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璟歌整好衣服走回宿所，躺在床上歇息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不应该放过郗贤，此刻应该温香软玉在怀才对，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那次是郗贤喝药无法自控，而现在确是她在强迫郗贤。她没遇到郗贤之前脑子里完全就没想过这档子事。
也许郗贤心里真的很恨她吧，扒下了最后一层防备，衣裳和尊严同时落地。
脑中思绪不清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屈坐在床上狠抓自己的头发，似乎要扒光了才好。
“想做尼姑啊，看这一床头发掉的……”面前突然出现一张一模一样，但阳光明媚的脸。
“你去哪了……”霍璟歌想起她昨晚没回来，脱口而出。
“嘘！！嘘！你小声点……我就出去玩了一圈……”霍璟词赶紧安抚她，摸着她的脑袋像在摸一条狗。
“你不是一直睡到现在吧？”霍璟词看她衣衫凌乱头发炸毛，不由问道。
“不对，你这手怎么回事？”霍璟词又看到她手臂伤痕，想看仔细一点，被霍璟歌一掌挥下了地。
霍璟词虽没有正式学武，但是在二姐三姐熏陶之下，打架也不会落于他人，当即一个翻身稳稳站住，笑道“是不是小玉人咬的？”
“你怎么知道……”霍璟歌好奇，怎么谁都不猜就光猜沈玉人。
“不然谁能靠近你。你冰块脸连我都不敢近身的好么……诶……好妹妹……你刚刚是不是和玉人？”霍璟词做了个暧昧的手势，两个大拇指贴在一起弯了弯，嬉笑着问霍璟歌。
霍璟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个枕头砸过去“少乱点鸳鸯谱。沈玉人就是个母夜叉……送我都不要.”
“七啊，咱们两可不是一般姐妹，你做了什么我自有感应……这是书院，我不干涉你的事，可你，自己要收敛点……”霍璟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霍璟歌的衣裳嘴角。
霍璟歌将袖口掩好，被郗贤划到的颈项并不深，只是一道红痕罢了，沾染了郗贤的血此刻已经干了，她急忙把领口也收紧，起身将头发整好带好纱帽。
“下午要考试，得去大学堂，你刚进院也得一起去。”霍璟词看她整理好，拉着她便往大学堂去。
“我没上过课，考什么试，一定会被大姐罚……我不去……”
“没关系……你刚进院考的再差大姐都不会说话，但不能老不去，你大概不知道，明天有二姐的讲武课，今天要是表现不好明天夫子一状告到二姐那，你就惨了……”霍璟词一边拉她向外拽，一边跟旁边出来的人打招呼。
“郗夫子……今天监考么？”
郗贤还不容易才把自己整理好了，心情也刚平静没想到一出门就又看到霍璟歌，刚想躲进屋就被霍璟词察觉，喊了出来。
无奈之下只好小碎步走过来，平静说道“马上就要考试，你们两不去看书还在舍里做什么。”
“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算看书我也写不出好文章来……您就别为难我了……”霍璟词笑容阳光，朝向郗贤，郗贤看着她就没什么感觉。
明明是同样的脸，她唯独看到霍璟歌，会心乱如麻。
三人一路向外走，寂静无声，霍璟词本来就是个活泼性子，拉着霍璟歌问郗贤“夫子，夫子，我跟我妹像不像啊？从小我们就一模一样别人都认不出来的……”
郗贤在霍璟词进入书院之后就看过她，却从来没有将她和霍璟歌联系到一起，别人都说两姐妹很像很像，可在郗贤眼里，她们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根本不必分辨，在她心里，霍璟歌的样子跟谁都是不同的。
“像……像到分不出来……”可嘴上却笑着如此说道。
“是么……”霍璟歌冷哼一声，不满的看她一眼。
“夫子，今天考什么啊，咱们住一个院，您给透透题呗……”霍璟词说着说着就用手去勾郗贤的臂膀，黏在郗贤身上。
郗贤没有拒绝，毕竟霍璟词比她小太多了，在她眼里完全就是个孩子，她不由戳戳霍璟词脑袋笑到“都似你这般投机取巧，还需要读什么书。你啊，头脑聪明却不用在读书上，你想什么心思呢？”
“夫子你也知道我家姐姐要我读书识理，我乡下孩子嘛，学不会……您就漏点题吧，不然我又要被我姐姐拎回去教训.”霍璟词装作可怜扒着她。
霍璟歌面无表情跟在两人旁边，目光却斜视看清两人一举一动。
“你这天天跟个猴精似得，你还有怕的人么？”郗贤平日里跟这些学生也有往来，像霍璟词这么不要脸爱粘人的也少见，她倒觉得这样的孩子可爱，所以不曾拒绝她们的靠近。
“夫子……”
“夫子……”
沿路学生都在像郗贤行礼，郗贤除了在霍璟歌面前软弱之外，的确有师长风范，永远文雅宁静，嘴角一抹微笑，威严肃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即使被霍璟词扒着，也一脸温柔不曾改。
霍璟歌越走越慢，离她越来越远，郗贤正值月华初升，光耀照人。
可只要自己出现，郗贤周身的光芒就会吓到消失，就会成为一个普通女人，泯然众人。
经年之后见她如此光彩照人，自己应该高兴。毕竟当初为了留住这道光芒，她如此努力。
既然已经见过了，就不应该再有牵扯，还郗贤平静，做她的沈家妇，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正是当时自己救下她时的想法么？
而今为何自己的心会出尔反尔？明明对女人没有感觉却再三想要欺负郗贤?
