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一回来住的第一晚上失眠了,因为隔壁搬来的人每隔几分钟就要开门出去一次。
习惯回家后的安静空间突然被人打乱,如同强迫症忍不了画弯的直线般痛苦难耐。
床头放着的钟表此刻时针指向凌晨一点。
将枕头捏在手心里狠狠揉了一通扔在床上后,韩一气冲冲出了房间,刚好那制造响声的肇事者也开门出来。
“韩老板,你这么早就睡醒了?”
韩一看着面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还对他打招呼的人,火气更往上蹿了半截,“喂,你住在别人家能不能稍微注意点活动时间,你自己看看手机现在是几点!”
蔚蓝不知是白天睡得太多,还是这房子住进了另一个大活人的缘故,以至于她今晚失眠得特别严重。
“我睡了,可是越想睡越睡不着。”
打扰了别人,怎还装得比他这个受害者还要无辜。
“睡不着能解决的办法有很多!”韩一深吸一口气稳了下冲出头顶的怒火,咬牙建议说:“你可以出去压马路,可以去帮清洁工扫大街,要是还有精力我可以热心提供你一个塑料编织袋去捡废品。请你别在我家上下乱窜,影响我休息!”
蔚蓝上下楼来回折腾,这次总算来了点睡意,结果被韩一一吼又精神了。
既然脑袋不迷糊,她自然是要把他说得那三条建议的可行性好好分析分析。
“韩老板,介于你给的三个选择,我想了想。第一条去压马路,你说我一个单身女青年这会儿去大街上乱晃,难道不是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接下来第二条去帮清洁阿姨扫大街。”蔚蓝说到这儿抬了抬自己的手给韩一瞧,“你看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脆弱感,能去给人家添乱吗!最后的第三条更是毫无人性可言,好歹我也算是一个勉强有砖搬着的正经人,要是再去抢了别人辛苦挣钱的饭碗,你说说那还怎么去促进劳动人民的和谐发展?”
韩一听完忍着想把她甩出去的狠劲,再问:“所以你说半天,是不想自己主动出去了对吗?”
蔚蓝笑着反问他:“那您也醒了睡不着,要和我同去吗?”
当这句话音刚落,韩一两三步就来到她面前,下一秒已是拉着她胳膊往楼下带,嘴上还说:“我醒了是被迫,你醒着是活该,那么你要出去反省反省。”
“咚!”
大门被关上的响声,吓了蔚蓝一跳,不过愣了一分钟她开始疯狂地按着门铃,“姓韩的,你赶我出来是不是先让人家穿双鞋。”
接着,屋里的人用脚把鞋子给踢了出来,蔚蓝瞧对方这态度也来了脾气,“韩冰块,别以为今晚我是故意扰你休息。告诉你,我苗蔚蓝没你那么小孩子气!”
虽然内心想走,但她并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便按着门铃不撒手。
韩一这边刚丢完鞋子上了楼,还没躺下又听见一阵吵闹声。
“崔可言,你上哪儿去找的这烦人精!”
怨念了一句,担心接下来会接到物管的投诉电话,韩一还是下楼开门放她进了屋,不过在这之前他先声明了一些注意事项:“首先,回屋后不要再给我弄出一点声音,哪怕你睡不着!其次,不要故意找麻烦,因为我没那么多耐性陪你玩!如果你觉得能遵守,那就进来。”
蔚蓝想也没想“哦”了声,推开他先上了楼。
韩一看着跑上楼的人影,冷哼说:“现在这么着急,你刚才就该安安静静别惹事!”
“姓韩的,我给你打工,是不是连上个厕所也要给你报告一声!”蔚蓝趴在栏杆上说完后没管他表情有多难看,直接摔了门进去。
这么一闹时间指向两点,双方终于暂停了吵架比赛。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出门时还艳阳高照,逛完超市回去的路上忽然大雨瓢泼。
在品尚住了三天的蔚蓝,此时双手提满口袋正费力往前跑,奈何东西太多压得她只跑了一小段路便没了力气,最后索性淋着雨慢吞吞往前走。
等到韩一家门口时她已浑身湿透。
放下手里吃喝日用的东西,进屋前湿透裙子还不忘拧干,任水滴在地上恐怕免不了又被重度洁癖老板,一顿暴脾气伺候。
短短一天的工作经历,已让蔚蓝深知韩一是个极难伺候的主,要想让他心甘情愿待见自己,咬牙硬撑是少不了的。
进屋换上新买的拖鞋,放好东西迅速上楼,湿哒哒的衣服必须立马换掉。
难得休假一天,从天不亮开始,隔壁房间继昨夜赶出门事件后未消停24小时,又开始陆续在他休息时发出响声。韩一还发现当初装修特地加强的隔音效果,在那女人进来后彻底宣告无效。
愤怒起床来到她的房门前,敲门时发现门没锁,用力推开走进去便先吼道:“苗蔚蓝,你要是再吵到我休息,信不信我现在就帮你收拾好行李再帮你滚蛋!”
