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授 下

汝末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块石板床上,迷迷蒙蒙中好像看见四周有草,有火把,有青石。好一会儿,清醒过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山洞。
“小美人儿,你醒了。”汝末一转头,发现那个什么寨主在看着她。
“你……我怎么在这?”汝末的头有点沉。
“你被老虎打伤了,是我救了你。”
汝末方想起来,自己是跟老虎缠斗过,忽然她想起来汝逸,忙从床上翻起来,却不想尾骨又疼起来,便只好又坐回去,寨主忙过来扶她,被她挥手拨开。
“小美人,别这么烈嘛!我们雾峰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压寨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这山里连个母老虎都没有见过,今日却来了个小美人,你说,这可不是天意么!”
“我谢你救命之恩,但如何报答,这个我说了算。”汝末正色道。
“你说了算?你瞅瞅自古以来的话本,哪个小娘子的报恩不是以身相许?”
“荒谬。”
“小美人,我又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之徒,你细细看看我,定会喜欢。”寨主挨着她坐下,汝末立刻远离。
“你就从了我吧!这荒山野岭的,你能去哪?”寨主脸上依然一副好颜色。
“回家。”
“回家?你家在哪,我去提亲。”
“多谢救命之恩,至于什么压寨夫人,你总会找到自己的心上人。”
“我现在就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啊!这不就是你吗?”
“荒谬。”
“小美人儿……”寨主伸手要摸她脸颊,被汝末一挥手打开。
“你!”寨主动了怒,“你敢看不上我?行啊!”
说完,他拿出一个小药瓶,汝末瞪大了眼:“你想干什么?”却只见他把瓶子冲她一挥,眼前一片白雾,不到三个数,汝末身体就绵软起来,寨主把她抱住,端端正正地放到床上:“小美人儿,我们明日洞房。”
“你!”汝末大喊,但是身子却一点也动不了,像是被剁成了肉泥一般,绵软无力。
汝末想到还有几个家将,便连声喊他们的名字,谁知喊了半天,嗓子都喊干了,也无人应答,汝末继续喊,片刻,一个小喽啰在外喜滋滋叫着:“夫人别喊了,他们压根没带回来,咱们寨主就看上您了,旁人带回来干嘛?”
另外一群小喽啰各种乱叫着起哄,汝末心中烦躁,叫道:“你们给我下的什么药!”
“夫人,什么药不要紧,您只管好好睡一觉,等明儿个好日子吧!”
“给我解药!”汝末怒吼道。
“夫人好好休息,咱们还想早日见到小寨主呢!夫人休息休息。”
汝末嗓子干疼,眼瞧着也沟通不下去,便不吭声了,耳朵里不断灌进来外头的嘈杂声,嬉闹声,以及各种对话。
“你说这小夫人,一来就穿着嫁衣。都不用咱们花钱去买了。”
“就是嘛,所以说,这不就是天降姻缘,夫人现在不懂,将来总会懂的。”
“咱们买嫁衣,谁给她穿啊!”
“寨主夫人的嫁衣当然是寨主给穿了,难不成是你我啊!”
“混账!不许开夫人玩笑。”寨主的声音响起,不过怒气一会就散了,“你们几个,下山买点喜糖喜酒,买点好菜好肉,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汝末气的牙直咬:竟要来真的!
晚上洞里火把通明,汝末一夜未睡,等着药效过了好逃走,谁知睁眼直到大天亮身上还是没有力气。眼看着那个寨主一身红衣进来了,站在床边,俯身看着汝末:“瞧瞧,还是帅气的,对不对?汝末被他的酒气熏的想吐,忙别过头去,寨主也不恼,反倒笑眯眯走开,嘴里说着:“哎呦,还学会赌气了。果然小媳妇。”
及至午时,汝末还是没法动弹,外头隐隐想起了锣鼓声,小喽啰们欢天喜地的笑声,突然,混进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敢问这位好汉,可曾见过一个红衣女子,十五六岁,这么高。”
“红衣?你与她什么关系?”
“我是她……家仆。”
家仆?汝末哑然失笑。
“哦,家仆啊!那正好,抓起来给你家小姐当陪嫁吧!”
“陪嫁?”
“你家小姐今晚就是我的压寨夫人了,怎么样?荣光吧,这方圆十里……”话未说完,汝末听见了一声嚎叫。
“你敢打我!”
“你敢打我们寨主?”
汝末正奇怪,外头一阵打杀声,汝末心里隐隐担心,却又相信他的实力。
“我来晚了,你可还好?”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脸,只是这张脸上,满是灰尘和担忧。
“我没事,就是被下了药,身上动不得。”
钰靖又出去,外面传来他沉沉的声音:“解药。”
小喽啰吓得满地乱窜:“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解药。”
“解药?没有解药,那就是个软绵散,两天之后自行消解。”
钰靖又进来,扶起汝末,把她背了起来。
“太子……”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钰靖身上有股清幽的香味,汝末闻着觉得心旷神怡,不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钰靖见汝末脑袋沉了,有些紧张,但因趴在自己脖子上,能感受到她呼吸均匀,颈脉有力,便放下心来。此刻注意力才转移到脚上,一阵一阵,钻心的痛。方才打斗时,那个寨主一脚踢过来一个木桩,钰靖也一脚踢走,不想却是个削尖了的木桩,尖头刺进了钰靖脚底。眼下,钰靖脚不流血了,可每走一步还是疼痛不已,忍不住跛着走了几下,却见汝末嘴里呜呜了两声,怕颠醒她,便忍痛稳踩着地面,一步一步把她背到了郎溪埋伏地。
“哥哥!”浮黎一把抱住钰靖,在钰靖怀里呜呜咽咽地哭,这些天她一边担心钰靖,一边担心迟烨,吃不下睡不着,也没心思打扮,几个公主轮番去劝也没有用,人瘦了一大截。钰靖见了,不免心疼。
“我回来了,我没事。”钰靖摸了摸她的脸。
翌日朝堂,宁王论功行赏,加封了汝家三兄妹,汝末被封为副将,汝逸因失了一条腿,宁王额外补偿他,封了他为郡王。
冬日的一天,天色将晚,汝末在家翻看兵书,汝思乖乖躺在她怀里睡觉。忽听外头有人来了,隐隐约约听到了“太子殿下”四个字,便赶忙把窗户打开,看见汝迩在外接待临和,临和手里,抱着一盆红梅。
“汝二将军,汝小将军,这是太子殿下送给小将军的红梅,听闻小将军喜爱红梅,殿下特命人寻的最好品相的红梅,宫里最好的花匠连设计带修剪,足足花了三天。小将军您瞧瞧,这么多年来,宫里都不曾有过如此好看的红梅。”临和进来,把红梅放下,汝末忙起身细细观赏,只见紫砂方形花盆大气典雅,梅树清瘦嶙峋,枝条散而不乱,梅花如红云出岫,远看近看,都宛若一盆水墨画。
“我喜欢。”汝末道,满心欢喜。
“小将军喜欢就好,想来殿下也会高兴的,微臣这就回去复命。”
临和走后,汝迩疑惑地问汝末:“你素来喜欢玫瑰花茉莉花什么的,倒从未听过你喜欢红梅。”
“我从此就喜欢红梅了。”汝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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