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前跑后一阵忙活完,韩一终于不再支使她,蔚蓝走到许美身边将头靠在对方肩上。
“你和老板是不是有仇?”许美耸耸肩笑问她:“为什么每次对他说话都是剑拔弩张的样子?”
蔚蓝看向弯如月牙状湖边站立的那抹白色背影,只见他袖口随意挽着,面向湖心,一手拉着骆驼,另一只手垂在身旁,给人感觉有点坏坏的慵懒。
“没有仇,只单纯因为他很坏,让我喜欢不起来而已。”
“很……坏,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他。”许美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难道他对你有做过不好的事?”
蔚蓝听懂了话里的另一层深意,从许美身上抬起头站直后赶忙力证自己的清白,“他那拒人千里的冷空气整日环绕在周围,我都不敢近身,何来好事坏事与他发生。”
“那这坏又从哪儿说起?”
蔚蓝被问得一个头两个大,笑着将面对自己的许美胳膊摇了摇,“小美,论年纪我当叫你声姐,所以看这辈分上的关系,放过我吧,别聊他了成吗!”
韩一骑着骆驼绕着湖边走,转头看去刚好瞧见她的一脸笑意。
从她到品尚的这一个多月,对他何时有过这笑颜。
“苗蔚蓝,原来你也会笑。”
骑了大概十分钟,导演要的景都取完后准备趁天黑前赶往下一个点。
“韩一你先下来,我们再去对面那山头拍几张。”副导演摇着剧本指向湖边另一处的山头。
韩一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却在骆驼蹲下时身子重心没靠稳,手便缠着缰绳滚到沙地上,等蔚蓝被许美拉着跑过去时,他的手腕全是磨破皮的血色。
“韩一,你怎么样?”
“老板,你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满手都是伤,今天的拍摄先暂停。”
身边围了一圈人,他们脸上都带了不同程度的担心,她也站立其中,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冷然。
“我没事,只是手擦破点皮。”韩一忍着痛看向苗蔚蓝,不是想听她一句无半点诚意的关心,但她由始至终连一句敷衍关怀都没有对他讲。
记得刚入圈时,有前辈对他说:“韩一,你的个性太过冷漠,骨子里带着一股孤傲疏离的气质,恐怕以后身边会留不住人路也难走远。”
以为自己已够冷情,直到苗蔚蓝出现有了清楚轮廓,韩一才理解了当时前辈说那番言辞时的感触。
拍拍裤子上的沙,韩一站起来准备跟着医务人员去车里。
“你手还能动吗?”蔚蓝见韩一一直垂着手。
韩一听到问话声,有点意外,因为她的性格冷漠起来比他还要不近人情。
“你在关心我,还是想知道答案后取笑我?”
当着许多工作人员韩一对她问这样的话,蔚蓝不知他是什么意图,只有顺从他,“你是我老板,我怎会不懂分寸,当然是在关心。”
“哦,你原来还当我是你老板。”韩一走到她身边,扯了下唇角说:“那你来帮我处理下伤口。”
蔚蓝看着韩一身边的医务人员,皱了下眉,“我没学过医。”
结果医务人员接过话对她说:“我刚仔细检查了下韩先生的手,只是一点破皮,用酒精消下毒再抹点消炎药膏贴上纱布就可以。”
车里,蔚蓝坐在韩一对面,手握着他破皮的那只手左看右看却无从下手。
手指温凉,在他温度有些偏高的肌肤上四处游走,韩一伸出另只手按住她说:“手没废,别再看了。”
他说着将酒精和棉签递到她手上,“你用这个蘸一点酒精,再沿着破皮的地方擦一擦。”
蔚蓝手上按他说的办,嘴上却同他唱反调说:“你既然会,干嘛要我来帮。”
“你不是想加分吗,我在给你机会。”
她不相信地低头一笑,“韩一是不会这番好心对我的。”
他只是不习惯对谁好,但从她口中听到的自己似乎还有点坏,“苗蔚蓝,你并不了解我,所以不要乱下定论。”
“你不愿意让别人去了解,我这么说就没有错。”蔚蓝仰起头看着他,收起脸上的笑,“韩一,你的高冷都是装的,因为你害怕被别人看穿!”
读书毕业到步入工作,期间遇到无数同学、搭档、伙伴,可未曾有一个人这么对他说。
但凭什么是她来揭穿他的伪装!凭什么是苗蔚蓝!
