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店的电视剧刚拍完,白廷议又接了一组公益广告的宣传片。
背着厚重的行李包,撑着伞行走在泥泞乡间路上,徐鸢担心完脚下还得顾着自己别被雷电看中劈个外焦里嫩。
放眼望去,走在前面身轻如燕只差哼着小曲的白廷议,她就恨不得捡起地上的泥扔在那白花花的衬衫上,叫他还怎样得意。
因为走得慢,带的东西又不少,她已经从开头的领路人变成了人群里的小尾巴,最后干脆停下脚站在雨中享受大自然。
身处大山深处,雨后青翠的绿,是不同于春的温柔,是夏日炽烈的颜色。
水流顺着泥泞小路冲出一条小水沟,徐鸢穿的凉鞋滑脚,索性脱掉踩着水一路慢摇摇的追赶行远的人影。
在一段山路转弯处等了几分钟的白廷议接过泡仔手里的包,对他吩咐说:“泡仔,你去后面看看她跟上来没有?”当泡仔领命准备前去瞧一眼时,又被他喊住:“算了,你也叫不动她,我自己去看看,让他们在这儿等。”
泡仔听完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还真是没毛病,徐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白花,私下大家都背着老板白廷议这么说。
雨后的山路往上走还好,往下走完全是用脚在滑。当白廷议满头大汗下了一段最滑的路,正好看见把赶路的事早已抛在北极圈去的人,还在小水沟里玩得不亦乐乎。
此次进山是为拍一个公益短片,原本没计划带徐鸢一起,白廷议现在正皱着眉回忆,前两天到底是谁给他出的主意要带上她。
“白老板你回来找东西?”徐鸢把水打湿的裤脚刚挽上膝盖,抬头就见撑着灰色雨伞的他站在前面不远处。
白廷议也不急着走过去,依旧眉头紧皱望着她回:“让你来不是来旅游,拖慢大伙赶路的进度,是准备待会让一群人跟着你住在这条小水沟?”
半月没说过几句话,还以为白廷议今天转性,搞半天又是来找她茬。
“那你叫他们不等我就好,沿着你们的脚印子,我能找到路。”
雨滴在伞上溅起无数水花,流水声夹着雨声,让耳朵应接不暇,白廷议听完她的话愈发心烦气躁,“徐鸢,你到底想要什么?”
话题要不要换得太快,不过她没什么不能接,只是这问题答案明显还来问她,到底是他们俩谁的记忆力有问题。
徐鸢狠狠地用脚晃了晃已到脚踝处的水流,光脚踩回泥泞的小路,抬头回望住前面站着的人说:“明知道我的心,还偏要次次问。我不玩了,跟你赶路行不行,所以拜托你以后莫要再拿这问题来为难我!”
说完气冲冲地走在他前头,又是一路沉默。
白廷议跟在徐鸢身后,见那厚重的包,已经遮住了她那单薄的背,心里不禁想着:平时就属她最能吃,为什么还能那么瘦?
他见她光脚踩在泥上,时不时左摇右晃,担心摔跤忙关心提醒:“把你的鞋穿上,小心这路上有玻璃划伤脚。还有你那包,出来几天带这么东西,能用上?”
徐鸢假装没听见,自顾自往前走,心里急切的想抛开身后碎碎念的人,脚下一滑便一膝盖跪在了地上。
白廷议三步做一步跑向前,扶起她忍不住厉声教训:“你能不能每次多替周围的人想想,做什么事能不能别那么随性?”
徐鸢用力甩开搀扶着她的手,冷声说:“既然觉得我碍事,你干嘛非让泡仔安排我来这儿?”
膝盖上的泥不想去管,她说完站起身继续走,身后的人也不再唠叨,总算又恢复了雨天的喧嚣。
只是他那身雪白的衬衣,现在还真叫狼狈的她看不顺眼。恶作剧念头从心起,顿住脚等他一靠近,快速的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抹在身旁的他身上。
“现在是不是更生气。索性新账旧账一起算,今天就辞了我,反正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再求你回心转意!”
徐鸢强颜欢笑地挑衅完,看着已经被气到脸色微微变红的白廷议,这次没有管,她扭头就对前面树林隐没住的人喊:“泡仔哥,快来帮帮我,摔了好大一跤,腿好疼。”
好在朋友没白交,当泡仔急匆匆跑到她面前,气还没喘匀就连忙接过她背上的包,并且收掉自己手上的伞然后两人共撑一把,完全忘记了身后站着的白廷议,嘴里还小声解释关心:“徐鸢你没事吧?疼不疼?那么重的包我说帮你背,你还偏逞能,这下好了,包上面都是泥。还有刚才本是我来找你,结果老板说怕叫不走你,所以我才没来。”
徐鸢笑一笑回他:“没事不疼,我们赶紧走吧!”
