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族族长说:“两位小先生,我们要是知道就说了,无奈我们是雀,人家是凤凰,别看都是俩翅膀扑棱着到处窜,那差别可大了去了。”
许棠转身问竹眠:“跟凤凰相近的鸟族有哪些?”
雀族族长插了一嘴:“其实两位小先生不该只问鸟族,应该问问当年跟凤族交好或者有过来往的族群。”
许棠一拍脑袋:“是哦,多谢族长提点,那,有谁当年跟朔华神凤有过来往呢?”
“这个嘛……”雀族族长想了想,“这都是上古时期的事了,到现在……凤凰一族不知所踪,也不晓得是灭绝了还是避世了。咳,你们这个,写书嘛,也不需要写多实在,瞎编就行了,左右也不过是爱恨情仇那一套。”
许棠暗自叹了口气,又问竹眠:“你翻阅过的书中,可有记载过朔华神凤居住在哪?”
雀族族长又道:“神凤是住在天界的。”
竹眠刚要开口,雀族族长又抢着说道:“上古时期的事,查阅古籍也没有太大用处,那些书大部分都是书生们依据听说的碎片信息随意编的故事,不可当真。神族的事,怎么可能叫凡间知道的一清二楚,哪怕是你我能知的信息,也不过是神族想让你知道的。”
许棠刚想说句话,雀族族长又又又把话抢了过来:“唉,上次也有人来问过我神凤的事情,我认识的燕族一个长老,也说有人曾经去打听过。自从天脉那事爆发,确实不少人偷偷打探过神凤和天脉,只是……我们小族而已,神族的事情,别说不知道,就是知道那么一点,也不敢插手啊。便是那几大门派,不也不敢,不然那个什么元君,也不至于安安稳稳活到现在。”
许棠本想问问他对“那个元君”有什么看法,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只苦笑一声,罢了,事到如今,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别人的想法又不是自己区区几句话就能左右的。
竹眠皱了皱眉:“族长,可还记得之前是谁问的?”
雀族族长忙道:“哎!不用担心,人家不是写书的,不会跟你们抢生意。那孩子跟你们差不多大,生得也漂亮,彬彬有礼的,就是出来游玩,到了我们这,聊天时顺便问问的,咳,天脉那事,好奇好奇也没什么。只是到现在还没个定论,也是够叫人着急的。咱们几个邻族偶尔叙叙此事,都觉得那个叫许棠的孩子倒霉,听说从前明明很正常,自从有了天脉,才接二连三犯了不少事,神族的血脉说实话,哪有那么……哎呀呀,造孽!造孽!说好了不造口业的呢!不说了不说了,会遭天谴!”
许棠忙拦住他:“族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雀族族长当然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神脉不一定纯洁无瑕罢了,他祖先曾经差点封神,因得罪了某个神君,没有登上封神榜,还一直被打压,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因此一直气恨,他们家世世代代都知道,神族并不是凡间想象的那样高洁静好,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比凡间也没差多少。
可这种话自己家里说说就算了,哪能跟外人说,要是神族知道了,一个天雷劈下来,自己一个族就团灭了。
雀族族长急着回家做饭,就拼命甩开许棠:“小先生,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怕说多了遭雷劈,你就别为难我了。你们要是有本事,去找找蛟龙一族,他们是大族,虽然也是妖族一支,但人家跟龙族有点血缘关系,总自称半神族,不屑与我妖族为伍,你们要是去找他们的话,那估计……有点难……”
“怎么办?”许棠看向竹眠,“去找蛟龙族?他们在哪啊?”
竹眠看着雀族族长的背影:“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
“那……我们换个人问问?”
桑羽跟在竹瞻身后,略微有些尴尬。
因为竹瞻从头到尾一直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
若是和别人同行,桑羽倒巴不得别人不吭声,可竹瞻不说话,她心里就是又急又失望。
所以还是她先开口了:“慑华兄,那个小仙门还没有到吗?”
竹瞻也没看她,只自顾自地往前走,突然捂了下胸口,皱着眉头:“在前面。”
路上有卖牛肉饼的,桑羽买了一个,递给竹瞻:“吃吗?你喜欢的。”
竹瞻瞥了一眼,手伸出又放下:“我不饿。”
桑羽“哦”了一声,也没再纠缠什么,那个饼拿在手上,吃吧吃不下去,扔了吧又怕竹瞻觉得她浪费粮食。
所以她一路拿着一块饼,来到了那个小仙门。
“东旭?”桑羽看着大门上那两个字,“旭日东升,好名字。”
说话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桑羽余光中匆匆逃离,桑羽转头看了看那个墙角,犹豫了一阵。
东旭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弟子,见来者是竹瞻,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竹瞻正色道:“我只来看看,不必惊慌。”
刚跨进门槛,忽觉身后没了动静,往后一看,见桑羽停在原地未动,神色复杂,似有心事。
“怎么了?”
