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春色如许

“放肆!”洛文怒了,疾步上前抱起白猫来,指着小太监厉声道:“你这奴才可知罪!”小太监吓得浑身筛糠一般,扑通跪下来,不知自己错在了何处,只一迭声求饶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书房外其它几名小太监听到响动跑进来,也吓得齐唰唰跪下,不敢吱声。洛文仍在气头上,广袖一拂:“你们这帮奴才!素日里便言行无状,如今是愈发野腔无调!统统打发去别处,以后不必在朕面前出现!”美貌小太监们傻了眼,本以为能凭着样貌讨些便利,若有朝一日爬了龙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谁知今日却无故触了皇帝逆鳞,当真冤得慌。没等几人想明白个中原委,侍卫进来将他们拖了下去。
洛文抱着小北坐下来,小北舔了舔他的手:“这桌子才多高?我们做猫的,不会连这点身手都没有,小太监也是心疼你那些字罢了,就这样全部打发了,以后谁还敢在你身边伺候?”
“你不懂,”洛文伸手碰了碰他的猫耳,“这几个小太监不是真心做事的人,周全安派他们过来伺候,是试探朕来了。”
小北从他怀里抬起头:“试探什么?”洛文朝他暖暖一笑,却不解释,小北想了想也明白了,叹口气劝道:“历朝历代,没有皇帝不纳妃子的,你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叛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又不能长生不老,始终是要有皇子来继承皇位的啊。”
洛文低头认真想了想,说道:“朕可以从宗室子弟中挑选一个来过继。”
小北不同意:“那各家府上该争破头了,平白挑起这些纷争,我以为不妥。”洛文不再出声,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没有结果。
如此又过了几日,洛文上完朝回到寝殿,周全安吩咐传膳后,忽然笑眯眯的对他说:“皇上,琉璃国国王听说皇上喜猫,这次进京朝贡,特意命使臣进献了一只波斯猫,现今已送进北苑了,奴才特意去看过,那猫体健貌端,通体雪白竟无一丝杂色,实在难得。”
周公公一番卖力夸赞,没换来皇帝半分垂顾,只淡淡吩咐道:“朕知道了,放着吧。”
周公公把脸上的笑又堆了堆,强调一句;“回皇上,皇上有所不知,那波斯猫可是只母猫呢。”
洛文这回正眼看他了,不解的问:“母的怎么了?”
“回皇上,琉璃国国王的意思是,母的便可以同皇上身边这只白猫配对,到时生出一窝毛绒绒的小白猫来,实在是一桩赏心乐事啊。”
周公公正说到得意处,突然瞥见皇帝脸色铁青看着他,吓得他扑通一声跪下,头上冷汗直冒:“皇上……?”
洛文气得浑身发颤,陡然将手上茶盏掷于地,眼中怒意腾腾厉声道:“琉璃国国王狼子野心,居然妄自揣测圣意,朕当替天伐之!你退下吧!”
周公公连滚带爬的出了寝殿大门,完了完了,琉璃国这回是摸了虎须死定了!送什么不好送一只猫,就不能送美女吗?不对,当今圣上似乎也不喜美女……
等周全安走了,小北仰起脸忧心忡忡的说:“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候,今天你为了这等小事便要出兵讨伐琉璃国,我岂不是成红颜祸水了?”
