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和江如蓝两个人走得极慢,因为太过害怕,差不多是抖着腿往前走的,走了好一阵子眼前才明朗起来。
“清月,这里的花长得好吓人啊,共感觉它们在冲我们冷笑,邪气得很。”江如蓝伏到江清月耳边小声道。
离她们最近的那株幽灵兰身子突然一震,好像听到了什么似的,紧接着它后面那颗大树身上缠绕的树藤一根一根绕出来,生动如巨蛇捕食,虽只寥寥几根,气势却宛如百万大军。
江清月长剑一伸,挡住了江如蓝,另一只手胡乱地施着法,那树藤三两下就将江清月制服,缠住了她的胳膊,江如蓝尖叫一声,哭了出来,捂嘴间手中剑掉落在地,正慌慌张张去捡着,树藤已扑了过来,江清月一脚踢上去,脚也被缠上,整个人像提线木偶一般被树藤拉来拽去。
江清月拼命挣扎,奈何越挣扎束缚得越紧,江如蓝几时见过这样的场面,捡起剑手抖脚抖地要去救江清月,江清月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你快走!”
江如蓝哪里肯走,只是她确实什么忙也帮不上,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一根灰紫色长鞭突然无比有力地抽来,好像横空打过的闪电,在空中嗖嗖几声,劈断了江清月身上缠着的树藤。然后迅速勾缠起江清月和江如蓝,把她们带到了没有花的地区。
长鞭促然收回,两个人的目光也顺着鞭子收回的轨道,停在了桑羽身上。
“羽姑娘?”江清月一疑,继而赶紧道谢,“多谢羽姑娘出手相救。”
桑羽目光如炬,最近历练见识了不少人间事,越发地成熟坚毅,此刻她握着傲芸,背着手,笔直地站着,满脸的严肃:“江姑娘和如蓝姑娘怎么在这里,这里甚是危险,我把你们送出去。”
“不不不。”江清月慌忙摆手,“我不走,我……我是来……”
江清月顿住了,她不敢说她是来找许棠的,桑羽一向憎恨许棠,若她知道许棠在这里……
“我……我来这里寻一种花,叫……叫寒芜……给我家一个师兄疗伤的……”江清月随便瞎取个名,声音越来越没底气。
桑羽倒也没怀疑,只正色道:“救人心切能理解,但姑娘还是要量力而行,你家其余师兄弟怎么不见来,还有,如蓝姑娘灵力低微,她怎么也来了。”
江如蓝立刻辩解道:“妹妹救人心切什么都没准备就走了,我担心她,就跟着来了,她没拦住我。”
“我先送你们出去吧,寒芜长什么样,你画给我看看,我刚好要去寻一味解赤练毒的花,叫澧夜,顺便帮你也寻一寻。”桑羽依旧是一副沉肃的样子,明明比江清月都小,在她们面前却撑起了年长者的气势。
澧夜?江清月一惊,桑羽为什么要过来采澧夜,难道……江清月猛地看向桑羽,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全是惊讶和害怕。桑羽皱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羽姑娘为何要采澧夜?”江清月语气中透着忧心。
桑羽倒也没多想,只看了一下傲芸,又背在了身后:“我二娘中了一种毒,叫赤练,此毒须得澧夜才能解。”
江清月松了一口气,接着还是鼓足勇气道:“不劳烦羽姑娘了,我自己去。”
“江姑娘。”桑羽面色中多了一分无奈,“江姑娘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如蓝姑娘想想,你们二人进去,万一解药没采到,还把命丢了怎么办?不如现在先回去搬救兵,断舍弟子那么多,一定有人能来的。”
江如蓝也跟着劝道:“是啊妹妹,我们回去找大师兄吧,他一定会帮你的。我们两个这样子,进去只会添乱,我真的理解你,可我们也真的只能添乱,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江清月低头立在那,看着十分颓丧,江如蓝继续安慰道:“我们出去吧,羽姑娘还等着呢。”江清月这才惊觉桑羽还在那里,忙十分内疚地冲她行了一礼:“抱歉,你二娘情况危急,你快走吧,这里离出口也不远,我们自己就可以了。”
“既然不远,那还是我送你们出去吧。”桑羽说罢就走到了她们前面,“跟上。”
远处,血腥味一层一层晕开,食人花们沾到鲜血,纷纷骚动起来,奈何陆白石身上的避噬膏太浓,它们实在不敢近前攻击。
陆白石把手慢慢伸向那道金光,眼睛越开越大,溢放出贪婪的,志得意满的笑意。许棠把手抓在腿上死命撑着,面色已是苍白如纸,浑身发冷,嘴唇不停地哆嗦着。
“元君忍一忍,说不定痛一下就过去了。”陆白石仿佛哄小孩一般轻轻说道。
许棠鼻息微弱地哼哼两声,陆白石找准位置,掌心运满灵力,正准备抽离那道金光,耳边一道尖锐的乐声划过,直接把他手中灵力破开了。
陆白石的灵力要通过手臂再回归全身本就需要慢慢来,眼下被这么一破,灵力极速往回穿,一时之间又堵在手臂中,冲得他手腕断裂般疼痛,堵得他恨不得当场断臂,气血上涌,几欲晕倒。
“是你!”陆白石乌羽直指竹眠,“你又来坏我好事!”