桑羽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往墙角扫了一眼,还是转头进了东旭大门。
许棠看着身边雪白的那一束,笑侃道:“竹眠,方才路过一家布装,看见一件成衣,白色里衣,墨蓝色大氅,看着十分适合你。”
竹眠面上微动,眼睛分明没有弯,里面却漾起了一丝笑意:“既云合适,为何没有买下来?”
“啊?”许棠一时没反应过来,待他面上泛起红云的时候,竹眠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径直向一户人家走去。
“朔……华……神……凤……”那个老者每说一个字都要拖着尾音沉思一番,弄得许棠心情澎湃,期待万分。
“前辈,您……可知道些什么?”许棠问道。
那老者叉开双腿坐在堂屋里,打了个嗝,挠了挠大腿,揪住膝盖把裤子往上提了提,站起身来。
“凤凰一族,是神族。”那老者终于开了口。
“可神族只是有神的血脉,不一定是神啊。凤凰一族不是只有朔华神凤是天神吗?”许棠急忙问道。
“凤凰一族还有赤火凤,也在天界任职,就是当今火神。”竹眠提示了一句。
“可天神我们够不着啊。”许棠十分苦恼,“神族的人总归是可以在凡间求见的。”
那老者缓缓开口:“不知道哇,凤凰一族是神族,我们是妖族,哪里攀得上,而且也确实千百年都没有凤族的消息了,据说是归隐避世了。”
“那……请问贵族族长是否知晓一些事情呢?”许棠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那老者表情很是木讷:“族长怎么会知道呢,族长比我年轻多了,我都不知道,他哪里知道,咱们小小妖族,住的地方也偏,从来不管不该管的,也从来不问不该问的,神族之事,外人眼中,咱们没资格关心,自然也不会去关心。你们得明白,天神是六界领袖,居于九重天上,凡间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能准确知道他们秘密的,要么就是替他们镇守的神族,要么就只能等着被他们灭口。所以,我们怎么会知道朔华神凤的事,我们若是知道,那知道的一定不止我们,既然如此,天脉横行之时,怎么都拿它束手无策呢?”
“这个瓶颈有点难以突破。”许棠无奈地笑了笑,“我打小看过的乱七八糟的书中,关于神界之事,都是谁谁如何历经苦难,如何仁慈博爱,如何笑看风云,最后羽化登仙,其他的故事,确实各种版本都有,人人都知道是瞎编的。我做凡人做惯了,头一次往异族打探消息,还真是……做梦一般。”
竹眠闷闷地呼出一口气,眉头紧锁。
“你们要是真这么想知道,那就去玄煌崖下打听打听,不过非常远,也许你们走到断衡岛的时候就无法御剑前行了,只能步行前去。那块地方居住着一群老一辈的孔雀族,他们算是神族里比较好说话的了,当然,这也只是我听说的,因为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雁族人,回家路上不慎受伤落入断衡岛附近,就是被玄煌崖下的孔雀族长老们救的,他说他们很温和,没有神族的架子,你们倒是可以去问问。”
竹瞰被桑皎拉着,一路小跑到了一个破庙里,进去就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怎么了?”竹瞰抹着被呛出的眼泪,声音嘶哑地问道。
桑皎还没来及解释,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
“你打算逃到几时?”
两个人一惊,望向门外。
桑羽背着手,冷冷地盯着竹瞰,缓缓走了进来。
“姐姐,你你你听我说……”桑皎伸出胳膊挡在竹瞰面前,生怕她姐姐一发怒抽出傲芸把竹瞰打一顿。
桑羽停了下来,看了看桑皎的胳膊,眼神抬起,鹰勾一般继续盯着竹瞰。
竹瞰脊背一凉,他搞不懂一向干脆利落的桑羽现在怎么光盯不说,心里慌得怦怦跳,又见桑皎站在前面,唯恐她被桑羽教训当场拎走,忙抓住桑皎的胳膊把她拽到身后护住,结结巴巴对桑羽道:“那个……怎么了?”
桑羽见他这般,眼神瞬间松软了一些,把目光投向别处,伸出手来转了转手腕,口中不冷不热道:“我们家里都知道了,竹峙宇,你们家还不知道呢。”
桑皎忙把头探出来:“我们都没告诉家里,你们之所以知道,那是有人告的密。”
桑羽一个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桑皎立刻把头缩了回去。
“告密?你还真打算瞒家里一辈子吗?这是终身大事,不是儿戏。”
桑皎两腮抖动了一下:“那姐姐知不知道,娘当初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娘为了阻止我们在一起,居然给我戴了锁情簪,那簪子是千年铁树树根做的,戴上以后会忘却前情,不仅如此,还可能伤人根本,让人无法生育。姐姐设身处地想一想,娘这般作为,我的终身大事,怕是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那我的人生算什么,我凭什么要过别人强加给我的后半生?”
“锁情簪?”桑羽心中陡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