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戏服在雨夜里狂奔,韩一脑海里一直是她那日陪他过生日的笑。
主动牵他的手,不经允许就抱了他,还在心思不定的时候替他擦干头发,明知这些所作所为并没有包含任何喜欢的情愫,可还是控制不住想把她占为己有。
感情很奇怪,因为它会来得措手不及,不像拍戏那样有套完整流程。
有喜欢过谁吗?
答案是没有,原来轻易喜欢一个人很难。
“韩一,你高冷都是装出来骗人的而已!”
“韩一,节日快乐。”
“韩一……”
她叫他的时候,语气轻轻地、冷冷地,可是说得内容又像根点燃心源的火柴,瞬间将他变成一个不理智的人。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又是那样轻易。
从那个夜晚喝醉后的拥抱开始,韩一开始想去试一次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执着,也想去感受一场被人回爱的感动,所以他愿意把唯一的真心交出来送给她。
如果苗蔚蓝不接受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
明清宫的值班室两个男保安正专心盯着电视,此时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破坏了入戏的好心情,门还未开一瘦高的男保安先生气念着:“谁啊,大半夜不睡觉,难道不知道已经闭宫了吗?”
“宫里面还有人没出来,快给我开门!”声音夹着雨声,嘶哑又愤怒。
保安开门瞧见来人,瞬间收回脸上的不满堆笑说:“原来是韩先生,快请进。”
韩一绷紧的神色已如欲喷而出的火山:“我说让你们马上开门,是假装听不见还是真耳聋!”
保安僵硬着笑脸立马拿钥匙去开门,还没等他开口一起去寻找,韩一早已拿上钥匙推门进了去。
瘦高瘦高的保安回到值班室开始和同事八卦:“刚才韩先生那火急火燎的样儿像是去找媳妇似的。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去帮个忙,毕竟在我们巡视安全的区域万一有个意外,不说上头怪罪下来,就单被他给问话那也是里外掉层皮。”
保安胖子听完一点没多想就穿着雨衣拿上手电出了门,心里暗骂自己今晚收班心切没巡仔细,摊上大人物身边的人。
明清宫里,韩一已经找了好几处地方依旧没见到苗蔚蓝的踪影。
脱掉汗湿碍事的衣服,只余了件打底内衣,继续往景区里深处跑去,当他寻到一处偏僻小庭院还是无人。
手机电量不足的提示又亮了一遍,原来离了手机他和她之间的距离真得很远。
“苗蔚蓝,你在哪儿?”
这样的呼喊声从韩一入宫开始已喊了不下二十遍,嗓子疲惫随着焦急情绪让他陷入了惶恐不安的担忧中:如果她受了伤怎么办?如果被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站定身处雨帘中,韩一自嘲苦笑,“遇到有关自己在乎的人和事就方寸大乱,难怪会被她看穿。”
亭子里,已经分不清脚是疼得麻木还是站得麻木的蔚蓝,缓缓挪了挪脚,结果刚移动便疼得她再不敢动作。
还有那隔着雨声时不时传来的野猫惨叫,池塘边蛇与青蛙纠缠的细微嘶叫声,已让她胆战心惊的在脑海里臆想了几遍自己被毒蛇缠绕,让野猫抓脸的场景。
湿透的衣服在起风雨夜里更显冰凉,蔚蓝努力抱紧手臂给自己安全感,也在这时瞧见亭子对面的远处,一抹光亮正往靠近她的方向移动而来。
早已忘记身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蔚蓝奋力挥动着手朝那微光叫着:“喂,这里有人受伤了!”
距离太远,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一时激动忘记脚上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向前跑了两步,结果脚绊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头块摔在了地上。
不过是在一处闭宫的景区被困住了而已,就能让她如此怯弱绝望吗?
她还自诩要保护老徐老苗和徐鸢,这样的她又怎能去保护深爱的人?
“苗蔚蓝,你想哭,可是哭过之后这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
挣扎着站起身,只是这一次脚已经不再是疼得麻木而是已痛进心扉。
蔚蓝刚把身子重新靠回亭子木柱上,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疾步跑来的脚步声,接着眼前出现了久违的光亮。
此时,那往常最讨厌的人正拿着手机站在她面前。
当听见声响的韩一,三步并一步跑到亭子时被眼前的画面吓到愣在一旁。
她那鲜血淋漓的膝盖,皮翻肉绽的脚踝,借着余光瞧见那有些水光的眼睛。他不过几小时没见的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磨难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韩一,你终于想起苗蔚蓝旷工了。”
带着眼泪的笑容,心疼加自责便溢满了整个胸/腔。
原本担心她在C市喝醉没人照顾,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喝醉不安全,才临时决定带她来薛城,结果最后把她“担心”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韩一慢慢朝她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把见到自己后仍然忍痛笑着的人狠狠抱紧入怀,语气温柔在她耳边呢喃重复说:“别害怕,苗蔚蓝,我来找你回家。”
突然而至的拥抱,将恐惧击败却让心跳乱了步调,他这两天对她做了很多莫名的事。
蔚蓝挣扎了,可明显力气不够,最后无奈垂下手任他抱紧,“对不起,韩老板,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痛彻心扉的抱歉,韩一想:他在她心里是不是这辈子只会有一个擦肩而过的戏份?
