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打车去到从许美那打听来的医院地址,乘电梯上楼,心跳频率像往上升的数字不停加倍,最后让她忍不住用手按住心口。
蔚蓝以为病房走廊会有人守着,当她到达时却空无一人。
轻轻走近病房门口,在手刚放上门把手时她听见小金和叶澜心的谈话声。
“澜心姐,你行程那么忙还专程赶来,老板醒来要是看到你在一定会很开心。”
韩一是哪种反应蔚蓝不知道,但隔着门她却知道此时说话的小金是真的很开心。
连叶澜心都来了,蔚蓝觉得这场戏,小金当真高估了她的存在感。
病房里,叶澜心望着小金踌躇着开口问:“韩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把自己喝成这样?”
小金本想如实回答又害怕韩一知道后怪罪,沉吟片刻才说:“老板的性子,澜心姐应该知道些,发生什么,我们也不敢多问。”
“那你们都不劝着一点吗?毕竟他都不怎么喝酒。”
小金回想当时情景,他想劝,只是那要杀人般的眼神扫过来,谁敢走过去劝!
若是他真有那胆量,或许早就连苗蔚蓝也劝韩一将其赶走了。
沉默了会儿,小金尴尬着挠头解释:“不是我不去劝,而是老板不想听劝。现在好了,伤了身子苦了自己,希望他不用劝就能想通。”
叶澜心闻言不再继续追问,反倒是微笑着对小金说:“好了,知道你们对他是真好。你这俩天也辛苦,我和导演请了两天假,让我来照顾他,你好好休息一下。还有郁阿姨那边你们先别打电话过去,不然我怕二老担心。”
“行,澜心姐说怎样那就怎样!好在老板只是喝多了酒加上疲劳过度,修养几天便好,不然可要我怎么办。”
叶澜心安抚的拍了拍小金肩膀,示意他离开。
蔚蓝站在门外听见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忙跑到洗手间里躲藏,当她看着镜子里透出的那张惊惶又苍白的脸,谁能告诉她现在做着什么,还该做些什么。
过十分钟后她茫然站在院外的走廊,扎好的发尾被秋风吹得肆意张扬。
薛城的温度比C市还冷几分,来得匆忙穿得单薄,在风中停了会儿她又走回到住院楼里。
叶澜心没与她正面接触过,所以她在走廊上与戴口罩墨镜遮面的人擦肩而过时,叶澜心也只是目不斜视的往电梯走了去。
蔚蓝重回到韩一病房外,鼓起勇气拧开门的把手,还未走进去便听见他问:“澜心,是不是有东西忘记拿了?你……”见来人是她,那没说完的话被戛然而止换成了厉声质问:“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短短一晚已换成了他来问她。
棕色毛衣里的花色衬衣衣角被手捏到褶皱,蔚蓝抬头看着韩一然后慢慢走过去。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她像是走了一年之久,等靠近病床边她对他说:“听说你病了,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做的事。”
表情认真,态度诚恳,她头一次这样面对他,尽管没必要。
可没想到床上穿着病服依旧帅气的人却对她生气发火,“苗蔚蓝,我最后问一遍,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
从下飞机来这儿的路上,蔚蓝有想过韩一会直接拒绝她探望,但是没想到此行还会连累到其他人。
小金果然很讨厌她呀!
“是小美告诉我的。不过都是我缠着小美问来,并不是她主动跟我说。”如实交代,是不希望他在小金那儿听到后更生气,以至于后果更严重。
以为在此之前他会继续冲她发脾气,结果没有,他甚至把表情也变得温柔了些。
“你回去吧,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
被人拒绝原来是这番滋味,她似乎有一点懂了他昨晚那最后说过的话。
其实她可以解释,这样想着便对他说:“昨天相亲的事并非我主动要去,因为阿鸢她要去,刚好对方带了一个人,所以我才去见了一面。”
可解释了之后,她又在矛盾:为什么要对他解释?
还未从想太多的思绪回神,蔚蓝就听到一声嗤笑。
“我是你的谁呢,值得编这些借口?”
她从没有对他撒过谎,蔚蓝不明白为什么实话能在韩一那儿演变成借口。
“正因为你不是我的谁,我才更没有理由瞎编,不是吗?”
“都不是你的谁还特地买张机票过来看望,苗蔚蓝,你可真好心。”
本就不指望韩一对她的态度能多好,她来这儿的目的也并不是想同他再起一番争执。
“嗯,我确实没安什么好心。既然你还活着,那我先走了。”
来—很冲动,走--不痛快,蔚蓝不确定现在心里头的烦闷感觉是受韩一影响,还是越来越优柔寡断的自己。
在她快要走出病房时,只听他在她身后低沉着嗓音问了句:“苗蔚蓝,你的心里除了家人外还会放谁住进去呢?”
这一次她想也没想就回了他,“不会有谁!”
“你何必说得这么绝对。”韩一轻笑了声,继续问她:“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你就不肯低下头看一看我?”
