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定下,就等执行就可。他们在丰埠待了五天,一边疗伤一边观察情况。果然,不到五天,出入丰埠的行商们嘴里都频频提起这次黑瘴森林的突然活动了。大众间议论纷纷,有喜有忧。不过可以确认的是,江云飒和协助守卫另一个前哨站的不具名勇士,已经出名了。
也多亏江云飒有先见之明,老早就借了个机会完成了两人一龙的大换装,又从镇东的客栈换到镇西去住,约定好就此装扮成兄妹三人行动。因为此番伪装,也让他们得以在丰埠比较悠然从容地养好伤势,而没有被来来往往、眼光老辣的老行商认和居民们认出来。不过,也最多七天,再待下去还是担心有什么不妥。最终还是要尽快去芙塔城才行。
在第三天,江云飒就看上了一队行商,经由冯陆装成空闲护师去交流,果不其然被拒绝了。行商们大多数时间餐风露宿,原本就对这带着一个十二三岁小姑娘一起行动的小队颇为怀疑。而且现下时间敏感,江云飒三人的组成未免也太像东望村流传出来的三人组的形象,为了避免意外风险,因此婉拒了冯陆。
冯陆也没有纠缠,又去问了下其他的行商队,当然这些行商队的目的地和芙塔城是完全不搭边的,他这副样子也只是为了避免别人怀疑而已。问了几队行商队,不出意料都是拒绝。冯陆也没有勉强。
第二天,仍然冯陆去挨个问其他的行商队,敲定了一队去微雪晴乡的。晴乡在苍银大陆的最边缘,路途长且艰难。原本商队也不打算接受三人,不过在看完冯陆露的几手之后便兴然同意了。约定好出发时间,冯陆也没有过多停留,直接打道回府。
第三天,三人窝在客栈没出门;第四天上午,三人出去了一趟,不过去了集市,也没待多久,只是补充了些遥远路途上要用的物资装备。结果,深夜里那队要出发去芙塔城的商队却来敲门。原来他们商队里几个武师突然生了急病,请了医生看只说一时半会好不了。临出发在即,商队一时又找不到替补,最后只好来请冯陆。
冯陆思前想后,又在商队老头手的重金利诱、多番劝说下,最终“勉为其难”地决定还是跟他们去芙塔城。老头手千恩万谢地走了,关上门,两人和现在装成人的一龙互相看看,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在到丰埠的第三天、就是江云飒看中那个商队的那天夜里,吃完晚饭三人聚一起商量了一番,决定跟着行商队一起出发去芙塔城。至于为什么要跟着行商队一起行动,一来是为了掩饰身份、二则,全因为囊中羞涩。
冯陆浑身上下只剩那块估价倾城却毫无现金作用的怀表,而江云飒留的那几十块金币也已消耗殆尽。想去黑市搞点钱,既是时间紧迫,也怕有泄露身份的风险。想来想去,还是被人雇佣随队行动比较好。然而第一天去跟行商队询问,大家都怕风险不愿意合作。
回来后本来还有点愁呢,宁薇罗在听他们讨论了半天的迂回方案,直接不解地道:“不是有最简单的方法吗?把那个要去芙塔城的商队里几个人搞掉不就有位置了。”
江云飒和冯陆哪可能没想到这个办法,只是不太好意思去下黑手。宁薇罗悠悠地翻了个大白眼:“您两位这时候倒成了道德楷模、模范标兵了?至于吗?又不是让你们直接下杀手,给他们下点药让他们短时间不能动弹不就行了。”
江云飒和冯陆对视一眼,都只是笑笑。跟着行商队东奔西走的武师都是讨辛苦饭吃的,而且都是家庭的顶梁柱。虽然现在他们也确实有急迫需求,贸然弄砸别人的饭碗着实不厚道。因此到底也没想着直接执行这个方案,还是先由冯陆先去打探着。然而试了两天确实没办法,只好下黑手。
最后冯陆将他们收到的定金全部寄放在那几个被下黑手的武师暂住的客栈,聊作补偿。
在丰埠待了七天,第八天一大早三人就跟着商队一起出发。江云飒对这种长途行程当成家常便饭,冯陆这些年也对这种旅行方式颇有心得。他们本来还有点担心差长期和人类日夜待在一起会让宁薇罗不习惯,结果小红龙满不在乎。
后面开头的几天两人也时时注意,没想到宁薇罗确实对环境适应极好。虽说不是和商队的人打成一片,却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甚至因为年纪小的关系,在商队那些做了爷爷奶奶的人眼里,就像看见自己小孙女一样,倒是颇为受喜爱的样子。