不过一分钟后他的顾虑释然了,因为他是个认定后不会轻易放手的人,何况演了几年感情戏,若在这上面无所助益,那影帝的认可该是名不副实。
“你既然跟了我,我总不能不管你。”手不自觉轻抚上她的后背,韩一柔声问:“脚还能站直吗?”
蔚蓝僵着背点点头轻声应了句--勉强可以,却在下一秒被韩一拉上了他坚硬的后背。
“其实我能走。”蔚蓝说着想从他背上挣扎下来。
“苗蔚蓝,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你可以收起伪装软弱一次!”
有些行为动作做了一次会不会再有下次?如果有,到时候改不了戒不掉可如何是好?
“韩一,我们像以前一样就好。”他的意思,正常人都会明白,但她并不想改变什么。
“我这一刻没想过得到什么。”
蔚蓝得到满意回答后只好暂时忘了男女有别,把已开始发热的额头贴上他那温热的肩膀,结果没走多远便昏昏沉沉睡了去。
当她睡醒时已躺在韩一套房大床上,许美也正站在床边眼神担忧地看着她,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摸着不发热的额头欲坐起来,又被许美阻止:“蔚蓝,你受凉感冒还伤口感染,医生让你好好休息!”
“那我睡了多久?”出口的嗓音嘶哑喉咙也开始疼。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
蔚蓝笑了笑说:“这下终于找到正当理由,不用去棚里闲到中暑了。”
许美转着手腕上的玉珠子,抱歉说:“蔚蓝,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记事,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从头到尾许美并没有勉强她非去不可。
“怎么能怪你,若真要怪也该是怪我自己走路还玩手机。”蔚蓝说着还是坐了起来,许美见她有些吃力,连忙伸手过来帮忙。
再仔细瞧了眼房间,那沙发上叠好的毯子,是昨晚她霸占了床而韩一又睡了沙发吗?
看着去客厅端粥返回的许美,蔚蓝轻声问:“韩老板人呢?”
许美坐回床前,把粥递给她说:“老板昨晚听说你困在明清宫,戏都没拍就去找你,现在正在片场赶戏,还顺带把S市的新戏进组延迟了几天,说今下午要回C市。”
空着的那只手也握紧了,蔚蓝只希望他延迟进组的决定不是因为她。
片场刚拍完戏的韩一,因去找助理而罢戏的新闻,已经在微博上的第一位开始沸腾,崔可言打电话来问,他也只说让公关将苗蔚蓝的信息压下去,别的没再多谈,气得前来了解来龙去脉的人第一次对他发了脾气。
下戏后导演夸赞他这段狠厉果决演得十分到位,顺带让他亲自去看看成片效果,韩一跟着过去草草瞧了两眼后就带着小金匆忙赶回酒店。
开门进去,韩一见她靠在床头,不知道在和许美聊着什么开心事,笑容深深的模样一直到他走进去也未消散。
蔚蓝躺在床上瞧着站床边一脸担心且满头大汗的人,忙笑着望向他开口说:“韩老板,昨晚上谢谢你。”
何尝只需要这一声感谢,他贪心到想要她的心,谁让冷漠的他俩如此般配。
走近她,脚上的伤已被纱布敷药包扎好,他自然瞧不出个好坏,只好问她的发热头疼有无好些。
“烧退了,刚才还喝了一大碗粥,除去脚上的伤其他的地方没什么大碍。”
韩一忘了卧室的其他人,伸手亲昵揉了揉她披散微卷的发,浅笑说:“烧退了就好,吃完午饭我们回C市。”
蔚蓝被韩一突如其来的宠溺举动惊得大气不敢出,尴尬数秒后还是将头移开他的手心,往床中间挪了挪。
房间里的沉默总要有人来打破,韩一恢复往常清冷的语气对床边两人说:“你俩也都各自去收拾东西,然后吃完午饭一起走。”
说完离开了卧室,蔚蓝终于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原来习惯了一个人的刀子嘴,当他忽然变成了豆腐心会让人如此心慌不安。
回到C市品尚公寓时到了晚上,蔚蓝原本不喜欢的地方,此刻更是如坐针毡。
倚靠在睡熟的大床,拉住将要准备离开的许美问:“那我这几天不能下床,韩老板又在家,吃饭问题怎么办?要不要让崔总监再重新找一个人?”
她现在甚至有点害怕和他独处。
谁知,一旁靠在门边的小金闻声后轻嗤一声回了她:“就你在的时候,不也和没上班一样,难不成还找一个来给老板添堵。放心吧,以后每天我都会和许美来公寓,少不了你吃喝。”
他说完见韩一出门往这边过了来,又忙闭嘴走过来拉许美下楼。
韩一进屋看到靠在床头的人眉头紧锁,把瓶盖里的消炎药放在她手心后,遂问:“小金和许美刚跟你说了什么?”
“怎么问这个。”蔚蓝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色药片,还未放进嘴,已感到了一丝苦。
“因为你刚刚情绪还挺好。”
不过是将笑颜换成了严肃,关情绪什么事呢,毕竟小金说得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