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啊……
说得好像以后会继续见一样。
鹿行空不太懂这唐人的弯弯绕绕，爽快的笑了一声。
“陶公子客气了。”
陶容儿眉眼弯弯，乐呵呵的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酒葫芦。
“行空师父，我刚刚喝的是花酒哦。”
鹿行空歪了歪脑袋，“所以……”
“我带了两种酒，一种花酒，一种果酒。”
少年的腰上挂着两只一模一样的酒葫芦，左边一个，右边一个，葫芦表面光滑，造型雅致，品相极佳。
鹿行空不明所以，微微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说了句酒葫芦不错。
“每次我新认识一个人，就得喝一口酒，若是喝的果酒，就意味着，我和新认识的人没有缘分，以后都不会怎么见面，若是我喝的是花酒呢，这就说明，我们缘分极深，以后的因果会纠缠在一起哦！一辈子呢！”
鹿行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
“刚刚我喝的那一口，是花酒哦，行空师父，我们有缘啊！”
“呵呵，”鹿行空喝了一大口茶水，压下未来可预见的混乱，笑笑，“可能吧。”
这少年看着阳光健气，莫非是个脑子有坑的。
先不说花酒果酒准不准，你这么行事，确定不会得罪人？我看他就是想找借口喝酒吧。
“行空师父，现下可在哪个寺庙修行？”鹿行空摇了摇头，“姑且在找落脚处。”
“姑且？哎呀，我还想着下次亲自去拜访师父呢，最近可喜欢听佛家俗讲呢，行空师父若是有意开讲，我定要去捧场的。
”俗讲？这个年头，是个和尚都可以面向普罗大众开俗讲，一为普及佛典里边教义，二也为捞财。讲得东西若是要想要吸引大众，必定是故事类的，像佛陀从兜率天降神入母胎之类的。
就跟说书一样嘛！
由此可见，大唐的文娱活动还是太少了，佛家俗讲居然这么快聚焦大众的注意力，故事型传经功不可没。
鹿行空将来若是想挣点小钱钱，开俗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俗讲？待以后佛学精修后倒是可以一试。”
“嗯嗯嗯，我一眼就觉得行空大师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正说着，二楼匆匆上来了一小和尚，气喘吁吁的唤道。
“陶施主！陶施主！”
“啊，在街上看见陶施主的侧脸，还在想着是不是你，没想到，真的是陶施主！”
小和尚三步两步跑到了鹿行空这一桌，一屁股坐在旁边。
“咦，你不是竹林寺的定心师父么？找我的？”
陶容儿转头，惊讶的说道。
“哈哈，陶施主还记得我啊，前几个月，我们竹林寺在您这定了好多牡丹花苗呢！”
“对对对！”一提到花，陶容儿立马开心起来，“怎么样？我养的牡丹花好看吧！”
“好看！”定心小声嘀咕，“还卖了好价钱呢……”
“啊，对了，陶施主，这次我们还要买您那儿的花苗，要菊花苗的，金秋九月就要到了，是时候培育一批花苗。”
“菊花苗？”
陶容儿爽快应道，“没问题！明儿一大早，我送一车去你们竹林寺！”
定心喜上眉梢，没想到这桩生意这么快就搞定，都不用小和尚拉下面子来杀价。
陶施主人太好了！
“定心小师父，可用完午食？不如就在这临江阁添双筷子？”
定心小和尚眼睛一亮，“可以吗？陶施主？”
“当然，本来是请这位师父的，你们同是佛门中人，说不定合得来。”
定心这才将注意转向坐在另一侧的鹿行空。
他老在就瞥见了这位身着青色襦裙的女施主，但是小和尚害臊，不敢多瞧，一心一意低头唱几句佛号就紧着跟陶施主闲聊。
“定心师弟？”鹿行空摸了摸脑袋上带着的帷帽，露出一个看好戏的微笑。
“啊？”定心一脸懵然，抬着头看着她半响不出声。
“施主有些面善……”
“咦？你也觉得这位行空师父面善啊？我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了。”
陶容儿一听，立即在旁边嚷嚷。
“行空师父？行空大师！原来是行空大师！”
定心眼睛一亮，‘砰！’一下站了起来。
“……这……这怎么会？这衣服……这帽子……”
见定心抓耳挠腮，一幅想问又怕冒犯的模样，鹿行空总算开心了。
她直接将维帽一摘，“换了套衣服呀，原来小和尚只认僧衣不认人啊！”
“哦……吼……也是。”定心摸了摸后脑勺，耳朵红红的，“是定心迷糊了！”
“咦？定心小师父，莫非你们认识？”
“当然！”定心兴致忽然开始高涨，连忙将崔宅发生的鬼怪之事一一说了。
陶容儿听得兴致来了，忍不住连连追问，恨不得将那晚发生的所有细节全搜刮出来，鉴于定心只亲身经历尾声，最后还是鹿行空又一次给两位少年一一将故事讲了。
“行空大师好厉害！”陶容儿眼睛发亮。
“是啊……”
鹿行空连连摆手，哪里哪里，都是萧公子的功劳……
“怎么会？要不是行空大师推测出双灯鬼屋敷鬼的弱点，哪能这么快逃出来！”
“就是！灯里那只鬼，落在行空大师的手里，一拍就没了！”
“嗯？真的？”
鹿行空瞪大了眼睛，哈，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小和尚可别乱开腔！
“说到这个，行空大师，我们竹林寺真的有妖啊，行空大师帮帮忙，除个妖啊！”
鹿行空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又缠上来了么？
“什么？除妖，都是什么妖？定心师父，赶紧说说。”