她能这样好地融入人类中,江云飒自然是开心的。冯陆在去了那层怕暴露的忧心后,一转念又担心起来。这份担心,依然起源于对龙类狡猾本性的、属于人类的排斥和敌视。尤其是看着小红龙又一次如此轻易地蒙蔽人类后,这担心就更加具象化了。
也许因为只有他和宁薇罗是真正的种族不容吧,在丰埠度过的看似十分和谐的七天,实际上冯陆和宁薇罗都并没有真的当一回事,他们彼此之间对这个也心知肚明,只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维持了一定的友好和表面的和谐融洽。
这七天里,只有江云飒是真的开心的。冯陆有时看着江云飒对宁薇罗的呵护和指教,困惑和担心总会蒙上心头。一边是他对江云飒的了解和迷信、坚信江云飒不可能小沟里翻船,真被这只未成年小龙弄伤;另一头,却又是切实的担忧。
他看出来江云飒看得比谁都明白,可是她对小红龙的好和真心也完全不假。这样的江云飒,就像明知毒蛇的危险,却仍愿意丝毫不加防备、贴身把毒蛇揽进怀里的农夫一样,旁人只觉得暗处风险异常,她却直当不觉。
江云飒的这副态度,也是让冯陆十分担心的源头。但是,该说的都说了,能劝的都劝了,偏偏他对江云飒最没辙。除了自己暗下决心一定要盯紧那只小龙,其他的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行程除了长,倒也无风无浪。因为跟着商队,大半路程的食宿都是商队负责,免去他们囊中羞涩带来的问题。这一路走来,也发现各处城镇加强了些戒备,冯陆知道这是因为江云飒的身份暴露,所以那件一直挂在圣骑士庭全体骑士团脑门上的陈年旧任又被翻了出来。
不过估计高层也不指望真能靠大海捞针找到江云飒——要能的话这十年里江云飒不可能藏得如此滴水无痕,只是目标人物都大张旗鼓现身了,官方不可能不给反应,至少重视的态度要表示出来。
而他们三个跟着商队,也免去了大部分穿城过镇的核查。因此平平安安进了芙塔城,跟商队结了尾款后,双方也就友好分别。
收到的尾款,他们也不打算留,仍是记在商队常去的钱庄,准备当做赔偿留给被他们祸害而羁留丰埠的倒霉鬼。宁薇罗对他们这举动没意见,却对后续他们的吃穿住行花销何来很有兴趣。出了钱庄,江云飒看了看天色,非常熟门熟路地招呼两人往一个地方走。
“喂,去哪呀?”
“当铺,搞点钱。”
“当铺?”冯陆有些惊讶,“云飒你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
“唔,克莱恩留下的一笔遗产。”
“啥?你要把‘葬风之渊’当了?”
“怎么可能。‘葬风之渊’,找个时间你带回天空城吧,放英灵宫里和‘怒焰断雪’团聚。‘斩风’我会保存好的。”
要当的不是“葬风之渊”,冯陆就没啥疑惑了,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那克莱恩还留下什么东西?”
“也许也不是克莱恩的东西,而是黑瘴森林术士的财产也说不定。谁知道呢,去了当铺会有识货的能告诉我们这是什么东西。”
听江云飒这么说,冯陆和宁薇罗自然没有二话,心里倒都是对这即将被当掉的东西有了一点好奇。然而江云飒完全没有现在就把东西拿给他们看一看的样子,他们也就耐着这点好奇心,等着到典当铺里去一观究竟。
芙塔城是个非常繁荣的城市。也许因为这里官方力量薄弱、民间力量主宰的原因,这里处处显露出和其他城市不一样的风采和风气。除了主城区那块官方属地较为安静,其他的地方无处不显露出底层人民做主的复杂和生机勃勃。
在这样奇特的地方,三人就像水融入大海一样,完全不起眼。只要他们不主动做一些会暴露身份的事,估计没有人有那个神通把他们从“海里”精准地捞起来。对于芙塔城,冯陆只是闻名,却未曾亲眼一见,而宁薇罗更是完全不熟了。江云飒便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些这座城市的奇异风情,听得两人一路无声,眼睛却一直很亮,十足兴味的样子。
江云飒要去的当铺离城中河不远,按江云飒的说法,这间当铺的老板是她的老伙伴了,她虽然路过数次芙塔城,但一向低调。和管着芙塔城的废党秋毫不犯完全不熟。倒是和这个当铺老板以及芙塔城的白街黑市比较熟。这是要换钱,自然也是第一个就想到这间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