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一惊,嗫嚅道:“师父为何知道得这般详尽?”
君夜叹口气:“为师刚从外面回来,嫦娥仙子都告诉为师了。”
玄鸟愤愤然道:“哼,还告状,一点小事兴师动众,真是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君夜怒道:“你欺负了别人还口出埋怨?”
“师父你不知道!”玄鸟委委屈屈的说:“那玉兔,徒儿与它并无过节,它却一直嘲笑徒儿黑!”
“……”君夜心态一下就不好了,可是玉兔说的又是事实,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可能……还是应当教导徒儿正视自身才行吧!于是他又语重心长道:“徒儿你——确实是黑了些,呃……徒儿啊,此等小事忍一忍,就当是修身养性了。”
“徒儿不能忍!”玄鸟理直气壮:“徒儿在银河边玩得好好的,它为何一来便败我的兴?哼,嫌我黑,我还嫌它白呢!武力值那么低,也好意思挑衅我!”说到此处它抬起头来,眼里忽然含了两汪泪:“师父,徒儿一身黑是不是很丑?”
“不丑不丑!”君夜心疼极了,小孩子可不能因此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啊!
“好的师父,徒儿记住了!”玄鸟重重点头,记在了心里。
于是这日散心回来,玄鸟又心情舒畅的在院子里踱来踱去。
不多时,君夜便快步过来了,听声音十分之激动;“徒儿你说!那毕方鸟又是怎么回事!”
玄鸟有些吓着了,结结巴巴道:“师、师父,你又知道了?”
君夜将两手一背,严厉喝道;“不准顾左右而言他!只管说重点!”
玄鸟想了想,把心一横:“师父,那毕方鸟调戏徒儿!”
“啊?!”君夜一个趔趄,玄鸟忙上前搀扶,君夜着急的将它细细打量,追问道:“徒儿快说,那毕方鸟如何调戏你了?”
玄鸟老老实实说起了当时的情形:“回禀师父,徒儿今日正在琼花林中玩耍时,那毕方鸟过来,抖开全身的羽毛开始对着徒儿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问徒儿,它漂不漂亮!”
君夜抚抚胸口,一颗心落回了实处,颇有些哭笑不得:“徒儿啊,那毕方鸟只是在炫燿而已,何来调戏一说?你真真吓死为师了。”
玄鸟有些迷茫,低头认真想了想,还是不服:“可是师父,那毕方鸟抖开尾羽旋转不止,其尻尽露,这还不是调戏?”
君夜默然不语,半晌后问道;“是以徒儿便教训了它一顿?”
“不是的师父,”玄鸟一脸委屈:“徒儿当时气愤,便怒吼一声,那毕方鸟立时吓得匍匐在地,它的主人走过来,非要冤枉徒儿打了它,徒儿无奈,只得走过去将那毕方踢上两脚,以示它主人所言非虚。”
玄鸟说得认真,君夜无言片刻,乃问它:“如此说来,徒儿还是被迫的了?”玄鸟仍然认真点头:“师父明察,徒儿所言句句属实!”
君夜失笑道:“好吧,为师也知你没有撒谎,可是徒儿你再这么下去,为师院子里珍藏的桂花酿就要赔光了,到时你想喝也没有了。”
玄鸟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愤然道:“可恶!这帮神仙实在居心叵测,百般挑衅原来都是为着骗师父的酒来喝!”
君夜头痛的揉了揉额角,唯有祭出杀手锏:“那徒儿觉得,为师是否应当取消你的散心时间呢?”
“不要啊师父!”玄鸟也顾不得真理握在谁手上了,求饶道:“师父,徒儿保证再也不闯祸了!”
然而没过几日,玄鸟散心回来,一反常态趴在床上“呜呜呜”的哭,君夜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徒儿长进了!把别人打得满地找牙,自己却回来扮可怜?”
玄鸟一边呜呜的哭一边说道:“呜呜呜师父,那金睛兽笑话徒儿不能幻化人形。”
君夜恨道:“难道人家有说错你吗?”
“可是只说徒儿便算了,”玄鸟抽噎道:“它还笑话师父您的仙阶没有它家老君高!”
“……”如今天庭的风气真是,唉,真是教坏小孩,君夜叹气道:“好了别哭了,为师飞升不久,仙阶确实没有它家老君高。”
“所以徒儿虽然把那金睛兽打了一顿,可再想起来,还是心酸不已。”说着拿眼不住偷觑他,君夜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为师有个疑问,为何徒儿的修为增长如此之快?那老君的金睛兽乃是数一数二的神兽,你也打得过?”
