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红着脸从前尘中抽身,竹眠不解:“那边太热了吗?”
许棠十分尴尬:“啊?对,热,盛夏。”
“你既然能进去,就说明桑尊主与此有关。桑尊主做了什么?”
许棠说:“他强奸了一个女子。”
“女子?”竹眠只惊讶了一瞬,很快抓住了重点,“难道是你从前探前尘中看见的那个女子?”
“对。”许棠点点头,神色突然从肯定变成中立,“应该是,因为我记不住那个女子的脸,声音也记不住。但是有一点,蓝色衣服,好像不是同一件,但都是蓝色的。我猜应该是同一人,但是上次那个女子说有个道长伤了她,我并未看到桑尊主有伤她。”
“也就是说,还有人牵扯进来?”竹眠沉思一阵,“最近出事的道长……陆道主,宋道主……”
“他们家的人都非天脉所伤,我怀疑另有他人。”
“天脉不是还未觉醒?”
“我猜,天脉是被无恨海的死气所封。”许棠说罢摇摇头,“罢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当时还想起来,弃闻的禁地,我之前进去过,那里面有个山洞,最深处有个棺材,棺材里,应该就是我昨天看到的女子,同样的服饰,同样的发冠。”
“这女子是否与凤族有关?不然天脉为何要杀伤过她的人?”竹眠在许棠对面坐下,“可凤族好歹是神族,怎么会这么弱?”
“只是有关的话,她不一定是。”许棠听出竹眠嗓子有些沙哑,便倒了一杯茶给他,“我需要去一趟弃闻禁地。”
一缕风在外面卷起,大地初醒,睡气慵懒地浮起,生涩,干冷。
竹瞰的屋里常年一股药味,明忆闻着想吐,所以竹夫人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养着,眼下竹瞰不在,想来是去竹夫人那里了。
“父亲!爹爹!”明忆从竹夫人怀里扭出来,哒哒哒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竹眠,“什么时候出去玩?”
竹眠摸着他的脑袋:“伯伯有事,事情办完了就带你出去。”
“要买糖葫芦,糖人,还有糖三角。”
“不能吃太多糖,不然你的牙会疼。”
竹瞰在一旁酸溜溜的:“你亲爹在这呢,亲爹不会走还是不会飞?”
竹夫人过来,把明忆抱开,吩咐丫鬟带出去找其他叔叔伯伯,转头问竹眠:“是有什么事吗?”
竹眠说:“我是来找四弟的,择木的事,估计得到弃闻禁地去一趟。”
“禁地?”竹瞰面露难色,“如果是许择木的话,可能连弃闻的大门都进不去,禁地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才来找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竹夫人想了想:“棠儿,你毕竟是……是弃闻的……你要是不介意,肯放下,就拿这个身份,求求情,就说想去看看桑尊主。”
几个人都在看许棠的反应,许棠低下头,沉默了一阵方道:“现在尘埃都没落定,这个理由行不通的,而且这个行为太反常了,他们不仅不会答应,可能还会多想。”
竹瞰说:“我得去一趟弃闻,把骨灰盒偷偷还回去。哦对了忘了问你们,看到什么了没有?”
竹眠看了一眼许棠,许棠纠结了一下,最后只说:“看到禁地有异常,我需要去查探一下是不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就挑明了说吧。”竹夫人有些着急,“禁地若是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许棠闷了一阵子:“得想个理由,我一定要去。”
“不行就我找个借口进去,顺便把桑尊主的骨灰盒还回去,至于你,你就……哎不对,你如今没有天脉加持,怎么进的了禁地?”竹瞰突然想起来,许棠的天脉未曾觉醒。
“气息仍在,只要能进去,应该就不会有事。”
“不行,太冒险了。”竹夫人摇摇头,“还是直说吧,我亲自去一趟,问她禁地里是否有女尸,此事有关桑尊主,想来她不会不管。”
竹瞬蹦跶着进来,大声喊着他也要去。
“你去干嘛?”竹瞰瞥了他一眼。
竹瞬被这充满蔑视的眼神气到了:“我难道就不能为这个家出一份力吗?”
“你?”竹瞰白了他一眼,“一个十几岁时被五岁表弟殴打吐血的人?”
竹瞬顿时炸毛了:“胡说八道!我那是故意让着他的!”
“让到吐血?”
“你故意的!你怎么不说我吐血是因为牙掉了?”
