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正在院子里琢磨如何说服桑皎,让她带自己混进弃闻。竹眠走过来:“弃闻内室陵地在舟自横后山,每日有人巡守,想进去怕是不容易。”
“我有点凌乱,你说我当初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闯到人家禁地的。”风里带了点灰尘,呛得许棠打了个喷嚏。
“禁地里都是上古凶兽,天脉是上古神脉,也许这些凶兽曾经还是朔华神凤的部下。如果暂时没法进入弃闻的话,我们先去找一找修真界或者江湖上的长老们,打听一下有关朔华神凤的故事。”
许棠点点头,又摇摇头:“修真界不都把这事交与江尊主了吗?他们真有人知道,我如何能安安静静活到现在?况且修真界与江湖来往密切,都道自己匡扶正义,天脉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他们若真有人知道一二,怎么我从未听过一言半语?”
“没有大规模传播不代表没有人知道,我们总得多问,才能找到线索,从前总是死抠着你经历过的事情,眼下既然遇到了瓶颈,不如换个思路,去查一查朔华神凤到底经历过什么,天脉缘何择你为宿主,又为何要借你之手做那些事情。”
“你说得没错,从前只听江尊主他们说什么天脉是什么,威力如何,却忽视了它原本出自朔华神凤,天脉只不过是一股力量,那神凤,可就有的查了。”许棠揉揉眼,“咱们即刻出发?”
两个人收拾完毕往大门走去,边走边讨论去处,许棠说:“依我看,我们去和鸟有关的族群打听打听吧,毕竟朔华神凤归根到底是只鸟。”
“和鸟有关的族群有很多。”
“最近的在哪里?”
“奕泷镇有一群雀族居住在那,我们先去看看。”
“好。”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陆白石突然带着一队弟子从天而降,带着满身浩然正气一派胡言乱语:“许棠,你杀了我大哥和可归,今日我便杀了你报仇!”
许棠一脸无语:“你说什么?”
陆白石冷哼一声:“怎么,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许棠叉起腰:“陆白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都看出来了,你就是想借口弄死我,把天脉抢到手。”
“胡说八道!”陆白石高声喊道,“你当日趁我大哥急着救大嫂无暇顾及其他,便悄悄尾随,趁他不备,一刀抹了他脖子……”
“等等。”许棠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你方才说的,你亲眼看到了?”
“我当然看到了!”陆白石余光瞥了瞥身后的弟子们,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你不知使了什么术法迷晕了我,我这几日才想起来。”
“你兄长在哪里被割的喉?”许棠面无惧色,继续发问。
“在……在抱着嫂嫂回去的路上。”
“具体在哪里?”
“在……仙医馆。”陆白石说得急促,一时也没想太多。
“据我所知,你兄长所去的仙医馆离杳鹤并不近,而你兄长死的时候是在自己家的复华塔内,听说死前还动用了复华塔的日月精华给你嫂子疗伤,试问一个被割喉的人,如何能撑这么久?”
陆白石面上赤红,磕磕巴巴道:“我……你……你不过是一个入行几年的小子,我大哥自幼就习练仙道,你说的割完喉撑不了多久的是普通人,我大哥内力深厚……当……当然能多撑几时。”
许棠吹了吹刘海,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你说你大哥急着给你嫂子疗伤无暇顾及我,那你呢?你也无暇?”
这下陆白石气势大起来了:“你偷偷跟踪我们怎么能知道?你突然出现,我才反应过来,就被你使了迷术,你不要再跟我辩解了,我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那我不跟你辩解。”许棠把目光转至陆白石身后的弟子们,“诸位道友,陆大公子死的那日,想必你们也都看过现场,即便没有,那他既然在外面的时候就被我割了喉,想必一定是血洒一路吧,且不说从仙医馆到复华塔,便是从他进来的地方到复华塔,你们可看到过血迹?那个仙医馆附近,难道就只有陆白石一人在他兄嫂身边?就没有旁人作证?即便我是挑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行凶,那血迹呢?陆白石,你既然如此言之凿凿,那便带我们去所谓的现场看一看,有没有血迹。”
陆白石气恼道:“你当我傻呢?外头有血迹也早被清理干净了。”
“你当你身后的道友都傻吗?那么多血迹,临近的城里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陆白石依旧理不直气也壮:“哪个地方不会死人?又没见着尸体,能有什么动静,说不定附近百姓以为只是谁打架受了伤,或者谁家杀猪宰羊了而已,难道不行吗?你不要再狡辩了,你昔日杀了那么多人,连你父兄都不放过,你不也说不是你做的?”
