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廷议每天都有晨跑的习惯,只是他没想到今早能见到往常赖床叫不醒的人。
一路慢跑跟在她身后,直到一圈跑完,她都没发现,他最终还是出声叫了她,“徐鸢,你什么时候来的?”
因为昨晚那几瓶酒,徐鸢难受了一晚上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等挨到五点她就换了身着装沿酒店周围的林荫道跑圈。当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的时候,以为是酒没醒听觉上产生的幻觉,没去在意。
昨天还一口一个大白的叫他,不过转眼一晚上就换了副冷冰冰的模样,白廷议又叫了声:“徐鸢,是我。”
确定以及肯定不是自己的幻想后,徐鸢笑着站在原地等他走近自己,然后突然朝他高兴地说:“大白,早上好呀!”
一时拒人千里,一时热情似火,她在他眼中没有一个固定的性格形容词。
“今天怎么想起来跑步?”白廷议瞧她弯着腰气喘吁吁外加满脸的汗水,头发也湿哒哒黏在脸上,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口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擦一下吧,这样会舒服些。”
尽管不喜欢她,但是白廷议对她说话的语气一向温柔,哪怕连随常的递纸巾也尽显礼貌绅士。
可这样有良好教养的人,却属于另一个好运的女孩。
刻意表现得对脸上传来的不适感觉不在意,徐鸢微微笑了笑,没有接,“谢谢你大白,我想,还是跑完后直接回房去洗个脸比较方便。”
头一次递出去的东西被人拒绝,头一次听到她用如此冷然的声音对他说话,手尴尬地停在两人的中间,白色纸巾便格外刺眼。
好在有人给他打了个电话,他得已暂时掩饰心里的方寸大乱。
“喂,芷霖,这么晚还没睡吗?”
徐鸢这俩天都很好奇,白廷议对他喜欢在意的人说话时会是怎样区别对待的温柔,对那个人笑意深深的时候又该是怎样的诱惑迷人。可当她真正听到见到的时候,整颗心都像被数把刀在凌迟。
徐鸢,你还要再接着看清吗?
徐鸢,你还要执迷不悟去等转机吗?
脑海中是谁在这样一遍遍重复问她?
“大白,我想再跑两圈,先走了。”
不听便不会疼,不看便不会痛,握紧了手,徐鸢在他身边轻声说了句,结果白廷议拉住了她的手,“徐鸢,等我一下。”
是要她等着看他跟芷霖甜言蜜语,还是要她亲眼见着他和芷霖之间的感情有多让人羡慕嫉妒?
她又不是有受虐倾向,她又不是非要在坑里摔个头破血流,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傻不拉几站在这里等?
还是他认为她就该这么温顺听话?
略微使了点力挣开白廷议拉着自己的手,徐鸢再次压低声音对他说:“大白,我忽然想上厕所,就不等你一起走了。”
匆匆跑开的人,狠狠用力抽走的手,白廷议看着远去的那道背影对电话里的人苦笑说:“芷霖,她好像并没有她口中所说的那么喜欢我。”
都说暗恋是最苦的,无论怎样在意,那个他/她都不会有任何感受,因为暗恋的人从头到尾都未注意过你。
“可是,说开了的喜欢也好苦。”徐鸢失魂落魄地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独自伤感,“我不仅要承受被你拒绝的心痛,还要忍受你跟她的亲密,最后还要笑着表现自己的不在意,因为我眼里脑袋里所有能填满的地方都装着你!”
泡仔忙活一早上后找到徐鸢时,她正坐在餐厅里喝粥,较往常的活泼爱闹,最近这两天她看着十分安静。
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他关心问:“今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时明知道一些问题的答案,可嘴管不住总要不停去刨根问底,到底是在意她太多。
昨晚回酒店后,泡仔还专门打过她电话表达了慰问,没曾想今早依旧对她不放心。
这个朋友,真的是她这段灰暗追人旅途中唯一的一抹彩色。
坦言讲除去心里的不适,她哪儿都很好,但是跟他说了又怕问长问短。勉强扯了丝笑,徐鸢把碗里没碰的鸡蛋推到泡仔面前,“我很好,这请你吃。”
不了解她的人,大概会以为这笑是发自内心感到快乐,可是泡仔知道不是,“徐鸢,如果当我是个信赖的朋友,你不用在我面前伪装心里的难过。”
说这话的人低头认真剥着蛋壳,徐鸢却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了,毕竟没谁愿意自己的精心伪装被人看穿,只能装作没听到更努力地喝着索然无味的白粥。
她是对他无话可说,还是单纯不想在他面前做自己?也对,她的世界只有那个人,好的坏的自然都不会想同他分享。
将剥好的鸡蛋放回碗中,泡仔看着她说:“徐鸢,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午饭吗?”第一次她对他笑出了深深的酒窝,第一次她叫他哥哥,第一次她去拉行李箱的时候触碰到他的手。
美好的记忆,此生恐难忘。
“那天的兵荒马乱,我怎会忘。”不清楚他提起旧事的原因,徐鸢还是点了下头回应。
“你不会忘记初见老板的惊喜,却独独忘了我不吃鸡蛋这件事而已。”记住了她心中的挚爱,忘了他这个插队的路人,情理之中的事,他有什么好失落。
脸上有在笑,但会不会也有那样一个人瞧出他的难过?
