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见到太子

司命这一次带路很快,三下两下就带着他们两个又一次进了皇宫,又穿过两三落,绕过四五座宫殿,最终在一处建筑物前站定,十分笃定地道:
“就是这里了,这一块卑职方才绕过的,路还熟,肯定不会错。”
何穆与叶宁闻言,齐刷刷抬头望去,然后内心就是一片:…………
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东宫大门前。
感情他们两个刚才白费了半天工夫,城里城外的,纯属瞎溜达呢?
不过话说回来,倘若说付辄一直都躲在东宫里边,那他们个方才就等于说是找对了地方,却没找着人了。付辄究竟会躲在东宫的哪一个角落?这样隐蔽,隐蔽得连他们二人在没有肆意放开神识搜寻的前提下,竟然都没能顺利地把他给揪出来?
莫不是,东宫之内另玄机,除了天魇,还藏着另外的法术符咒,能隐藏行踪的那种?
想想之前第一次同叶宁二人来东宫的时候,还是纯粹拿他当一个完全的凡人看的,许多手段压根儿没想过要动用,何穆就觉得自己真真是轻敌了。
下定决心吸取教训的何穆这一次再不留手,神识瞬间盛放而出,以只差临门一脚就要直接神魂出窍的态势,猛虎下山一般朝东宫内长驱直入。这么一来,果然立竿见影,不过须臾的工夫,何穆就找到了自己想找到的人。
他两眼一睁,冷冷道:
“在地底下,一间密室里。”
“东宫居然有地下密室?”
叶宁看起来很是惊异。
“怎么了?”皇宫有地下密室不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吗?蓟国的东宫也有啊,据说蓟国太子还时不时地利用地下密室同他那些幕僚商议国事政务呢。
“襄国的一些习俗信仰与别国不同。”
叶宁轻轻摇了摇头,简明扼要地解释道:
“襄国人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笃信唯有地面才是活人的居所,地下都是亡魂的去处,所以地底下是坚决不能住人的,也很少听闻有谁家会在地底下建造什么,顶多就是挖一个腌菜或存酒的地窖罢了。像你说的这样,能够允许有人待在里头的密室,竟然会出现在东宫里,这也太奇怪了吧?”
何穆确实没有过多地关注襄国的习俗,但他对于自己的勘察结果非常有信心:
“我不会寻错,就是在地底下,而且地底下似乎还远远不止是一间密室那么简单,我的神识粗略看过,地下有很大的空间,至少有一条很长的甬道通往密室。”
叶宁信得过何穆的话,于是想了想,决定把这个问题留到付辄面前去,转头对司命努了努下巴:
“走吧,地下密室,继续带路。”
司命应了一声,正准备往宫门内走,不料一路都让他在前头带着的何穆,这一回却伸手横在了他的跟前。
“我来带队,顾亭,你就留在这里别动,叶宁,你跟着我走,小心一些,不要大意。”
付辄能轻易躲过他们第一次的搜寻,还能引他们入彀,陷入天魇幻境之中,再加上竹舍外的结界和报错信的风铃,何穆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由不得他不格外谨慎。司命的法力比较弱一些,见到付辄以后,想来也用不着他再帮什么忙,还是不要让他跟着涉险为好。
司命一听能少干点儿活,那当然是无有不允的,当即欣然应了,一脸微笑地目送着二位大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然后,司命悠闲地原地转了一圈儿,一眼看中个阴凉的树荫,挥手幻化出一席蒲团来,毫不客气地坐下来歇息了。
……
何穆虽然先前已经用神识粗略地扫过一眼,但当他亲眼见到地底下的建筑规模时,还是忍不住小小吃了一惊。看这个规模,只怕已经覆盖了整一个东宫的范围,甚至于还有一部分向外延伸,否则这么长而宽敞的甬道,一间又一间的房室,根本没法子如此肆意铺张。
这规模,别人不知道,比起蓟国皇室来,排场可真大了去了!
叶宁也一直在啧啧称奇,一边感慨当年修建皇宫的那些工人们能把地底挖空这么多,还能保证地上的房子不会根基不稳给塌了,这技术绝对杠杠的,一边又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能弄铭板依照襄国人的普遍观念,皇宫之内当初究竟为什么会建造出如此大规模的地下建筑。
想着要给鬼建个豪宅,好叫宫里的皇室贵人们死了也能住得舒坦?
