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地？难道不给钱便不许进了不成？”排在前头的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问道，“我们可都是来比武招亲的！”
店小二拱手，笑眯眯地说道：“还请这位小哥好生读一读。”
“好生读一读？我莫非没有好生读？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大家伙好生读一读，你们听一听，这写的什么玩意。”那书生皱眉，很生气地看着那木牌宣纸的字，大声地念道：“告众人书，凡比武招亲应者，烦请打赏茶楼十文，以示应者诚心，若无诚心者不得入内登记。”
后头排队的大部分人都还没有看清楚那上面写的什么，这么一听立时惊了。
“什么？比武招亲还要给十文钱？这是什么道理？”
“没听错吧？真是这么写的？”
“为何还要十文钱？”一个人问道。
其余人纷纷附和道：“就是，为何要收钱？你们这儿难道不是比武招亲？”
“这是借着比武招亲敛财不成？”
“就是，就是，竟还收钱，真真是过分得很，偌大一个安国公府难道还缺银钱不成？”
店小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提出质疑，他双手一拱，对着他们不紧不慢地说道：“各位，莫要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快说，快说，这登记个名字参加比武招亲还要给钱，又是什么道理！”
店小二看了一眼那个提问的，好声好气地说道：“安国公府是什么样的府邸，能差了这十文钱，各位请看，”他的手指了指打赏茶楼十文钱，“这十文钱是各位打赏给咱们茶楼里头干活的，并非是给安国公府。”
“给你们与给安国公府又有什么差别？”一个来比武招亲的大汉说道，“你莫要以为我们不晓得这清风茶楼后头站着的是谁！”
“自然是有差别的。”店小二笑着说道，“虽说后头不晓得如何，但各位中定然是有一位咱们大小姐未来的夫婿，今儿若是连个十文钱都不愿打赏给咱们这些个下人，往后成亲了，这说起来便不好听了不是？”
一个看热闹的人笑了起来，说道：“哎，这话倒也没错，若是连十文钱都拿不出来的，还想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这不就是空手套天鹅么？”
这人一说，其他看热闹也说将起来。
店小二微笑地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总得来说，看热闹的都同意店小二的话，觉得既然是来比武招亲，想当那安国公府大小姐的夫君，自然要拿出点诚意来的，这十文钱也不是什么大钱，不过是一顿饭钱罢了，那公告之上写得很对，再说，这不愿意拿十文钱打赏的，自然是没诚意的。
再说，那安国公府到底不是寻常百姓家，这十文钱也是个小门槛，如是教那些个不愿意出钱的阿狗阿猫都让参加比武招亲，那也未免太面子了。
那些排队要参加比武招亲的人也是各自意见不同，开始听说要交钱，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事挺出格的，哪里有应者还要交钱才能比武的，但随着大众舆论对那十文钱的赞同，那大多数人便成了小部分人，那些个人手里头恐怕是连十文钱都没有，他们见这一阵仗，便打消了来碰碰运气，空手套天鹅的念头。
于是，排队的人里又有十几个人退了出去。
剩下那些还在排队的人倒是也自觉，默默地自身上数出了十文钱准备好了，便有人问道：“既然如此，那何时开始登记？”
店小二笑道：“咱们家大小姐吩咐了，待得巳时便开始登记。”
众人一听，见日头半挂天空，估摸了一下时间，倒也离得不远了，便又等待起来。
这边店小二在楼下与众人解释完后，另一个店小二则进了茶楼里头，径直上了三楼，进了上官玉的专用包房，他站在门口对着里头行礼道：“大小姐，牌子放出去了，万事俱备。”
上官玉正与楚清凝坐着喝茶，听了店小二这般说，点头道：“好，那你便请吴掌柜去后院后预备着，时辰到了便放人进来登记即可。”
“是！”店小二应道，转身下楼去，依着上官玉的话语去寻吴掌柜。
楚清凝挑眉，说道：“真是厉害。”
“什么？”上官玉喝着手里的茶，看了一眼楚清凝，问道：“你所谓的厉害说的是什么？”
