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三十,徐研杰和苗婷特地飞了趟C市,嘴上说是去看两个宝贝闺女并一起过年。
“老苗从下飞机到坐上我车,就没拿正眼瞧过我俩,昨晚还说什么想我和你了。看看现在全程都只顾和她外孙玩新玩具,连话都懒得开口说一句,到底是想谁。”徐鸢微微偏了下头问身边副驾坐着的人,“蔚蓝,你跟韩一有没想过去领养一个小孩?要是想的话,干脆我把白糖送给你们好了。”
这真的是一位亲妈该说的话吗?简直是操心着要成为后妈的节奏!
“徐鸢,你今天出门前是不是喝了酒?”说完,转头去看了眼白糖,好在他沉迷手里的三角魔方,并未有何反应。蔚蓝坐正后,望着徐鸢深深地叹了一声:“一大早净说些胡话,也不怕你儿子听了心理产生不好影响。”
“阿鸢是怕自己的恩宠全被白糖抢了去,在争风吃醋耍性子呢!”原来老苗早已把她们俩的话听了全,抱着白糖一顿爱的亲昵后也加入了吐槽队伍中,“蔚蓝,我跟你爸回家后你可得好好说说她,眼看个把月没见,这说话做事真真是越来越不顾我们外孙的存在感了!”
其实她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更没有敏感介意谈论到小孩的这个话题,只是没成想一句话倒引起一场“论战”,甚至连稳重话少的老徐都开始发表他的钢铁直言:“都是可以生二妹的年纪了,成天还像个小孩子心性,也不知道我家白女婿当年是怎么下定决心娶的你。”
“老徐,有你这么说自家闺女的嘛!”徐鸢握着方向盘一阵咆哮:“我晓得说错话了,我等会儿下车就在姐面前负荆请罪行不行。”
“阿鸢,注意车速!注意红灯!”蔚蓝看着前面已经要碰上的车屁股,急忙出声当和事佬,“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和驾驶员的情绪,对小徐同学的吐槽大会就先暂停到这儿吧。至于‘请罪’这事,等回到家后,我们再接着慢慢谈。”
结果是徐鸢更为激动的怒吼:“大白,你快放下锅铲来接我,老徐老苗正联合蔚蓝还有你家的白眼狼欺负我!”
等到了品尚,某人果不其然急着跑去白廷议的怀里诉苦,全然忘了那句要请罪的戏言。
洗了个手去到厨房,蔚蓝想也没想就将眼前忙碌的人紧紧抱住。
韩一摘着手里的豆角,问从身后圈住自己的人,“怎么了?”
“几个小时没见了,我就是想抱抱你。”
她现在会主动对他做些亲密动作,可是这样的次数并不多,除非……
放下手里的东西,韩一擦了下手转过身把她揽进怀中,再问:“蔚蓝,你到底怎么了?”
每年的团年大事,自然也是众亲戚间的催婚催生大会,蔚蓝想到前不久的一顿亲戚聚餐,坦白回答:“韩一,今年兰亭的年夜饭,我是真的不想去。”
虽然是个带着目的的拥抱,但他只是想让她开心,“好,我等会儿出去跟父亲说一声。”
有求必应真的好吗?还是她已经被他宠到快失去原则?蔚蓝这么想着便对他说:“韩一,你完全可以拒绝我。”
“那我拒绝?”
谁知她又反悔了,“不要!”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
显然他的‘威胁’毫无威慑力,因为她听后在他怀里笑着说:“韩一,你的最后一次,就像是我的可以拒绝。”
“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好。”
他说往后的日子会让她每天都高兴着过,现在她确实不用担心什么。
他说有什么事都只管放心交给他,她也很听话的把心事全放在他那儿保管。
可是她同他一样想成为彼此生命中值得托付相信的依靠,也想竭尽全力让他感到幸福。
“韩一,你喜欢小孩吗?”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徐鸢刚才的有意提起,而是她早有想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
可她却听到他很果断地回应,“蔚蓝,我不喜欢小孩,以后也不会喜欢!”
究竟是真的,还是因为她不能?
吃过午饭,一大家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唯独他陪着白糖耐心玩着魔方,并手把手教白糖把蓝色的方块如何转成一片。
如果这是不喜欢,那他的喜欢又会是怎样呢?像宠她一样,把孩子宠到刁蛮任性,还是严厉到像那个不会再回的人,把孩子严苛到说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蔚蓝,你家韩老板真的很喜欢我们白糖!”