明知如此不对，有心想要改变。又怎么变？在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看别人在郗贤身边她其实心中不满，即使那个人，是跟自己长的一样的姐姐。
看着郗贤不曾拒绝霍璟词的靠近，霍璟词就像只小狗围着她转，她越发恼火，可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眼不见为净，也许她该维持在山上的那种状态，对什么都不闻不问，只是看着毫无作为。
要给郗贤安定，还自己平静，就只能强迫自己，装作无动于衷。只要忍过这段时间，只要大姐准她转院或者回家，她立刻马上卷铺盖走人。再不见郗贤。
大学堂中差不多已经人已到齐，因为分斋考试所以并不拥挤。一人一张桌，位置宽大，互相看不见对方笔墨。
最后两排空着，霍璟歌没考过试，就随便找最后一排最角落边靠门坐，拿着蒲团当枕头，干脆躺在地上睡觉。
郗贤负责监考，自然发现霍璟歌不在前列，四处看看才发现她躺在最后面角落睡觉，就露出一双鞋。柳燕贺拿来考卷发放之后，跟郗贤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
郗贤看看天色，对众人说“此次考试一个半时辰，内容较多，请认真审题作答.这是本月大考，将会奖一天假期，仅限前十。”
众人不由交头接耳，霍璟词急得抓耳挠腮，拼命想抓住旁边的人，可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到。
“交头接耳，试卷作废。”郗贤冷静的说着，缓缓踏步在各桌之间巡查。一直未停走了有小半个时辰，手背在身后拿着柳条，谁乱看就用柳条拍拍桌子。
鸦雀无声，郗贤有些心思不宁，看似是在监考，可眸光总是不由自主看向那双鞋。
终于所有人都沉浸在答题之中，郗贤卷了一张试卷轻手轻脚走到霍璟歌跟前，用脚踢了踢她鞋底。
霍璟歌侧卧着睡得很死，口水流了满地。郗贤长叹口气，把试卷给她铺好，伸手又从身后把她扶起来趴在桌上，然后用手指轻扣桌面，半蹲在她跟前，想叫她醒来。
霍璟歌呼吸略重，口水滴在卷上，郗贤看着她的脸，轻轻吹了口气，看她的头发散落在脸上，又伸手给她拢好，微微笑了一声。
像是做贼一样，给她把墨磨好，笔也放好。看着霍璟歌的耳尖，因为被火灼烧过，霍璟歌耳朵上有很深的印记，花了很大一块。
郗贤想想霍璟词，再看看眼前霍璟歌，双生姐妹性格怎能如此天差地别，霍璟词多活泼好动，霍璟歌却阴狠无情，不知伦常为何物。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霍家姐姐要把她丢来读书的原因吧。
这人高马大的女孩，其实不过与玉人年纪相仿，自己为何能把玉人当孩子却不能把她当小孩?
伸手想要触碰那张脸，不算好看，可看起来斯文清俊。若不是一天到晚都是面无表情，她真的会很讨人喜欢吧？
与自己冷白色的肌肤相比，霍璟歌真的很黑，那衣衫之下古铜色的肌肤精壮的身子，她是完全把自己当男人来练了么？可郗贤不否认，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肉体，让人多难忘。
失神之间，手已触碰到霍璟歌耳尖，霍璟歌睡得都懵了，半眯着眼口水从嘴边落下，眼前什么都模糊，唯有郗贤清晰，她还以为身在梦中。
不由半爬起来趴在桌上，看着郗贤的脸，第一次笑了，缓缓靠近在郗贤失神中吻了她的嘴角，那声叹息荡在郗贤心底“.我好想你……”
郗贤微微闭眼，刚刚感觉到那阵温暖就被理智拉回，她赶紧推开霍璟歌，用柳条在桌上拍了几遍，厉声说道“考试你还睡觉！起来，继续做……”
可脸确是红的，面对着有些傻愣的霍璟歌，郗贤不敢回头怕被学生看到她的脸，急忙用力拽起霍璟歌，手敲着桌子“没完了还，你看看你，别人都做了一半了你还睡觉，起来……”
霍璟歌呆呆看着她，眸光扫到身后几个好奇回头看向这里的人，她这才挥开郗贤，冷道“破题，破院……我刚进院什么都没学就考试，考什么？想直接踢人出院直说，我还不想待了呢！”
“不想待是你的事！你现在在考场，麻烦你尊重书院，继续答题。”郗贤脸红的不行，口中却依旧威严。
“你答不答？看来我得坐这看你答才行。”郗贤依言在她面前盘腿坐下，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大了些“别以为我没回头看就不知道谁不认真答题，今天不想出这院门的就继续看！”
那些好奇的赶紧回头继续答自己的题去了，霍璟歌看没人回头了才正面看向郗贤。
郗贤一双美目也瞧着她，看她在看自己，郗贤这才抿着唇低下头轻轻说道“别看我，做题吧……”
霍璟歌还是傻傻的瞧着她，郗贤急了，双手放在桌上，刚想说话，霍璟歌就伸出右手握住她的左手牢牢握着。手心都出汗了，让郗贤登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样静了片刻，郗贤才缓缓抽回自己的手，霍璟歌有些失落的握紧拳头。
“做题吧。”郗贤撇开眼神，感觉有些异样的感觉漾在心底。
“好.”霍璟歌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没有反驳。
忍不住抬眼看霍璟歌，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乖巧，清秀少年执笔而坐，答题如有神助运笔如飞，英姿丰伟谦谦君子，头戴白色纱帽身穿蓝白院服，明明是个俊秀状元郎。
刚才浅浅的那个吻，在心底产生的欲望似乎比那几天的肉体碰撞还要激烈。
梦中从未想过，有缘和这般让人为之心跳的人在一起……
不能想，怎能快成人妻，却企望这样丰神俊朗的人拥抱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