“打到牙掉也没有好到哪去吧。”
“我是摔了一跤磕掉的牙不是被打的!”竹瞬正欲去打竹瞰,被竹夫人一巴掌拍回去了。
“多大了?十岁小孩都不会像你们这个样子!谈正事你们在这胡闹什么!”
外面的天半晴不阴,一副难以捉摸的模样。
竹瞬站在弃闻附近的小树林里,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便唱起了歌。唱着唱着就全身心投入了,连身边突然站了个人都不知道。
“你是谁?”
竹瞬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一个目测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正盯着他,那男子看起来雍容华贵,连衣服都好像散发着炫目的光彩。
很奇怪,他的额头上有两个小角,很小,就像还未完全冲出来的小芽。
竹瞬吓了一跳:“你是谁?你要干嘛?”
那人明明面色平和,眉眼中一丝侃笑,却依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来凡间看看,路过此处,发现你的声音像我兄长,我兄长年轻时候也爱唱歌,歌声也是这般难听,后来不唱了,人也变了。”
竹瞬很想发火,他觉得这人再拐着弯骂他,但是眼前这个人的气场震得他压根火不起来。
脑子里的词窜来窜去,最后,竹瞬突然想起他开头那几个字:
来凡间看看。
不好!此人多半是个未完全化成人形的疯妖,三十六计跑为上策,竹瞬顾不得太多,撒开腿就跑。
其余几人去了弃闻,到门口时守门侍卫果然拦住了许棠,因着憎恨,连竹夫人面子都没给,直接持剑挥向许棠,许棠一躲,碰到了一旁的竹瞰,竹瞰一个没拿稳,骨灰盒掉了,许棠也管不了侍卫了,立刻扑上去,接住了骨灰盒。
“这是?”包着骨灰盒的丝绸滑下,侍卫大惊,“你们要干什么?”
“别乱动!”竹瞰拿起那骨灰盒,“这可是你们尊主的!你们敢乱来?”
“竹四公子,你这是……难道?你欺骗了我家小姐感情,就是为了助纣为虐?”侍卫表情甚是激愤,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直接拿剑往许棠身上刺,许棠一面东躲西闪,一面让竹瞰护好骨灰盒。
竹夫人站在一旁没有出手,只一袖下去,将那侍卫震开:“你进去,把你们夫人请出来,我有要事,若是耽搁了,你担当不起。”
那侍卫想了想,目光转到竹瞰手上,竹瞰立刻把桑篱的骨灰盒递给他:“你带去,就说许择木探到了桑尊主前尘,似与天脉有关,有些事情,必须要确认一下。”
侍卫犹豫了一阵,立刻飞也似的回去了。
竹瞬跑向弃闻的过程中频频回头,看见那个人就烦,怎么还跟上了,此人一定有问题!
于是竹瞬加快了速度,大喊一声:“三哥!救我!”
竹眠那边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去,发现竹瞬气喘吁吁,后面跟着一个气定神闲的男子。
“三哥,这个怪人他跟踪我!”竹瞬一溜烟躲到竹眠身后,指着那个人,“你看他头上长了两个东西。”
那人并没有理他,脸色忽然一变,盯着许棠,目色沉沉。
“你身上怎么会有朔华神脉?”
许棠一惊:“前辈竟能看到?”
“废话,那是我弟弟的神脉,我怎会看不到。”
弟弟……
弟弟……
众人感觉自己快飘了。这是天上还是人间?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个男子也没管他们什么表情,只自顾自道:“我在天上沉睡多年,不想人间竟出了这样大的事。”
许棠努力使自己清醒:“您是?”
“本座乃始宗元尊。”
沉默,好一阵的沉默。
许棠小声问竹眠:“我们是不是要下跪?”
“不必。”始宗元尊摆摆手,“你只需告诉我这天脉从何而来。”
许棠赶紧把事情的一五一十告诉他,才说了个开头,就被打住了。
“罢了,我先把它取出来。”
“除了您,还有人能取出它吗?”许棠问。
“除了我,还有凤族守脉后裔,他们也能操纵天脉。”
“这么说来,凤族人没有遇难,是凤族的人操纵的我?”
“我先将它取出再说,朔华神脉戾气深重,若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取出以后就好了吗?”
“我打算把它葬到天池中,让戾气慢慢消融。”
许棠正满怀期待,不料他的丹田忽然一阵绞痛,有道金光出来,随即消失不见。
“糟糕,有人抢先一步下手了。”始宗元尊正欲去追,面前突然现出一行字。
“我才刚醒,天帝就找我过去,什么要紧事赶得这么巧。罢了,给你们一片我的褐云羽,它会引着你们找到朔华神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