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没韩一等看清就被一枕头砸中了脸,紧接着是她的怒骂:“呀!韩冰块,你这个臭不要脸大色狼,进门偷看女孩子换衣服,你无耻!”
韩一本想道歉,但看她丝毫没想听的状态也怼了回去:“偷看你换衣裳!就你那看得眼睛费劲快瞎的小学生身材?真是笑话。”踩了一脚地上的枕头,韩一在出门前还补了句:“苗蔚蓝再次警告你,我要睡觉,麻烦你动静小点声,等早饭做好了叫我。”
蔚蓝抱着衣服站在衣柜前,木讷了数秒,她这是被人占了便宜还让嫌弃了吗?
连换好衣裳吹头发时她仍在怨念,男明星就不用为偷窥道歉吗?住老板房子对方就可以不敲门进员工的房间?那轻蔑的语气又是什么意思?
她虽谈不上前凸后翘,怎么能说是小学生身材,这完全是赤裸裸的歧视。
只是气不过又能如何!
难不成踢开韩一的房门,指着鼻子再骂一遍?要是还不解气,干脆抱着他咬一顿?
蔚蓝狠狠抓了下头发决定还是留点尊严,安静的该干嘛比较好,毕竟她刚才并没有一丝不挂。
手忙脚乱煮好速冻饺子,那一团糟的样子和家里李阿姨做得相差甚远。
这不算糟糕,毕竟她还得去叫暴躁大老板起床。
一脸不情愿地敲门,声音也软绵绵。
“早饭做好了。”
蔚蓝叫了一声没听到反应,想来是自己力度不够大,于是更加用力地敲几下门后她开始冲着门大喊:“吃饭啦,韩老板!”
果然这一声够洪亮,门瞬间被韩一从里面打开,那淡淡木质香味便从房间里飘散出来。
当然随香味一同出来的,还有她那身穿黑色印花短袖和一条破得已经没地方可破牛仔裤的老板。
韩一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不屑说:“耳朵本来是好的也快被你吼聋了,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那么粗野!”
待话说完韩一自顾自先下了楼,更是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快气到爆炸的人,正紧握着双手控制着想要扑上去咬他的心。
拖着身心疲惫的蔚蓝这边刚下完楼梯,又听见那犹如地狱般恐怖的声音传来:“这东西是喂猪的吗?你从小到大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苗蔚蓝,你到底会不会做饭?”
如果他承认是猪,那她承认自己厨艺差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是他不会那么做!
蔚蓝快步走过去抢走韩一手里的碗筷,羞愤说:“姓韩的,我称呼你一声老板那叫尊重。我做得早饭你看不上眼,可以让我重做或者让我点外卖。重点是你不想我在这儿工作,辞退我就好,说话挤兑人是几个意思?难道这便是你作为公众人物该有的道德修养?又或许你是想我主动辞职,再付给你一笔违约金?”
韩一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也不接茬。
蔚蓝心想,有钱人爱钱的程度一点不亚于穷人。
不就是违约金吗,她给得起。工作没了也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哪怕到最后找不到满意的工作,随便去干个时间长的服务业都比在韩一这儿当个吃力不讨好的保姆强。
她这次是铁了心不想在委曲求全,哪怕是徐鸢亲自来找她也更改不了。
韩一见对方这时候还能抽时间发呆,难得好心给她免费讲一课:“年轻就是没耐性,才说几句便受不了。像你这样的态度,换别的雇主,分分钟把你扫地出门信不信!”
瞧他这话说得,好像昨晚上没把她赶出门过。
蔚蓝将视线望向客厅,懒得张嘴理他,结果对方继续哒哒说:“违约金你留着过年,这工作你不想干也得干,把桌子收拾干净,打电话让小金来接我出去吃饭。”
这社会是畸形了吗?雇主见缝插针找麻烦,还不允辞职,真是没天理。
蔚蓝拉住眼前要上楼的人轻笑说:“韩老板,我说我要辞职,这活不干了!”
手被韩一用力甩开,一道冷笑声传来:“既然要辞职,总得提前一个月说才有效吧,所以不管情愿不情愿,现在你还是我的助理。”
蔚蓝觉得韩一这话说得有问题,“那凭什么你想解雇,就可以不提前一个月告知我?”
韩一回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说:“因为这里,我说了算!”
“你以为你是谁!”蔚蓝现在肺都快被他气炸。
谁知对方还火上添油说:“韩一,这俩字你是不会说还是不会写!”
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别和小人一般见识后,蔚蓝才稍微找回了些理智,“好啊!韩老板,那接下来的一个月便是你自讨没趣了。”
一个月而已,咬咬牙很快就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