“因为我不想做一件没把握的事,特别是感情的事!”蔚蓝认为该给他讲清楚,以免再出现类似问话,“韩一,如你曾说的那样,喜欢一个人要么不告白,要么一辈子,我也同你一样认为感情的事应当认真谨慎的对待。但,很遗憾,现在没有谁值得我心甘情愿去付出一场真心。”
入秋后薛城的夜晚温度堪比寒冬的夜,蔚蓝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等了好一阵才见许美跑着从医院出来。
两人自上次在品尚分别已有小半月没碰过面,许美停下脚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先给了她一个大大拥抱,“蔚蓝,多开心你来了这里。”
来了也不过是来了而已,别人不明白许美应该是清楚的。
蔚蓝收好从病房出来后心里产生的怪异情绪,对抱紧自己不肯撒手的人说:“上次你答应带我吃麻辣虾,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兑现承诺。”
晚上八点俩人一起进了家川菜馆,并且点了很多平常都不擅长的辣,吃得面红耳赤。
许美看着桌对面不停扯纸擦嘴擦手的人,忍不住笑说:“你这小妮子,不能吃辣还偏拽着我来试特辣。这下好了,连眼睛都辣得红的像兔子样,这下是不是心里高兴了!”
“高兴?”鼻音浓重,嘴里辛辣,竟连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小美,我是该高兴的,他因我而生病住院,我从这一夜开始对他的厌烦情绪又多深了一分,仅凭这两个原因,我都该笑着吃这顿晚餐。”
可是,她笑不出来,甚至有点难受。
“这辣椒真是厉害,把一个很少掉泪的人,都快辣出了眼泪。”蔚蓝扯了张纸胡乱抹了下眼角,赶忙大口喝了杯水。
许美一直都在观察蔚蓝今晚的一举一动,见她与之前的举止有些反常,便放下筷子问:“是不是小金找你说什么了?”
腾出手又扯了两张纸,蔚蓝狠狠擦了擦泛红的鼻子,“如果不是他说,我怎会来这里。”
笑着点点头,许美承认小金有时候对韩一的关心,确实比他们谁都做的多,可是他却不至于让她这样反常。
“其实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以前是不敢问,现在是不知如何问,但既然你听小金说了老板生病后便马不停蹄来了这儿。要说蔚蓝你不喜欢老板,今天在我看来,觉得你并非一点不喜。可真要说你喜欢,我们外人眼里又没见到一点你对他的情分。蔚蓝啊,你说我还要不要继续问?”
绕来绕去依旧是问了出口,逃避来躲避去,她不照样来薛城见了他。
喝了一口饭馆老板特制的降火去燥茶,蔚蓝手指摩挲着浅蓝花纹的陶瓷杯,无奈回答说:“小美,我承认现在我不喜欢他,但是我同样要承认自己不讨厌他,并且相信好好相处,以后结局会变得不同也并非不可能。可是我们也要知道,一切都有既定的步骤,感情的事更没有捷径,自然不是谁觉得亏欠就可以假装去成全,因为那是骗人而不是真心,我想韩一要的也不会是我的欺骗。”
“那你紧赶慢赶的过来,难道只是作为下属关心上头特地来此慰问?蔚蓝,其实有些事情心或许不明白,但是身体却比心更诚实!”
许美的言外之意是说自己喜欢他吗?
那是她不知道小金今早的威逼利诱---苗蔚蓝,你想离开他对吗?那你更应该现在去跟他说清楚,去到他病床前一字一句告诉他,你要走,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
可是刚才在韩一病房里,她一句也没说。
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无论她怎样选,都是错?
看着桌边拿着麻辣虾想得出神的人,许美伸手去蔚蓝眼前晃了晃,“喂,都过去十分钟了,难道你还在想刚才我说的话?”
“没有想什么。”放下手中凉透的虾,蔚蓝轻轻笑了笑说:“吃也吃饱了,去酒店歇一晚明早走。”
被许美挽住手拉着出了饭馆,一路散步回酒店,结果刚到门口就见一身黑色衬衣做里白色毛衣套外的韩一戴着帽子和口罩下了车,身后紧跟着小金,几分钟后叶澜心也从她座驾出来进了酒店大门。
听说,韩一和叶澜心拍戏时从不下榻同家酒店,从不私下约着聚餐碰面。
“老板这次住院对澜心姐的态度真是来了个大转变。”许美看着身边停下脚不再动的人,开始慢悠悠说着自己知道的事,“以前出道前私下碰面都极为罕见,没曾想今天他居然不在乎有没有狗仔偷拍,俩人直接住了一家酒店。”
“人总会变的。”收回视线,一时竟不知将它放在何处,她只好胡乱地找了棵落叶的树。
“蔚蓝,你说,老板是不是对你死心了?”
许美对她说话,有时拐弯抹角有时又毫无遮掩直来直去。
“那我此行不算白来。”嘴角弯了弯,蔚蓝继续往前走,只是目的地已不再是这家酒店的套房,“小美,我出门的时候忘带牙膏,要去趟商店,你先回吧。”
既然无所谓,何苦要逃避躲藏?
“蔚蓝,你不会知道的,老板今天穿的衣服和你是同款穿搭,记得前些时候最流行那会儿,造型师让他这么穿,他都没试过。”望着消失在前方马路转角的背影,许美叹了口气:“可你更不会知道,他在面对你的时候又有多么不肯死心。”
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