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生不才,愿赔姑娘一世花期

有时候人们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只是一种客套话,说出来是为了让对方知道你该表现大度一点了,也可能是为了让在乎的人听到,比如坐在副驾驶觉得冷风嗖嗖的连西。
夏可可大概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不懂照顾人的富家大小姐找了个逃避的借口,何况人家确实没那个义务,于是夏可可也学着陆云容清冷的语气,说:“谢谢,你费心了。”
这话一出,不只是连西,就连许墨都觉得后背飘着凉气。夏可可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清冷又官方过?柯小冬默默地握了握坐在她身边的夏可可的手,无声地表达对夏可可如此这般不讲道理护犊子的谢意,同时也是在提醒,她不必这样。
到了落月湖畔,他们找了一处树荫铺了几块布,算是休息据点,毕竟家里是开汉服店的,布这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然后开始各自活动。
夏可可、柯小冬和陆云容就真的开始比赛谁能先走完一圈落月湖,你追我赶起来。连西为了照顾田唯,留在原地陪她放风筝。许墨则照看东西,顺便补觉。为了能好好陪夏可可出来散心,他昨晚回去之后一直在加班。自从毕了业,好像周末加班是常态,就算不加班,他也要做模特赚点外快。出了社会才知道,学校是名副其实的象牙塔,是一片净土,而工作会让你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一开始三人并没有走远,田唯少女般清亮的笑声时不时传进柯小冬的耳朵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在连西身边欢呼雀跃的田唯,的确是少女怀春美好的模样。连西拿着蝴蝶风筝小跑,田唯手里攥着线。她听到连西爽朗的笑声:“放手啦,往上拉!”
很快,柯小冬的心不在焉就让她落在了最后,穿着”青崖白鹿“潇洒又婉约、走在最前面的夏可可掉转头看见的就是柯小冬怅然若失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就飘向了连西那边。夏可可拉着陆云容走到柯小冬身边,就草地而坐,问:“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柯小冬也不再隐瞒,答:“不知道,等反应过来就成这样了。兴许是他身边那姑娘出现,我才明显感觉到吧。”
陆云容心思通透,顺手摘下湖畔不知名的蓝色野花,开始编花环。一边编一边问道:“也就是说那个叫田唯的小姑娘出现之后,你发现自己早就喜欢上了连西,而现在……”陆云容看向远处放风筝的两人,才继续说道:“似乎她更有优势?”
柯小冬顺着她的眼神又看了过去,连西似乎已经开始对放风筝这件事情感到厌倦,坐在一旁玩手机,而田唯对放风筝这项合家欢活动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开始跟一旁应该是刚认识的七八岁的小女孩切磋放风筝的技艺。柯小冬点了点头,说:“的确更有优势,聪明、漂亮、热情……我要是连西,一定会像许墨说的那样,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夏可可赶紧打住:“冬儿姐,许墨就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随便这么一说,你可千万别当真。要说这件事也好办,关键在于连西这小子到底喜欢谁,感情的事情有什么好拖拖拉拉的,直接问清楚不就好了,用得着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柯小冬还没反驳,陆云容先替她发了话:“可可,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直接问清楚当然干脆利落,那然后呢?如果连西对冬儿姐只是朋友之谊,窗户纸捅破了,以后怎么淡然相处?老死不相往来?别说冬儿姐受伤,只怕你这个又是亲人又是朋友的中间人,也会有连带效应。”
夏可可歪着头设想了一下连西拒绝冬儿姐之后的情形,一个是弟弟,一个是闺蜜,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拒绝了也还好,更可怕的是……
“更可怕的是如果连西真的和我开始了,万一有朝一日我们还是要结束,只会更尴尬。”柯小冬把夏可可的担忧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所以,这件事你们就当不知道。再说,我也不喜欢什么姐弟恋。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做不成情人就不能退回原位继续做朋友?千古难题!