要真是这样,那他们真是想太多了。
何穆对于叶宁各式各样的神奇思维熟视无睹,自顾自往旁边走了两步,伸手轻轻地按在了甬道一侧的墙壁上。
而后,他面色凝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地下宫殿,并非建造皇宫的工人们挖掘修筑的。”
叶宁一愣,走过来看了两眼,又依样画葫芦地摸了一把,大拇指与食指指腹互相摩挲了几次,终于恍然大悟:
“这墙面上有灵力波动的残留痕迹!”
“不错。”
何穆眉头紧锁,言语间冰冷至极:
“若是我所猜不错,这个地下宫殿根本不是修建出来的,而是某个躲在暗处的鼠辈直接幻化出来的。搬山填海确实是极高深的法术,但如若只是挖空这么一小块地,再在挖空的地里头埋上一个纸糊泥捏的宫殿模型,最后使一个障眼法,让所有人眼中看见的都是一座真正的地下宫殿的话——”
“那就再简单不过了。”
叶宁也跟着嗤笑一声,露出了然的神色来。
不过是掘个地,糊个纸房子,最高深的也就是障眼法了,这么几步路数,连在上头留守的司命都弄得来,何况是那个使唤得了天魇的家伙?
虽则如此,叶宁也不能不承认,这一招很简单,但却很好用,而且对方很明显是施展幻术的好手,小小一个障眼法,竟也能这般出神入化,他们俩要是不亲自下来,还发现不了这里头的门道呢。
“此人用一个傀儡替太子去装死,又用一个假的地下宫殿来藏匿太子,伯休,你说会不会我们其实猜错了,太子压根儿没做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事儿全是那家伙做的,太子反而是他的人质,被他秘密关押在这地底下的?”
何穆注视了他良久,方才有些意味不明地问道:
“你是不是很希望你的太子是无辜的?”
“哎呀,不要老是我的太子我的太子这么喊了,上辈子死都死了,他现在不算我的太子了,你老这么喊我回头沉湎在过去出不来怎么办?”
叶宁没咋摸出来什么味道,但他本能地就是觉得何穆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不舒坦,自己听着也不舒坦。他爽朗地一笑,伸手往何穆肩头上猛地一搂,何穆没防备之下,整个脖子都被他箍得一紧,脑袋不自觉歪向一边,正好半倚在叶宁的肩头上,触着有些硬邦邦的,约摸是骨头。
何穆活了这么些年,不管当神仙还是当凡人,还真没见过哪个家伙似他这样胆大包天,自然更没有谁这么肆无忌惮地搂他脖子。心头细细体味着这种亲密接触的新鲜体验,又回想起不久前有一次身边这人似乎还抱过他的腰,那时候没多少感觉,这会儿却全然不同了。
何穆只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筋都绷直僵化了一样,让他连想扭扭头,试着挣脱一下这条放肆的胳膊都办不到,居然只能任由叶宁这么搂着,甚至于因为脖子僵得发酸,他还不自觉地脑袋一沉,枕得越发实诚了。
太丢脸了!
好在叶宁粗枝大叶惯了,也没想过要一直搂着不放,只是同何穆开了个小玩笑,很快便松了手,袍袖一挥,故作轻松地道: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们都找着他在哪儿了,只要见到太子,事情就清楚了,他无不无辜的,到时候再说吧。你放心,先前你说的我都记着呢,倘若太子他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到时候应当如何处置,我也不会包庇偏袒的。”
该承诺的事情说完,叶宁也不再管先前何穆的安排,自己大步流星地越过他,走到前头探路去了。
何穆有意无意地落后他几步,借着甬道两旁燃烧的火把,目光幽幽地盯着前面那道背影,心里慢腾腾地卷着粼粼的波光。
饶是先前早已有所准备,但待得成功找到那间密室,亲眼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叶宁还是一下子原地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跟前的太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怪叶宁如此震惊失措,实在是眼前的付辄和他记忆中的太子,相差太大。
记忆中的太子,是聪慧的,是镇静的,是强大的,是精神抖擞的,他是非常合格的储君,志向远大,励精图治,御下严格却又能宽于待人,年纪轻轻就能叫一帮老臣心悦诚服追随于他,同时又十分尊师重教,面对自己这半个师父的时候总是谦逊有礼,还很有识人之明,一言一行叫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挑不出错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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