洛文缓了缓面色,抱起他来,深沉一笑:“你可以当红颜祸水,朕却学不成周幽王,朕收到密报,琉璃国同南边的波斯往来甚密,并纵容边界驻兵屡屡骚扰平民百姓,种种迹象已有逆反之心,此次出兵琉璃国朕谋划已久,绝非兴之所至,如今国库充盈,朕的版图,是时候扩一扩了。”
小北对这些不感兴趣,只要不是穷兵黩武那就不管了,他甩甩尾巴懒洋洋的趴了下去,洛文盯他半晌,忽然问道:“不若朕带你瞧瞧那只母猫去?”小北抖抖两只猫耳,打起呼来。
玄天殿,君夜打坐完毕,整整衣冠准备去南极仙翁的揽仙府上拜访。经过瑶池,远远听见人声鼎沸,仙雾缭绕间,有着宫装的仙娥往来穿梭,叫人眼花缭乱,细听之下,有梵音袅袅不绝于耳。想必是有人在此练习法阵吧,君夜于是准备绕道走旁边的琼花林。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鸟鸣,有极耀眼的红光亮起,君夜回头,见红光中有一只鸟儿振翅盘旋飞舞,身后拖着长长的尾羽,原来是只孔雀,不知怎的他心里“突”地一下,眼前这场景为何令人似曾相识?印象中也有这样的漫天红光,然后……然后呢?他揉了揉额角,又是一声鸟鸣,他抬起头,那只鸟儿飞了过来,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转,身上覆着的羽毛在光线照耀下五彩斑斓,煞是扎眼。君夜被刺得眯起眼,抬手挡了挡,再放开时,面前俏生生立着一彩衣仙子,眉如春山眼似秋波,总之就是含情脉脉的对着君夜盈盈一拜,娇滴滴道:“碧瑶见过君夜上神。”
碧瑶?这名字似乎也熟悉得很,他还是上仙时,每日里勤于修炼,除却打理自己府上琐事,教导童子们研习心法之外,并不去别处走动。偶而替天帝办件差事,也是速去速回,与天庭众仙并不熟悉,为何今日唯独对眼前这仙子起了心思,莫非……
还没想出个头绪,却见碧瑶目光灼灼的望着他,正在等他回应,心中暗道一声失礼,他连忙拱手回礼道:“原来是碧瑶仙子。”说完面上渐渐浮现一层淡淡粉色。
碧瑶将他这副神情看在眼里,忍不住心花怒放,掩嘴一笑后上前两步,殷切邀请道:“可巧,今日碧瑶带领仙娥们在此修习法阵,上神不若过来指导一二?”
君夜闻言一愣,感觉此举有些不妥,遂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婉言谢绝道:“不巧,今日我还有些急事要办,仙子的盛情君夜心领了。”说完不敢再耽搁,客气两句后便往揽仙府去了。
碧瑶留在原地,把君夜方才的神情回味了一遍,心中着实荡漾了一番。以前还是上仙时,君夜见了她眼神从未停留过片刻,自己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楚楚动人,想办法在他眼前晃悠,却连话都不曾与他搭上半句,到后来她也有些心灰意冷,日子一天天过去,突然某日她却得知一个惊人消息,青丘那只狐狸小仙白若,和君夜好上了!这对她来说无疑是晴天里好大一道霹雳。
说起来,白若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年她还是一只小孔雀时,因法力不高,某日遇到一只出来觅食的妖怪,那妖怪三头六眼,龙爪豹尾,长啸一声山野震动,孔雀吓得翅膀都软了,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被那妖怪一把擒了,眼看就要送入口中裹腹。
当时白若也还是一只半大不小的九尾狐,却浑身是胆,见孔雀弱小可怜得很,便冲上来救她,洁白狐尾化做六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嗖嗖嗖”分别射入那妖怪的六只眼睛里,那妖怪看着庞大,谁知战斗力却并不强,当场便捂着眼睛逃了,从此孔雀和白若便总在一处玩耍。
也是机缘,有一日,白若跟着狐帝上天庭赴宴,孔雀只是青丘一只灵力低下的小妖,从未去过天庭,于是央求白若带她去开开眼界。白若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席间,孔雀按捺不住好奇心,溜到了瑶池玩水。瑶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仙风阵阵,花影朦胧,孔雀忍不住兴奋,化做原身,飞到半空转了个来回,恰好西王母喝多了,也来瑶池边吹风,当时玄女为了封印狍鴞已经身死,没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一只凤凰,西王母也曾觉得遗憾。现在睁着几分醉眼,把孔雀当成了凤凰,于是慷慨点化了她,让她有了仙根,留在自己身边做了义女。虽然酒醒后发现自己看走了眼,不过孔雀也是个伶俐人,哄得西王母颇为开心,这事也就这么糊涂着成了。孔雀一朝得志,便有些忘形,渐渐和白若疏远起来。
谁知自己的心上人竟然被儿时的玩伴抢了,还是个地位不如她之人,这叫她情何以堪呐!于是偷了西王母的窥仙镜,找人演了一出活chun宫给白若看,又偷偷去天帝那里告密,害白若被罚下凡历劫,临行前还要暗示她,君夜对她从无真心,这一番杀人诛心的操作下来,果然令白若灰飞烟灭了。天庭的规矩,神仙们不得随意打听他人渡劫因果,是以那日她在南天门等了许久,只见君夜归位,她就知道了,世间从此再无白若。
如今看来,当初她做的都是对的,那冷冰冰的君夜上仙渡劫后似乎对情爱开了窍,今日见了自己竟显出几分风流姿态来,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不到园林不知春色如许也,碧瑶笑眯眯的盘算了一番,现今这天庭能与她一争高低的仙子几乎没有,那么自己可得好好把握机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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