竹眠哪里还管的上他,只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查探许棠伤势,伏在他耳边急急问道:“择木,你怎样?”
许棠腰已经挺不直了,勉强睁开眼看了看竹眠,喘着气,只说了一句“他身上有解药。”便仰头倒了下去,竹眠忙扶住他的脑袋,一边召唤无言和莫殇趁陆白石灵力震荡跟他对抗,一边给许棠修复伤口。
“他身上有解药。”
“快……”
许棠额头满是冷汗,眉头轻颤,虽是神志不清,嘴里却还在念叨着解药的事。竹眠眼中满是心疼,狠狠瞪了一眼正在跌跌撞撞跟无言莫殇作战的陆白石,见许棠血脉不稳抽搐了一下,赶紧凝神屏息,替他修复好了伤口。
“陆白石!”竹眠唤回莫殇,让它守在许棠身边,自己缓缓站起来,收回无言,幽深的眸子看向陆白石,四周妖气四溢的花藤也不寒而栗起来。
陆白石那条胳膊依旧没有恢复,眼下只能一边握着手肘疏通灵力,一边狠戾地看着竹眠:“你还要不要你娘活了!”
竹眠没有说话,大袖一挥,一股灵气震得陆白石往后飞起,撞到了那朵长得像巨型芍药的白色梦回还上。
竹眠笔直地站在那里,横眉冷眼地把袖子往背后一甩,用无言在空中划了个圈,往前一震,那个圈越来越大,震向陆白石。
“灭灵环?”陆白石大骇,“竹可栖!你堂堂仙门弟子,竟要趁我灵力淤堵之时耍这种术法,你会遭反噬的!”
那灭灵环来势汹汹,陆白石躲闪不及,正当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道金光掠过,挟卷着巨大的风力,把自己扇开了。
“竹三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两个人转头一看,原来是陆山客,他身边还站着宋落庭。
“大哥!”陆白石挣扎着起身,“我的灵力现在堵在胳膊这里,疼痛得很,也运化不开。”
陆山客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竹眠道:“无垠如何得罪了竹三公子,竟要遭公子这般对待?仙门弟子用灭灵环是为对付邪祟,攻击同门,可是要遭反噬的。无垠究竟犯了什么错,还望竹三公子告知于我,我的弟弟,我来教训就好,不必劳烦外门中人。”
竹眠一动不动站在那,宛若崖间青松,在这妖气弥漫的地方,周身一派仙寒。依旧是面色孤冷,语气冰山:“你问问你弟弟,我娘是谁害的,再问问你弟弟,对天脉是什么心思。”
陆山客早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许棠,眼下只得装作惊讶地又看了一眼。陆白石见竹眠在陆山客面前戳穿自己,气急交加,还没开始吼,陆山客就一脸严肃地问起来:“竹夫人的病症我也有所耳闻,无垠,是不是你做的?”
陆白石立刻辩解道:“怎么会!大哥,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转念一想,“不对啊大哥,你为什么会跟过来?”
陆山客没有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无垠,你为何会在这里?竹夫人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陆白石眼中逐渐变得暗黑,伏在地上,向上怒视着陆山客:“你跟踪我?”
竹眠没有闲工夫管他们家家事,只冷冰冰对陆山客说:“解药就在他身上。”
陆山客立刻命令道:“无垠,念你一时贪玩,我不同你追究了,你快快把解药拿出来,人命可不是玩笑。”
陆白石看着陆山客,眼神逐渐变亮,只一道蔑视的光打到陆山客脸上,继而狂笑不已,陆山客本就被那眼神盯得浑身不适,眼下又见他这般,更是气恼:“无垠!你从不是这样疯魔的人!”
陆白石笑到最后,身子蜷缩起来,捂着肚子,好像呕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笑声慢慢衰减,眼神倏地一狠:“你跟踪我!大哥!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