陶容儿兴奋了，一双圆眼睛一睁，更圆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一股妖风。”
“妖风？”陶容儿声音变了变调，是兴奋的。
鹿行空喝了一杯姜茶。
“没错，就是妖风，还专门卷走铜钱的妖风。”
“还是个爱财的妖怪。”
“不错不错，行无影，去无踪，把门窗全部关起来，那妖风都能起来，还抓不着。”
“那很厉害啊，人能抓住风吗？”陶容儿双手在空中乱舞，仿佛妖风出现在了眼前。
“行空大师，您能抓住它吗？”
对上陶容儿期待的眼神，鹿行空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幻想。
“抓不到。”
“别啊！行空大师，我们竹林寺已经没有办法了，您一定得过来帮我们啊！”
定心紧紧跑到她旁边，恳求道。
“我也要去，我想看行空大师抓妖。”陶容儿双手举起，毫不犹豫的问定心。
“当然！陶施主想过来，竹林寺很欢迎。”
眼看着三言两语，两人就已经决定了她的决定，鹿行空坚决拒绝了。
“不可以。”见他们瞬间没了精神，鹿行空连忙补了一句，“今天不行，时间来不及了。”
“哎，没关系的，行空大师什么时候有空？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鹿行空犹豫了一小会儿。
“那明天来？明天早上我去昭行坊门口等您？坊西门口！”
“啊！我也要去，明早我亲自送菊花花苗去竹林寺！”
“喂！”鹿行空不满的说。
“那明天，行空大师可是有事？”两人齐声问。
“有空……倒是有空……”
“就这么说定了！”鹿行空摇了摇头，她就这么被诓了明天行程啊。
“咦？什么东西掉了？”
鹿行空一见定心嘀咕了一声，伸手就要朝着地板上那蓝色香囊伸去，瞳孔一缩。
她迅速蹲下，抢在定心前捡了起来。
定心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忍不住问，“这是大事很重要的东西？”
“当然，”鹿行空缓缓呼了一口气，“这是八岁时，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最后的生辰礼物。”
“哦……那很重要啊。”
陶容儿在一旁说道，难怪，紧张成这样，连脸都白了。
鹿行空露出一个笑容，歉意的告别了他们，打算提前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
“我说，你刚刚怎么突然掉了出来？”
“还不是激动的。因为你三言两语的，就被人骗去除什么妖！”
“哎呀，反正没什么事，去去也好啊。”
“哈？那不是小事啊——长安城的‘夜’远比你想象中可怕的多了！”
“嗯嗯……”
“你有没有听啊——”“……”
筋疲力尽回到家里。
鹿行空手刚放在门把手上，眉头一皱。
她房间里边有人。
门‘吱呀’一声，惊醒了里边的人。
鹿仁应转过头来。
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装着衣服的箱子盖子大开，里边那几件衣物就这么随意扔在床上地下。
简直跟糟了贼一样。
“小妹……”
“大兄，你这是做什么？”
“啊……哈哈……这个……”
鹿行空眼尖，看见他捏着拳头，“你手里拿的什么？”
鹿仁应摸了摸脑袋，“这……这不是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玉，小妹是从哪里拿来的？”
鹿行空强装镇定，“这玉可值不少钱的，大兄想要？”
鹿仁应阴冷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挺喜欢这玉的，能让给大兄吗？”
玉是上号的白玉，里边有如同墨水滴入一般的黑色纹路。
鹿行空有些不舍的说道，“让给大兄也行，只是这玉能卖不少钱吧，至少要一贯以上……”
鹿仁应摩挲了下白玉，直接从腰上解下一贯钱。
“行，这玉我买了。”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鹿行空默默得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收拾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箱。
胸口处，蓝色香囊震了一下。
“空空、我难受。”
“嗯、我知道。”
那块玉，她在西市挑了好久，才挑到一块跟吊死鬼画符九成九相似的玉。
本来是想应付来自夜骁卫可能到来的麻烦，没想到钓出来了大兄鹿仁应这条大鱼。
他认识这块玉，甚至会怀疑玉在她手里，还特意趁她不在，搜她房间。
可见，最开始是他拥有这块吊死鬼画符，长安城里的四件案子跟他脱不了干系，甚至连崔宝林……
“也许他不是……真正的主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那是假的……”呦呦艰难地说道。
鹿行空没有说出口，对于真正恐惧力量的人，可能真不会认真去仔细观察画符的。
还有，崔宝林这几年不是在皇宫就是在感业寺，怎么可能跑到长安城犯下命案？
“空空，你能彻底搞清楚长安之前那四件命案到底是不是我的前身鬼干的呢？”呦呦说道。
“我会的，若猜测成真，我亲手会将你兄长送进地牢。”
鹿行空下了决心，她明儿再去一趟县衙，找出之前在长安发生的四宗吊死鬼宗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