玄鸟大声答曰:“徒儿不知!徒儿可能是天生神力!”君夜面上神态有些失控,想要板起面孔,嘴角却已先自扬了上来,最后只得柔柔与它道:“徒儿有这份天赐神力,就该潜心修炼,以求早日幻化人形才是。”
“徒儿知道了!”玄鸟点头称是,接下来果然痛改前非,每日里勤奋修炼,再也不出去散心闯祸了。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天庭一年一度的神兽大赛要到了。
玄鸟从别处听来了这个消息,乐颠颠的跑去找师父:“师父师父,神兽大赛徒儿可以参加吗?”
君夜轻轻一叹气,摸摸它的头:“如果可以,为师其实并不想让你参加。”
“为什么啊师父?”玄鸟不解,既而兴奋道:“那师父的意思是徒儿可以参加了?”见师父点头,遂欢呼雀跃起来:“师父,徒儿定勇夺第一,给师父长脸!那师父,徒儿修习去了!”说完也不等君夜言语,一展翅飞走了。
君夜叹息摇头,自己养大的鸟,却没学到他半分宁静淡泊,能打会说还不服输,这样的性子便似那璞玉,需得经过几番挫折打磨才行。可他宁愿将它留在身边天长地久的慢慢教导,也不愿让它去人前抛头露面争强斗勇。只是天庭有规定,神兽大赛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君夜想找仙翁商量商量,看有没有办法能让玄鸟不用参加,因为不知怎的,他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仙翁命鹿童将那本厚厚的比赛章程拿出来,三个人翻阅研究了半天,最后仙翁指着其中顶小的一行字说道:“这里倒是有个办法,神兽在刚修炼成人形的一个月内,考虑其状态不稳,可以申请不参加。”
这可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谁也无法预测神兽几时能修炼出人形,就是神兽自己,事先也感应不到半分预兆,唯有等,机缘到了一切便是水到渠成。仙翁安慰他:“侄儿无须太过担心,这比赛只是点到为止,并不会伤及性命,实在也想不出能有什么危险,若是比赛中不慎得罪了某位仙家,那事后赔罪便是。”
真的半点不能强求吗?君夜忧心忡忡,负手立于殿下,一身织绵白袍,墨发半披随风而动,虽眉含隐忧,仍不掩爽朗清举,岩岩若孤松独立,实在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仙翁捋着胡须,暗道:那玄鸟还不修出人形,我侄儿这样的风流人物,眼看着便到了指婚年纪,万一被其它仙子抢了先,又或者被天帝赐了婚,到时可如何收场。于是他眉头一皱,打算走一招险棋。
“君夜侄儿,仙翁我有一妙计。”君夜闻言回过头来,仙翁笑眯眯的一脸玄机:“侄儿此番回去,试试与玄鸟同吃同睡,看能不能让它早日顿悟修成人形。”
“同吃同睡?”君夜乍一听,只觉有些荒唐,细想之下,又似乎暗含几分道理,既然一切只能靠机缘,那么试一试也无妨。他心里光明坦荡,是以并未多想,那鹿童却在一边露出牙疼似的表情,君夜不经意瞥见了,遂问道:“鹿童这是怎么了?”
鹿童一窘,仙翁暗搓搓给他一个眼刀,又转头对君夜笑道:“侄儿莫管,他没事,你快些回去陪玄鸟抓紧修炼,记住从今日起同吃同睡哦!”鹿童骤地猛烈咳嗽起来,君夜疑惑去看时,仙翁却直催他:“无事无事,侄儿赶紧回去,回去吧!”
等君夜一走,仙翁甚是潇洒的一甩袖子,笑吟吟抚掌道:“我家君夜侄儿,眼瞅着便要开窍咯!”鹿童脸抽了抽,如此为老不尊,节操何在啊!
玄鸟听说从今日起便要和师父同吃同睡,也甚为欢喜,这日晚间修行功课结束,它便自行进了君夜的寝殿。
虽然在玄天殿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可它还是第一次进师父的寝殿。殿里一派简洁无尘,竹影在轻纱窗上恣意摇晃,殿外涌进来带着仙草芬芳的风,可是师父呢?玄鸟左右看看,这里只有檐角四垂的白纱在安静的随风轻摆,没有人。
此处太过清幽,玄鸟不敢喧哗,遂自己往里走去。殿后面原来还有一方小院,院中有一汪温泉正散发着氤氲水汽,玄鸟还是个孩子心性,一下便被那汪在月光下闪着细碎银光的池水吸引,它走过去瞅了一瞅,便老实不客气的将爪子伸了进去。
“呵……”,有人发出一声轻笑,玄鸟诧异的抬头看去,在荡漾波光的另一头,师父泡在水里,皎皎如月光清辉一般幽深的眼眸正含了笑意看着它,玄鸟吓得大叫一声,扑通跌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