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见到那讨厌的红毛,已经是三十五天之后了。
于小鱼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上虽然因为可以用法术凝水洗浴的缘故并不肮脏,但精神毫无疑问已经快到极限了。
一成不变的景色,菜得要死还偏要上来送的妖物,闻起来超级恶心的瘴气,烦得要死的机关……!
这个地方,不管是谁建出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折磨人吧?!
就在这个时候,她又看到了那熟悉的披风一角。
那个人正坐在前面不远处的石台上,凝视着混沌不明的空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回,于小鱼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径自向他走去。
虽然她已经尽量压低了气息,但那个人还是在她走离自己还有十步之处时,转头看向了她。
——然后不怎么感兴趣的移开了目光。
可恶,瞧不起人也该有个限度!
于小鱼勉强压下了自己冲上去找他打架的念头,和颜悦色的问:”你好呀,我是不小心来到此处的迷路人,请问,你知道出去的路该怎么走吗?“
”哼。“那人说:“本座不喜多管闲事。”
于小鱼打他的欲望更强烈了。
冷静,这个红毛能随便在这个满是瘴气和禁制的空间瞬移,很明显是掌握着出去的方法。为了自己一时之气就惹怒他,实在不是个明智之举。
虽然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确实是个不怎么理智的人,但现在既然有求于人,低声下气也很正常。
“别这么说嘛。”于小鱼继续和颜悦色说道,“所谓相逢即是有缘,在这种地方,碰到个人也不容易,就劳您大驾开口帮我指个路,我下次请您吃饭好不好啊~”
“哼。”可惜,眼前之人好像根本不吃她这套,见她这么说,语气反倒更加不屑:“无谓的花言巧语。既然进了神魔之井,却还指望他人来救,真是可笑。”
“也就是说~”于小鱼仍旧和颜悦色的说道:“您不肯帮这个忙吗?~”她说着,脸上虚伪的假笑已经收了起来,不再掩饰自己的不爽。“那真是太好了,要是你真的跟外表不一样亲切的给我指了路,那我还找不到理由打你呢。”
不肯说的话,打到他说就好了。
于小鱼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露出毫不掩饰的战意。
“哼。”那人哼了一声,他似乎没有继续跟于小鱼在此纠缠的意思,又打算发动空间术法离开,但却在成功的前一瞬间被于小鱼打断了。
于小鱼的刀又快又狠的划过他的臂甲,划出一长串火星。
“……哟。”于小鱼挑了挑眉,她没想到自己这一刀居然被这么轻易的挡了下来:“红毛,你本事还行啊。”
她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刚刚对于她来说只是试探性的一招,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妖物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抵挡住。
难怪这么傲。
而这一次,那个人终于看向了她。他看她的眼神,也从看无所谓的杂碎变成了讨厌的虫子。
“蚍蜉撼树,可笑至极。”他冷冷的说道,手臂上冰冷锐利的腕刀随着他的话语弹射而出,“既然你一心寻死,本座就成全你。”
“哎哟,我好怕。”于小鱼身体力行的诠释着什么叫阴阳怪气,“做得到的话你就来试试啊!”
两人都不是很爱说废话,一言不合,说打就打,一时之间,原本寂静的空间之内,兵刃交击之声不绝。
虽然失去了记忆还莫名到了奇怪的地方,但于小鱼并不害怕。
她不害怕的原因,就是她手中的刀,身侧的剑。
只要握住刀柄,她的心就变得安定,而挥剑的时候,她熟练的就好像挥动它是理所当然的事。
毫无疑问,这是她的武器,也是她最值得依靠的伙伴。哪怕遗忘了一切,劈砍的力度,出招的次序,该如何寻找对方的破绽,又该怎么克敌制胜——这些事,只要一拿起刀,她就能自然而然的做到。
她能够轻而易举的在一息之间将面前的妖物砍成肉泥,也能够一剑刺穿那妖物的心脏,却不损皮毛。
但这都不算什么,因为那些没有理智可言的妖物,连杂鱼都算不上。
也因此,在交手后,于小鱼便明白,眼前这个人,绝不是如同之前那些妖物一般能够随便打发掉的杂鱼。
他很强,甚至是没有死角的强。
在这窄小昏暗的道路之上,他的招式也是如此的暴烈而又无懈可击,原本应当很难使用如意的腕刀在他手中简直如臂指使,每一击都能轻而易举的直指她的破绽,逼得于小鱼不得不快速变招应对,但纵使如此,她还是险象环生,不过数十息,身上便多了三四处划伤。而她砍中红毛的次数,也仅仅只有两次而已,还全都被他身上不知何物编织的衣物挡住了。
虽落于下风,于小鱼的眼眸却越来越亮,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些天都提不起劲了。
就是这样。
就该是这样。
自己就应该跟这种高手对战!杀那些杂鱼有什么意思!只有跟这样的对手交战,她才能变得更强!有这样的对手,即使一辈子被困在这个鬼地方,那也无所谓!
于小鱼拦刀回身,后退了一步,以防备的姿势对着面前之人。
面前的人没有追击,他收回手,冷漠的看着她。
毫无疑问,他是个很有武德的对手。明明可以任意变幻位置,或者抢先用自己深厚的修为压迫于小鱼,他却从来没试过这么做。于小鱼只用武艺,他便也只用武艺。于小鱼后退,他便也收手。
真是个高傲的人。
于小鱼第三次心想,但跟之前几次的抱怨不同,她现在已经有点喜欢这个红毛了。
有真本事的人高傲,总是比较好让人接受。
“虽然不愿意承认。”于小鱼说道:“但我现在好像确实还不如你。”
除非她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但跟这么有武德的对手交战,又无外力压迫,还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于小鱼自己都不愿意。
“要我这么退去,我也不甘心,所以,我打算用我最强的一招试一试,要是一样能被你拦住,我就只能愿赌服输,跪下来喊你叫爸爸。”
“哼。”那人说:“本座没跟你打过这种赌。”
“哦,那是因为我之前想把你打到跪下来喊我叫爸爸。”于小鱼愉快的说,“现在嘛,既然眼看要输了,我也不会赖账。”
“……哼。”那人说:“不需要。”
“好啊!”于小鱼立刻叫了起来:“那这是你说的,不是我自己赖账啊!”
那人显而易见的懒得接话。
“准备好了吗?”于小鱼压低了视线,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眼前之人。将自己的身体紧绷,宛如被拉满的弓弦。
“那么,请接我这一招吧!”
刀如狂风,剑似急雨。狂风裹夹着急雨,劈头盖脸的向着身前之人袭去。
这是避无可避的一招。
这一招,已经不是单纯的招式了,它更像是狂烈的天象,无差别的将挡在面前之人碾碎成泥。
面对这一招,那人的神色似乎变得更加冰冷,他没有退避,而是上前一步,挥动了自己的腕刀。
隐藏在这刀光剑影组成暴雨之中的一抹冰冷刀光,如同切豆腐一样砍破了他的盔甲,刀身嵌进入了他的手臂之中。
真正致命的,从来不是狂风,也不是暴雨,而是隐藏在其中的刀。
血迹一滴滴的滴落。
“这一刀不错。”那人低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于小鱼,难得语气温和的评价了一句:“只是起手毫无必要,若能更加简练,或许更好。”
“是……吗……”于小鱼笑了笑,喃喃的说道:“可惜……没机会……试试了……”她说着,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的头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