谁先走完一整圈落月湖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朋友相聚陪伴的时光。只要出门,夏可可就会成为人群中显眼的存在,走回来的时候已经遇到了三波要跟她合影的游客,其中居然还有一个是她的粉丝。当然,来求合影的肯定是友好的粉丝,就算不是,现实里碰到了为了拍张合影发朋友圈也还是要装装友好的。
陆云容和柯小冬早就习惯了夏可可穿汉服被合影的日常,今天她们两穿的都是店里的国风运动装,在夏可可身边完美诠释了“要说吸睛第一的中国服饰,还得正宗汉服莫属”。
回到原点的时候许墨已经醒了,在准备午餐。田唯放风筝累了,坐在连西身边陪他玩游戏。三人姐妹团达成一致之后,这件叫做暗恋的小事就彻底暗了下去。柯小冬恢复平日的模样,对着食物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可惜忘了准备点甜品。
落月湖周围有些现代开发的供游客游玩的项目,比如小型的摩天轮、10块钱一小时的租汉服拍照、下午三四点的歌舞表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在落月湖边上的“落月亭”许愿。
传说中,月神是掌管人间悲欢离合的神。平日里为了防止人类因为悲欢离合产生恶念而进行一些必要的干预,用现在的话说,月神是人间邪恶的清道夫。比如,心爱之人患怪病而死,有人走火入魔听信谣言连杀数人求童子之心以挽回爱人,是为伤别离引发的“大恶”,月神此刻就得上报天庭,天庭得知后会派人暗中协助凡间的捕快,按人间的规则把祸害给除了。
月神就这样看这人世间的喜乐伤悲千百年,觉得只是看实在太过无趣,于是有一天趁玉帝和王母娘娘不注意偷偷溜到了人间。人间繁华,月神迷了眼,从前只是看着那些画面,如今听到闻到尝到人间实实在在的烟火味,才知人间丰富多彩远不止千百年来隔着老远看到的那样。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月神像个背着父母偷跑出来玩的小孩子,玩了一年还是觉得不够。后来又偷偷下凡几次,觉得自己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就寻了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变出一栋房宅住了下来。邻居是个双目失明的教书先生,初次见面是他听闻月神的琴音,不自觉被吸引,闯进了月神的花园,踩烂了月神种的蔷薇。
琴音戛然而止。月神见那书生长得好看,忍不住逗他:“我这花可是不远千里从京都移过来的,先生打算如何赔我?”
那白净书生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地道歉:“小生惶恐,不知何时此处竟多了个院子。姑娘莫怪!”
月神当然不会跟一个凡人计较,不过那书生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从市集上买了很多种子,说要赔月神“一世花期”。
“一世花期?”柯小冬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一下,中文系文艺女青年的通病,这样美的名字,总是格外引人遐想。
许墨接着说道:“所谓一世花期,就是让月神的院子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春芍药夏牡丹秋菊冬梅……书生成了月神的专属花匠。”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相识相知,月神爱上了这个眼瞎心明温文尔雅的书生,为此在人间多耽搁了一年。两年的时间,月神每日都有花香相伴,与书生也日渐情浓,可月神玩忽职守被天庭发现,仓促间被捉回天庭,走时未留一言。玉帝念在月神只是贪玩,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便小惩大诫,只让月神禁足十日。
再相逢,书生已两鬓泛白。十年已过。
月神守着濒死的书生在湖边抚着他们初见时的那首“凤求凰”,四周是书生为她种满的红色蔷薇。书生说:“你若未归,我死亦怨恨不公。你既已归,我死亦不能心安。”原来书生这十年因怨恨月神毫无交代地离去,竟暗里害了不少学堂的孩子。最终,月神忍痛亲手了结了自己千百年来唯一爱上的人。
未经人间事,哪懂世人苦?原来别离真的如此伤人。从此,月神请求玉帝给了她一个下凡的特权,月圆之夜她就会离开天庭到这湖边看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如若你是月圆之夜的有缘人,倘若你不愿经历悲和离,月神会施法帮你扭转局面;倘若你正享受你的欢和合,月神也不会吝啬锦上添花。
从此,世人便把这湖叫做“落月湖”,后又建了“落月亭”供人祈祀。
夏可可听着听着就有些动容,她对这些历史神话之类的小故事向来没有抵抗力。只见她信誓旦旦地对许墨说:“你放心,我要是走,一定会有交代。你要是走了,我也不会害人。”
许墨哭笑不得,拉过夏可可的手十指相扣,说:“我不会走,你也别想走。”
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撒个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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