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那门再怎么结实，人一拳头下去，也凹出了深深印子。
鹿行空惊醒了，这拳像是要锤某人脸上啊，她定了定神，劝慰陶落英，也警告自己：“陶将军，冷静！别伤着自己，如果不能冷静下来好好想办法解决，岂不是遂了别人的意！”
“我当然知道。”陶落英举着拳头对着空气挥舞，“她太嚣张了！下次见着她，一定先拿下她再说！”
“你确定是朱绘莲？”
“这留言口吻不是她还能是谁？”
“可我今天早上还见过她，她还找我开解呢。”鹿行空轻描淡写抛下了一个惊雷，这雷惊得陶落英跳了起来。
“不可能！”
“不对，你又没见过她，你怎么知道是她？难不成她大大方方介绍自己是朱绘莲？”
鹿行空也知道这事太巧了，回忆了一番才道：“呃，那倒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她看上去年龄不大，就是个小姑娘，喜欢一个劲儿抱怨，看上去是个追求完美的性子。”
“后来，我和陶容儿喝酒时提及此事，他当场就说那就是朱绘莲。哦，很可能我提到了她发髻上的那只很特别的莲状朱钗，这才确定的。”
陶落英眼睛睁大，不可思议极了。
“你还真见过她，没错，她就那个性格，什么都要做到极致，想法很怪，人很聪明，聪明得可怕。她那根莲状朱钗每时每刻都戴着，毕竟是以前平阳昭公主赠送给她的，超珍惜。”
“妈呀，还真是她！”
就在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走来走去。
“慢着，她早上就见过你了，你身上一定有什么引起了她的注意！”陶落英像是闻着腥味的鲨鱼，猛地抓住了鹿行空：“你仔细想想，她和你说了什么，又是怎么讲的，一个字都不要漏掉。”
鹿行空被摇成懵圈眼：“你先松手……让我想想，别慌。”
“呃……她有说过……菊花颜色淡点就好了，同僚很疯留下烂摊子给她，计划出了意外……没错，就是这些，她就提到了这些。”
“菊花？香味！这么说来，那花香味果然是她搞出来的。”
陶落英恨极了，这是要杀多少人才罢休，手上还要沾多少无辜人的血？
朱绘莲果然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小莲花了。
早该认清事实了。
陶落英松开拳头，忽然脸色一变，转头索问：“同僚，她居然还有同僚！她的同僚是谁？”
鹿行空沉声说：“我猜是昙丰。”
最近她安安稳稳待在竹林寺，除了无意中抢了昙丰两枚鬼画符，收了昙丰要找的风儵，拿下鬼算盘后，并没有碍着谁。
她性格被动又怂，只想着安安分分走一步看一步，根本不会主动招惹麻烦，这几个月以来被动惹来的就那么一个疯子而已。
“昙丰……”陶落英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咬牙切齿，就一个天天扛着墓碑睡棺材的疯和尚，朱绘莲现在就是跟这种人共事？
“好啊，这和尚自从上次逃出去了后，我们便一直在搜寻他的踪迹，可惜再也没找着，现在看来，他怕是早已经离京了。”
“昙丰离京，朱绘莲进京。他们背后的人是谁？竟然有谋略有组织地收罗一班人，究竟想谋什么大事？”
“鬼帅旗。”
鹿行空吐出这三字，心沉甸甸的。
没错，能让呦呦和越乞儿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只有鬼帅旗。
鬼画符如何厉害，如何能从驱邪阵法中庇护百鬼，遇上了鬼帅的令旗，也只有被束缚的命运。
呦呦是只新鬼，三个月前替代了吊死鬼，而越乞儿根本不想再当鬼……他们就这么被召集了出去，之后会遭遇什么恐怕不容乐观。
“你是说他们拿到了鬼帅旗？”
陶落英反应很快，从地宫的情形看，如果真是太宗豢养了百鬼，太宗能如此快的反攻东突厥，大大小小战役中立下赫赫威名，战斗力强大的百鬼令旗估计没少用。
那是一柄强大的武器，能争霸天下的那种。
而现在鬼帅旗空置，百鬼已经失控，要重新得到百鬼，既是危险，也是机遇。
“看来背后所谋之事极大。”陶落英冷冷说道：“而选在今天这个时刻饲养百鬼，那阴阳驱邪阵，一定出了问题。不是阳阵，问题定出在沣色原的阴阵上。”
……
而此时此刻，陶容儿正好赶到了酒馆。