徐鸢端着杯咖啡又笑坐在她边上,打乱的思绪因此渐渐隐进心底。
“你今天已经提了两次,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蔚蓝自认为对徐鸢的了解,足够猜到她这么说的意图,但怎有听她亲口说出来有趣。
徐鸢从不卖关子,有话就说,“韩家老爷子前不久跟大白的爸爸聊天,说是白糖一口一个爷爷的叫,把他的心都快叫化了。然后公公问他,为什么不叫韩一去收养一个。他说,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他老了,没资格做这个主。”徐鸢看了眼屋子里的大人小孩,继续慢悠悠说:“你说韩一不喜欢孩子,那他一个劲抱着白糖做什么?何况,现在白糖根本不需要谁抱。”
重新将视线放到他身上,没曾想见到白糖正端着杯子喝牛奶,一个不稳,牛奶倒了满身,老苗离得近,自然是最着急地跑过去收拾。结果蔚蓝瞧着韩一温柔笑着安抚吓到的白糖不说,还细心的将他胸前的牛奶印记擦拭干净,再抱去楼上客房叫白廷议拿身干净衣服去换,而他身上的一片白色痕迹从头到尾都没去在意。
“你也看到了,韩一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阿鸢,知道口是心非又怎样呢?孩子的事,我总要跟他商量着来,不可能随心所欲的只顾自己。”蔚蓝说完叹了口气,从椅子上起身准备去倒一杯橙汁,没想到韩父也在餐厅里泡茶。
也许是那个人走了的缘故,也许是回国后都没仔细瞧过的缘故,眼前的人看着苍老了不少。
“爸,您怎么不叫我来弄。”到底是长辈,到底是韩一的亲人,蔚蓝说着走过去,取过他手里的茶具,开始忙活。
韩庭伟看着眼前一直对他孝敬的人,再听着来自厅里白糖稚嫩的一声声外公外婆,心里五味杂陈,“蔚蓝,对不起!”他除了道歉,已没有任何弥补的办法。
“爸,我跟韩一现在的生活很好,您不需要担心。”
事已发生,人已离去,有些事却始终不能忘记,努力集中精神专心烫着茶具,结果还是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了手。忍着疼,蔚蓝抬起头笑着对身旁始终僵直着背的人说:“我们有打算去福利院收养个孩子,如果您愿意的话,到时候我来接您一起去。”
她还是擅自做了决定,但蔚蓝想:韩一会支持她的这个决定。
晚上老苗跟老徐去了徐鸢家,因为白糖想听他外婆讲他妈妈小时候的趣事,韩父吃过饭也让司机来接他回了兰亭,热闹后的公寓又重新恢复了两个人的冷清。
蔚蓝端了杯加了很多糖的橙汁去到韩一身边,意有所指地说:“白糖这么小就知道嘴甜哄长辈们高兴,你说他长大了是不是更会招女孩子喜欢?”
这个话题今天重复多次出现,他要是再装作无动于衷,恐怕她会不理他了吧。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韩一认真看着她,语气却温柔,“蔚蓝,没有小孩也没关系。”
心里想了很多说辞,现下已无用,原来他可以对她无条件将就,也可以随时终止一场宠溺。
没关系,但是眼里充满了渴望,人为什么总要逼着自己把喜欢的否认,再说成不喜欢?
以前是这样,现在依旧如此,蔚蓝真的讨厌看到从他们身上影射出的那个曾经只会逃避的自己。
“你都不听我说明白,怎么就能断言没关系。韩一,承认喜欢孩子这件事,为什么不能像承认喜欢我一样坦率一点?”这个话题,她不想谈,可是她愿意让步,“那么小的孩子失去父母的陪伴,我们把他接回来照顾长大,成全了自己的私心,也让他有一个全新的人生。虽然是领养,但也是件好事!韩一,为什么你不肯再迁就我一次呢?”
这一切因他而起,是他间接“害”了她,最后却让她哭着对他控诉。
不是允诺这辈子只让她开心吗?
不是说好一辈子宠她吗?
为什么还让她落泪?
用力将面前的人紧紧揽进怀中,微红的眼眶才没让她察觉,“蔚蓝,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问题。”
可她要的不是他抱歉,“如果你还是拒绝我,那我们没必要再谈下去。”给不了,但又不松手,他的偏执一如既往的将她牢牢困住,“韩一,我不想吵架,我们彼此需要冷静冷静,请松开手好吗?”
“蔚蓝,我没有拒绝,我只是太过在乎你的感受。”
这叫在乎吗?为什么她感受不到?“那你说说看,怎么个在乎法。”
他在乎她的一切,甚至包括她的记忆,所以他不要有那样一个人存在,他不要有人随时去提醒着她该记起那段痛苦的过去!
“蔚蓝,有我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有孩子? ”
圈紧的力道更紧了些,甚至埋进她颈窝的温暖处也滑过一滴滴湿润感觉,心再一次软了,但是她依旧想他明白:“韩一,我想往前走,我想大家都过得自在轻松,那么我唯一的办法是这么做!”
身后没传来她想要的回答,手却慢慢松开,蔚蓝没有回头去看韩一此时脸上的神情状态便直接上了楼,在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只听他从身后揽着她说:“好,孩子的事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