“那你对谁都不苟言笑的态度,又是什么?”韩一没有发脾气,相反的是他语气异常温柔,“苗蔚蓝,你何尝不是和我一样伪装着自己去欺骗别人。”
蔚蓝不喜欢同人亲近的原因有很多,或许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也或是她并不爱好把感情随意安放。
但无论哪种原因,她都没义务去解释给他听。
再争论下去,不确定会不会跟韩一再吵一架,所以自觉放弃辩答机会,手上也更加不停地替他抹药,希望能赶在日落时,还有兴致去找许美散下心。
坐对面的韩一,在自己说完后对方便沉默不搭理的反应中,有点无所适从。
“苗蔚蓝,你在生气吗?气我拆穿了你?”被问的人依旧不说话,韩一气急:“我都没生气你说我,你倒还先发脾气,苗蔚蓝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谁知他话刚说完,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刺心的痛感,韩一没忍住痛出声:“手好疼,你是不是故意借机报复我!”
蔚蓝听韩一喊疼,忙收好思绪低下头去对着他的伤口呼呼,“刚一时没注意用了点力,现在这样有没有好一些?”
轻柔的一缕风拂过手臂,还有她因低下头垂落的发丝扫过皮肤带起的酥麻感觉,韩一被苗蔚蓝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扰乱了心跳,连身体都快动弹不得。
时间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他才想起自己该说点话,不过开口时又把回答变成了问句,“你这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喊疼吗?”蔚蓝重新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在替你减缓痛感,你难道看不出来。”
脸未红,手没松,她难道不知道自己刚刚做的行为在他眼里有多亲密吗?
“我不需要你这么做。”韩一像触电般急速收回自己的手。
蔚蓝不管韩一需不需要,只是再次将他的手握进手心,“韩老板,你千万别不好意思跟我客气,因为我对你这样关怀备至也是希望你给我扣分时能口下留情。”
冷漠疏远的语气配上她此刻未有一丝笑意的表情,原来真是他想太多。
其实也不怪她,毕竟两个人认识不到两个月,她对他做的行为里存着目的是合情合理。
“苗蔚蓝,如果盘子我不找你赔了,你会不会马上离开星光?”
她像被骗了许多次,眼里对他没有一点信任,“韩老板,别对我问些假设性问题。”
三层小楼,入户花园里栽种了不少鲜花绿树,比起品尚蔚蓝更喜欢这里,因为D市家里的院子也被她种了些花草,所以一进门后率先走去了花圃。
韩一刚踏进自家别墅就见连行李和他都不管的人,正蹲在一株兰草边,用小木棍撬着土。
回想前夜说要来S市这边拍广告时,她还坐凳子上不表态,直到他主动开口说:“苗蔚蓝,你不想去是不是?”
“韩老板,我是讲实话还是讲客套话?”她说完看了看许美,脸上有抹意味不明的笑,“如果是说真话,那我不想。”
现在她是否记得那晚自己的不情不愿,还是她从未把关于他的事记心上。
韩一想完自嘲笑了笑,“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才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无情无义的人身上。”
许美把东西放屋里出来时,院子里倒腾花草的蔚蓝正站在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下,想得出神。
手里有一瓶饮料,许美不确定是否是她喜欢的味道,走过去最终还是给了她,并笑着问说:“今天安静了一路,蔚蓝,你都在想什么?”
被问的人倒是很实诚的与她讲:“许美,我在想家,想家里的父母,也在想那个成天让我担心的人。”
蔚蓝确实是很想徐鸢了,毕竟两人上次分别时关于放弃喜欢白廷议的那件事,她并未得到肯定答案。
后来每通电话里,都是徐鸢对这个话题的避而不谈。
拼尽一切喜欢上一个人,到头来却要劝自己去放手,这艰难选择若放自己身上,恐怕也未必做到说放就放。
“小美,喜欢到底是甜多一些还是苦更多?”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许美碰了碰她,继续笑说:“你要是想试了来找我,到时候定会给你介绍最好的资源。”
蔚蓝听完满脸黑线,见许美掏出手机准备给她转发那些个“资深优秀大青年”名片时,连忙走到开满白色小花的树旁采花避嫌,“韩老板说他一年到头来这儿也不过一两次,恐怕这些花都没正眼仔细瞧过,不妨折两枝给他送去好了。”
许美跟了韩一多年,自是了解他的,“老板可不喜欢什么花,种这些不过是园林设计公司来弄得。”
蔚蓝看着手里的花,想了想说:“花都开好了,若错过,恐怕要再等下一个花期了。”
手拿花枝推门进屋,与C市一模一样的布局装修,除了公寓变成独栋别墅,三层小楼实在难找出与品尚的实质不同。
蔚蓝讶异于这样近乎病态的格调韩一如何痴迷上,又妒忌他喜欢上一件东西后的执着,哪怕不远万里依然原样照搬到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