酒馆吱呀一声，门开了，见到的人不是那位风情万种老板娘，而是身形削瘦老和尚。
“多罗师父？”陶容儿认出了人，更惊讶了，“师父怎么会在这儿？”
多罗转动佛珠，目含惭愧之色：“早该来这了，没想到老衲都这个岁数了，还在自恋自大，秉存了偏见之心，以至于耽搁了如此重要的事，人到晚年徒惹业力啊。”
“啊？”陶容儿没听懂他说的，急急忙忙问道，“多罗师父，您知道融雪菊吗？”
“今天早上我就在这小酒馆，对，就在那儿坐着，亲眼看见窗台上那花盆开出了纯白色菊花，就一瞬间后，它就不见了。”
陶容儿知道这事儿很奇特，生怕别人不信，特意讲了当时和老板娘的对话。
“是白菊，纯白色的，如果不是融雪菊也是纯白的，我只会把它当成一场梦。”
“我相信你。”多罗站在窗台位置，悠悠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你早上看的应该只是那花的种子而已。你灵感极强，当时，无意间通感了那盆花，看到了一颗小小的种子真正成长后的模样。”
“什么，那时候没开花？”陶容儿对多罗所说的深信不疑，“那花盆是那老板娘的，难怪她说什么里边是白菊的种子，这么看来，她根本就知道自己养的是融雪菊。”
陶容儿眼神亮了亮，“裴县令，罪魁祸首找到了，融雪菊一定是那老板娘搞出来的！”
裴行俭早就让下属送来了一沓有关这家酒馆的缴税记录，借着火光哗啦啦响翻阅。
“酒馆是租借的，商税是房主代缴的。”
“她的信息被有意隐藏了。”
“多罗师父，您认识她？那位老板娘什么来历啊？”
裴行俭想借机给未来的通缉令多加点信息，至于看出多罗和老板娘认识也太简单了，正经和尚怎么可能大半夜出现在酒馆，还张口闭口业力什么的。
多罗：他要怎么讲才不尴尬……
怎么说？以前路过一家黑店的时候，见九娘被一群人纠缠，便顺手解了一下围，然后他就被撩上了，他一老和尚经历多了，遇上这种负如来还是负卿的问题，自然是躲着人走啊。
像这次，一小鱼妖特地跑来竹林寺偷盗，他也以为是九娘的搭线手段，就有意放纵，根本不理会，还搞起了占卜，说事态复杂，自己不宜解决，然后就拖到了现在？
何为自作多情？这就是自作多情。
那小鱼妖能隐匿身形，能随意出入酒肆，明摆着有问题，结果呢，他错过了问询的机会！
时至今日，花香满城，阴气冲天，他终于来见人的时候，已经晚了！
“多罗师父？”裴行俭面带疑惑，试探性问，“可是现在不便说与我等听？”
“我知道的不多，只有过一面之缘，老板娘名唤九娘，五十上下，长相艳丽，颇似西域人。”多罗念了一句佛号，淡淡道。
“融雪菊花的出现，不是一个九娘就能办成的，她背后有股规模不小的势力。更何况——”多罗眸色转深，深厚的阅历让他能一眼看出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融雪菊想要的不仅仅是长安的混乱，官兵疲于奔命。它真正制作出的是大量游魂，这些游魂若是……”
“若是什么？”裴行俭艰涩开口催促。
多罗超西边高高的城墙望了一眼，“若东西两原的驱邪阴阳阵没有出什么问题的话，这批数量极多的游魂自然不足为虑。”
裴行俭手指蜷缩，面部逐渐僵硬，嘴唇颤抖：“要是驱邪阴阳阵出了问题呢？”
多罗思忖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九月初九，阳气到了极点便是至阴，驱邪阴阳阵若是……改变了十二音律，以仲吕结束……”说完，多罗猛然睁眼，似乎猜到了什么，“他们若是借传奇玉衡干涉……至阳恐怕会变成至阴！后果会不堪设想！”
“不，不会真让他们找到传奇玉衡了吧……一旦阴气聚声，全城产生的这么多游魂，岂不是……”
“正好祭旗。”裴行俭已经明白过来了，“他们的目的是百鬼令旗，在这个当头，好大的胆子。”
“阻止他们。不管时间来不来得及。”裴行俭立即召人前往沣色原捉拿玄都观一众。
玄都观今年主持驱邪阴阵事宜，以十二阴律无射为尾声的话，要动小动作只能在阴阵上。
而玄都观居然能延迟一个时辰发动阵法，让仲吕在子时响起的话，那玄都观不仅仅是混入内鬼的问题，而是整个主持祓禊会的道士都有问题。
“去了后，统统拿下问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