“朋友,我真的不是故意没记住,再给我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忘记!”
显然他还没积攒到被人疼惜的好运气,显然他做的在离够到她心尖的距离还远远不够。再次扬起嘴角的笑,泡仔对她说:“徐鸢快吃吧,老板还在那边等着。”
徐鸢听到泡仔这话,转过去瞧的时候,刚好看到白廷议离开餐厅的背影。
恋爱中的人不是都沉浸在两个人的世界吗?怎么越洋电话没聊几句就收了尾?
“他什么时候来的?”碗里的鸡蛋让筷子戳了几个洞,里面的蛋黄都已经露了出来,看着难以下咽。
“我不知道,刚刚太认真剥蛋壳了。”因她背对着大门坐的缘故,其实在他拍她肩膀时,白老板就已来了餐厅,只是她没问,他也就没想过主动提。至于为什么撒谎?泡仔想,他并没有闲情逸致到什么都去管都去坦白。
早饭吃完去到片场,工作人员早已到齐,想必她是助理中做得最不称职的那个,常常是老板都到了她还在外面瞎溜达,所以才会引来旁边女主角的俩助理一阵酸言酸语。
“真不懂,廷议哥那么好的人,怎么招的助理办事能力都这么差,上次走的那个似乎也是。”哪怕她站在她们旁边两三步的距离,手拿水杯风扇的人说完还不解气,仍是用力瞪了她一眼。
无仇无怨,也能从天降下一场口舌是非强加给她,果然人生不是你不想理会,有些事就不发生。
不想去在意,不打算生气,可是某些人丝毫没有自觉性,还在那边碎嘴说:“就是因为老板好,办事的人能力才差嘛!”
“你们要是有不满的,大可以跟你们主子说不伺候了,或是直接去白老板跟前侍奉,何必在我一个打工的面前说七道八。”
不过实话实说,但某些人接受这话的程度并不高,相反的还自认为自己很有道理,趾高气昂地指责她:“别以为你老板人好演技好,你便跟着得意,说白了你也就是个打杂的,顶多以后被解雇赶出去,也仅是比我俩多一点可以自夸的东西,做过白廷议的助理罢了!”
打杂的,被解雇赶出去的助理,她还有什么值得出去吹?如果真到了那天,她见到白廷议都要绕着道走,听到他的声音她都会本能用手捂住耳朵,甚至会害怕跟人提起他。
吵架不是乐趣,相反的是逼自己去想了回往后要走的路,逼自己应该尽早下定决心去了断这场喜欢!
“徐鸢,过来。”没有埋怨怪责,他居然站人群中浅笑着叫她。
这算什么呢?他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她?
“大白,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临睡前,白廷议收到了一条微信。
指尖停在屏幕上,按不出一个字,尽管他已经想好了回答:我知道。
过了没一会儿,她又发了一条哭唧唧的表情过来,白廷议犹豫着该说点什么回应,比如:早点睡,别胡思乱想。结果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发了第三条信息过来:“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可我却知道你喜欢谁,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喜欢谁,是不是像她那样,捻不轻?不,他很清楚,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所以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打了五个字:徐鸢,我喜欢……
“要是不知道该多好,那我还能死皮赖脸地去喜欢你,但是现在不能了,我不可能坏到让另一个女孩子变成我这样。所以我刚刚做了个决定,以后不会再困扰你,往后我也会跟泡仔哥学着做个优秀的明星助理。”
白廷议看着来信删掉了自己想说的话,按黑手机后并将它丢到了床下地毯上。
她就是这样,给人暧昧,再亲手断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