“恐怕天底下没得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样敛财的法子，”楚清凝揶揄道，“所以我佩服得很。”
“不过是教我这茶楼里的下人们收点赏钱罢了，有什么好佩服的？”上官玉眉目不惊地说道。
“你这种一石二鸟的法子，难道不该佩服一二？”楚清凝笑了，“这样一来，你都不用得打赏那些个伙计跑堂的，还能用这小小的十文钱拦下一大帮子穷光蛋。”
“此言差矣。”上官玉摇头，“我这可不是为了拦下穷光蛋，常言说得好，莫欺少年穷，若是有志者焉能被十文钱难倒？我真正要拦出去的，不过是那些个心思不轨的人罢了。”
楚清凝摇头，说道：“你这样又如何能将心思不轨者尽数拦在茶楼外头呢？既然是心思不轨了，那自然是奔着你家的名头与钱财而来，这十文钱，自然也难不倒那些人，会得被十文钱拦住的，只有穷光蛋，所以说，你这第一道关，就为着将穷光蛋拦下，这样的话，你便不用嫁穷光蛋了不是？”
上官玉含笑看着楚清凝，她说的也不算是不对，她的确不想穷得叮当响的人来参加比武招亲，但原因不是这个，她只是不想太穷的来比武，万一最终夺魁，要用钱打发的话定然不会非常容易。
穷到连十文钱都拿不出来的，多半是游手好闲的懒汉。
为何这般说？那是因了在这个朝廷税收并不苛刻的朝代里，但凡有点上进心，愿意勤劳致富的人来说，这十文钱并非是巨款，拿不出来的，自然只有穷得叮当响的懒汉。
这样的懒汉，若是要拿钱打发，他狮子大开口的几率有多大？百分百。
这样的懒汉，若是给了他要的数目打发后，他再来敲诈的几率有多大？百分百。
所以，上官玉设了这道打赏的关卡，就是为了过滤掉这样的人罢了。
“怎么不说话？”楚清凝见上官玉笑而不语，便问道：“这是被我说中了？”
上官玉慢悠悠地放下茶碗，说道：“你觉得那些个穷得叮当响的人，为何会这样？”
楚清凝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不由地点点头，说道：“你不说我倒是要误会你了，也是，能来比武的都是些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这有手有脚的，若是穷得叮当响的话，倒还真说不过去。”
“你明白了？”上官玉笑着问道。
楚清凝笑了起来，说道：“我若是当初有你这份心思，恐怕也被那人骗得团团转了。”
“他虽骗了你，不也帮了你？”上官玉问道。
楚清凝想了想，说道：“也对，若非那人装病，我也不能借着婚事从府里脱身，他若是没有死遁，那也没得我如今的逍遥日子。这么一想，倒也勉强算是帮了我。”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看看热闹。”上官玉看了一眼窗外，“平日里都没得什么有趣的消遣。”
“哟，这比武招亲究竟为着谁？你倒成了看热闹的了？”楚清凝打趣道，“玉姐姐，你这样可不行呢！”
上官玉站起身，朝楚清凝伸出手去，挑眉，问道：“那你是跟着我去看热闹呢，还是在此喝完茶就回你铺子里头去？”
楚清凝笑了，说道：“有热闹看，为何不看？”说着，也站起身来，握住上官玉的手，“走，看看今儿来比武招亲的，究竟是些什么人。”
说话间，两人便手拉手愉快地出了屋子，朝着后院而去。
巳时，茶楼准点打开了半扇木栅栏。
店小二笑着说道：“各位不要着急，今日不过是登记罢了，咱们先请十位入内，余下人等领个号牌去，便不用得费力等在外头，咱们家周围多的是酒馆茶馆，各位可去歇歇脚，小的会在街上来回喊一趟号码，若是到了各位的号牌，那再过来登记也不迟。”
排队的人们一听，哟，领号牌？还会喊号码，这倒是个省力的事，立时给店小二叫好起来。
店小二笑吟吟地说道：“那前面十位里边请。”说着，朝里一伸手，做出了“请”的姿态来。
排在前面的十个人便依言进了茶楼，剩下的人便看着店里走出另个店小二，那小二手里头抱着一个木匣子，里头装满了号牌。
于是，众人便依次自店小二手里领起号牌来。
远处观望着的那高个男子蓦地嘴角一勾，露出笑来，他感叹地说道：“这小娘子真真是个有才的，这样利落的手法，就算是平常高门里的主母都不一定比得她。”
“这倒未必，她这手段压根就没必要用在治理下人之上。”他身旁的老者捻须道，“依老夫之见，这位大小姐倒是难得的经商之才，只可惜是女子，终究是格局小了一些，若老夫来弄，倒不如将那茶楼附近的酒馆茶馆俱都包下场子，以供登记之用，如此一来岂不是省力许多，也不会引起先前那样的骚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