许棠彻底无语了:“行,你想怎样,杀了我?哎我可告诉你,几大门派长老们尚且顾及天脉没有对我动手,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他们老迂腐,以为神界东西多么神圣不可侵犯,不懂得就事论事,你利用天脉坏事做绝,与其顾及天脉,还不如一起收了!”
“陆白石!”竹眠忽地一个袖风劈过来,怒不可遏地冲他一吼。
陆白石一个趔趄,身后弟子忙将他扶住。
“你又来!竹可栖,你能不能别总是掺和这些事?痛失家人的不是你,你就能枉顾他人哀痛了吗?”
“陆白石。”许棠站了出来,手背在后面,难得一副长者模样,“你要我怎么说你呢?要是你身后没这帮道友,恐怕你早上手了,也不会跟我废话这么多。我说你也是够了,做坏事就别想给自己立个什么正面形象了行不,痛快一点行不行?但凡你肯放飞一点,直接上来就把我弄死了,也不至于耗到现在你累我也累。我就一句话,天脉乃是神脉,你知道怎么拿出来吗?上手直接挖?别做梦了,这么简单的法子江尊主会想不出来吗?二来,就算你侥幸得到了,天脉选不选你做宿主还未可知,你这般兴师动众,也不怕惊动修真界。”
这些问题陆白石不是没想过,但是要等到江尊主想出办法,那天脉就绝对不是他的了,上次在花啮谷,他已经看到了那团金光,想来那一定就是天脉,就算它长在了许棠肉里,连在了许棠筋里,刻在了许棠骨头里,他就不信一点一点挖都挖不出来。至于宿主……天脉在手,只要保护得够好,至少也能拿来要挟他爹把道主之位让给他。
这样想着,陆白石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冲上去就要开打,未至近前,忽听一声短促的琴音,一道音波弯如勾刀,将他打了下去。
竹睢翩然而至,收起苍梧:“陆二公子,又怎么了?”
前去报信的侍卫说:“他说许公子杀了他大哥。”
竹睢站在许棠竹眠前面,转头低声对他们说:“这里交给我,够对付了。你们去叔音山躲躲,那里有降魔长老镇着,想来他不敢闹事。”
这话说得,听起来像是窃窃私语,可偏偏陆白石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大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眼下只收起得意的笑,装作不知:“你们在那说什么?还想着怎么狡辩吗?”
许棠恐自己再在郎溪待下去会给郎溪招来祸患,目前也只一个陆白石,凭他还没有能力挟持整个郎溪,只是怕他会像上次那样耍阴招。许棠对竹睢道:“晚笙兄,务必要加强防守,还有,近期都不要随意出去,万万小心。”
说罢,两个人便飞身走了,陆白石正要追,却见朝岩长老走了出来,颇为威严地扫了他一眼,道:“放肆什么呢?你父亲为何不来?这等大事,让他自己亲自讨说法,还轮不到你一个晚辈在我郎溪门口大呼小叫。许择木那小子不是会在死人身上做点功夫吗?方才他没想起来,我提醒提醒你,到时候可以叫你爹一起过来看看。”
“我听说通晓魂灵术法的人,最高境界是能幻化一个人的过去,随意改动,所以……这有什么说服力呢?”陆白石不服,大声喊道,余光却不停地关注着身旁弟子们的表情。
“那你也应该听说过,魂灵术法对于凡人而言,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十分耗费灵力,重则还会折损阳寿。许择木那小子死过一会,惜命着呢!况且江尊主都达不到的境界,他一个毛头小子上哪能做到?”朝岩长老说罢,甩袖就走,走没两步又道,“你们还不回去?”
陆白石咬咬牙,想着反正现如今也不是在这耗着的时候,还不如趁着许棠他们没走远,往叔音山方向追呢。于是他连一句狠话都没有放,直接追许棠去了,竹睢立刻拦住了他,与他斗了一阵,才假装失手放了他。
彼时许棠竹眠已经走远了。
“咱们快一点,万一情况有变,晚笙兄没拦住他,让他发现咱们是去奕泷镇的话可就麻烦了。”许棠紧紧抱着竹眠的腰,风灌得他说句话简直快要窒息。
竹睢转头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控制得刚刚好,既能让陆白石勉强听到,又能让他以为自己是悄悄说的,说话间,竹睢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就明白了。
奕泷镇豆大个地方,一天之内,就那么碰巧地,来了三对仙魔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