当一行人赶到山半腰的小村落时天已快黑,只是那泥巴砌成的墙,屋顶那黑色的盖瓦倒还能看清。鸡/鸭在院子里悠闲漫步,那姿态比现在的她还来得干净惬意。
绕过竹节篱笆徐鸢和泡仔进到院子里,一对年近七十多岁的老夫妇也出门来热情好客的迎了他们进屋。屋子里除了几把竹子做的椅子,还有一张黑黢黢的木桌,泥巴墙壁上贴了几张泛旧的大画报,一盏暗黄的灯孤零零吊在木板顶上,作用却并不明显。
徐鸢放好行李帮着一起端菜上桌,虽然菜色单一,好在都是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她一点没客气的吃完两大碗才下桌,最后又帮着一起收拾洗干净了碗筷。当干完所有事,她拖着一身疲惫跟着老奶奶去到今晚住的房间。
因为山里水源不便全靠人挑,徐鸢也不好意思说想洗澡的话,舀了几瓢水把膝盖和脚洗干净,又草草捧了两捧水洗干净脸,才掏出包里的药给膝盖上的伤抹了抹。
第二日天放晴,白廷议一大早就和拍摄的人一同去了山里,当徐鸢睡醒时喝完一碗凉粥,院子里除了慈祥的老奶奶和她外已不见其他人。
奶奶虽然年纪不小,身子骨却很硬朗,坐在小板凳上手里剥着黄灿灿的玉米,再把那玉米粒丢给地上的鸡/鸭,徐鸢也伸手从竹筐里拿出一根,学着奶奶的样子剥起来。
“奶奶,您住在山里会不会觉得孤单?”她边剥边问着身旁和蔼的人。
“农活太多,没时间去孤单。”
也是,只有像她这样闲着的人才悲秋悯冬。不知如何继续再起话题聊下去,只好埋头苦剥黄玉米。
半小时过去而她的面前只有两根玉米棒子,也许奶奶有点嫌弃她的速度,遂建议说:“小姑娘,我们屋子后山上有一棵老姻缘树,每年七月七那天镇上好多年轻人都去那可古树系红绳许愿,你有没有兴趣去瞧瞧?”
怪不得来此拍片,原来白廷议打的是老姻缘树的幌子。
“好啊,那我去看看。”只是她心里有人手里却没有红绳。
爬上山腰,站在苍天古树下,枝繁叶茂间红丝带和红绳许愿牌挂满了枝丫,树周围都是新鲜的脚印,很明显他们也来过这儿。徐鸢心里好奇白廷议有无挂红绳,便踮起脚去翻看,找了一大圈也没瞧见,后又转念想他毕竟是名人,怎么可能像普通人一样到处留隐私。
天气闷热结果白忙活半天,徐鸢吹了吹树下的水泥围圈一屁股坐在上面,瞧着山下的小城镇,脑袋放空不一会儿居然在树下面睡着。
等她再睡醒,又是一阵暴雨。
出门没看黄历没看天气预报,好在树枝挡了些,不然现在穿着的雪纺花裙子怕早被湿了个透。
上山的路现在又如昨天一样泥泞难走,没走几步她便滑滚进了路边的草丛中,原本受伤的膝盖伤上加伤,右手手腕痛得徐鸢眼泪直掉。
上月笑话蔚蓝受伤的事,才翻过一月就出在她自己身上,悔不该当初幸灾乐祸。
可是下山的路还那么长,现在受了伤更不知道要怎么下得去。但愿待会儿白廷议知道后派人来寻她,不会当着那么多人开骂。
山的另一处竹林,白廷议因为下雨不得不暂停拍摄回到住的地方,当他进到院子没见着徐鸢以为还在睡懒觉。
脚步慌张又走到她睡得那屋找没瞧见人,连老奶奶也不在家,打电话给徐鸢却听见手机铃声从身后屋里传出来。
好在过了十几分钟奶奶抱着几根黄瓜回了院子,白廷议急忙上前问:“奶奶,您知道徐鸢去哪儿了吗?”
“小姑娘去山上还没回来?”
老爷爷忙走过拉住奶奶的手说:“你不会是让她去见后山那古树了吧?”
白廷议知道那棵树,忙转身往山后跑去,动作之快连泡仔也目瞪口呆,呆愣片刻后也跟着山路追了上去,“老板您慢点,小心受伤!”
跑到古树前白廷议仍没见到人。
天下着大雨,到底去了哪儿,没带手机是成心想让他着急吗?
原路下山,嘴里不放弃念着她的名字,没走几步草丛里便传来声音:“大白,是不是你?”
白廷议扒开乱糟糟的草,看见徐鸢浑身是伤的坐在地上,脸也被刺藤抓伤留下了细长的血迹。
欲伸手抚上她那受伤的脸,在快要触及前陡然停住。白廷议轻笑出声问着狼狈又让他担心害怕的她:“徐鸢,我现在焦急地满山找你,满意了吗?”
“你觉得我是故意这么做?”徐鸢紧咬着唇看着面前冷血的人,为什么已经决定好不再继续喜欢,也明知没结果,她还放不下,“白廷议我是喜欢你,可并没有喜欢到可以伤害我自己!”
“你不该来C市,更不该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用他亲自说出口,这样的反思徐鸢已经想了一万遍,“你说的没错,只是我最不该的是喜欢上你。”
徐鸢神情苦楚地望着白廷议的脸,一字一句说完,眼泪流过脸上的伤,泛起丝丝痛感,却依旧抵不过心里的疼,“你下山吧,泡仔哥来接我就好。”
白廷议突然用力的抓住她的手,生气地说:“给不了承诺就不要给人希望,徐鸢你不喜欢他!”
“山下那么多人,可是你却亲自来寻我。大白,是你给不了承诺还一而再的给我希望。结果到最后有什么用呢?没人愿意主动放弃,但我别无选择,那么拜托你,要么解雇我要么就不要再管我!”
喜欢,于她而言当真是最卑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