个女人吹响审判号角的时候，也献祭了自己。后来，审判号角的奇迹就是她存在的根由。玛曲莱斯刚开始也不懂审判号角的机制，可是他有大量的时间和相对充足的机会来探索这个机制。这件事里面，让我们感谢他的好头脑吧。”
不等老欧和格雷对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克莱恩又继续说道：“经过多种试验，玛曲莱斯提出，审判号角的运行法则来源于‘罪’与‘公平的衡量’。‘罪’是基础，‘公平’则是力量。”
“‘罪’与‘公平’，当然、这只是他初步的猜测而已。但是，好几次的事件证实了玛曲莱斯的猜测，他发现那个女人的本体和审判号角一直隐藏在某个地方，他的眼里能看到的永远只是奇迹的假象。他发现那个女人对‘生’有种格外的执念，只要有威胁到她的‘生’的可能，她就会有特别的异动。”
“这件事是怎么证明的？”格雷找到了不解点，“明明这是我们第一次出马……若说是在我们沉眠的时候，她曾派过龙类出动的话……也不对，无论如何我们都应当有感觉啊。”
“玛曲莱斯证明的方法当然不是从外界获取的，他毕竟是龙，被一个人类召唤出来、还拥有生前的记忆，最开始他怎么可能屈服。没错，他曾经攻击过那个女人，次数也挺多的吧。”
“然后不打不相识吗？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来了？哼，还真是为难他、因为打不过一个人类女人，就动心了。”老欧讽刺道。
“黑龙王动心的过程我们暂且不管，总之，黑龙王用他的方式试验出审判号角的法则，或者说一部分法则吧。但这对他来说就更难办了，如果那个女人也受审判号角的法则约束、且她的‘罪’是生的执念的话，一个本体找不到、又拥有奇迹的强大对手，怎么打破这个执念只能靠黑龙王自己想办法了。”
“那么，丽追帮你、或者说帮玛曲莱斯找到审判号角了吗？正因为这个威胁，所以那个女人才把我们都打发出来？”老欧盯着克莱恩，若有所思：“可是，如果她觉得我们是威胁，那为什么玛曲莱斯还能留在黑瘴森林里？照理说攻击了她很多次的玛曲莱斯，应当早就被她扔出去才对。”
“所以，我认为这次活动，不仅是因为黑瘴森林内部的原因，还有外部我们暂时还不知道的因素吧。”
“好，外部因素我们也先不管，横竖现在已经被赶出来了。那我问你，在和玛曲莱斯的交易中，你获得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闲得无聊就去帮助玛曲莱斯。”
“获得我们重回尘世的原因和审判号角的规则，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克莱恩微笑着，温文尔雅又俊美慑人：“我的好奇心不允许自己对此一无所知呢。”
“如果只是这些，克莱恩，我不觉得你还会费心去帮玛曲莱斯找审判号角。别人我不知道，既然你都为此去拜托丽追，那你获得的一定不只是这么简单的消息。”格雷也凭借自己对克莱恩的了解做出疑问，“可别用什么无聊做借口，秽灵都不会相信的。”
“我会找借口吗？”
格雷无语，他发现今天就不适合讲任何活跃气氛的话，包括冷笑话和俏皮话。
“那么你最终到底得到了什么？”老欧问，“不，我应该这样问：你最终到底想得到什么？克莱西娅在这个过程中，参与了哪些部分、又知道了什么信息？”
“克莱西娅……让她和龙类打交道不如杀了她吧。和玛曲莱斯的交易，雪儿完全没有参与。但是我不会隐瞒她，她要知道的东西，我一定会告诉她，可是从头到尾，她一句也没问。”说到这里，克莱恩的笑容里有点苦涩和无奈。
“结果，她把一切都推给我，甚至质问我对她的隐瞒。无赖的雪儿、倔强的雪儿、狡猾的雪儿，到头来那个性格永远改不了。”
“不要说得你有多无辜。”老欧毫不客气，“你没有主动告诉她，对小雪来说，就已经是欺骗了。这里头有什么差别，你自己心知肚明，不必给自己找借口。”
克莱恩闻言，只是垂下视线，看不到眼睛也看不出表情。格雷想，老欧说话真是犀利又不留情面。虽然是出于对克莱西娅的爱护和感情，可、克莱恩不也是他当做孩子来看待的吗？这也算是偏心吧。
“最后。”格雷还在顾自想着有的没的，克莱恩却又说话了：“其实丽追也没有真正找到审判号角，我们已经很接近它了，丽追甚至告诉我，虽然它无法感觉到，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很近了。”
“丽追的第六感向来都很准确，既然她这么说，那就应该确实相差不远。我们把情况告诉玛曲莱斯，他就消失了。我让丽追继续寻找，可是这所谓很近的距离，却着实非常难以到达。在我们还没有结果的时候，就接到出征的命令。”
“那个女人亲自向我下达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