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石见许棠狂性大方,转身刚要走,余光却扫见一个白晃晃的影子,再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一个许棠在那里站着,看着像是有动身的迹象。陆白石见此,忙御剑逃去了。
“白石!你跑哪去了!就说了几句话而已,还耍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跑!是不是又去你外祖父家了?你自己看看有几个像你这样没事往外祖父家跑的,叫外人看见了,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哪里苛待了你!”
陆白石没有理会陆道主,径直往石夫人那去。
“白石!站住!”陆道主一声吼,倒叫陆白石担心起来。
莫不是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去空山的事?陆白石正暗忖着,却听陆道主说:“江尊主召集我们去弃闻。你快点收拾收拾,衣服乱糟糟的,成什么样子!”
陆白石低头一看,衣服底下确实脏兮兮的,许是遇见许棠的时候逃的太仓皇了。陆白石往陆山客住处那望了一眼,心里想着等会他怎么敢出门。
“愣着做什么?”陆道主一声训斥,陆白石急急忙忙走开了。
弃闻上上下下聚了一片人,五颜六色的整整齐齐的。江旧年站在最前面,称自己没有找到许棠,但听说他已经破坏多地,引发众怒了,眼下必须把他找回来除掉。
“听说那魔头伤了一大片人,现在人家都在骂弃闻了。”
“我怎么听说他就是大闹集市,砸了好几条街的摊子呢?”
“他是有毛病吗?堂堂天脉宿主,怎么可能只砸个摊子。”
“就是,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都杀了那么多人,眼下出去了,那还不是横尸遍野?”
“真横尸遍野不是早轰动了?”
“这天地这么大,随便抠出来一块地方闹了个事,你能知道啊?”
人群中议论纷纷,江旧年清了清嗓子,正欲发话,有个郎溪的外室弟子说自己在乌骅遇到了许棠。
乌骅?陆白石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自己方才去过的地方。
“没有。”江旧年沉沉道,“我去过那个地方,他不在。也许已经走了。”
这么快?方才还在啊?陆白石心里十分奇怪。
“大家听我说,务必尽所有人力找到那孩子,再这样下去,几家名声全被毁了。”江旧年提高了音量。
“江尊主有法子制止住他吗?”桑夫人问道。
“只能选择晚上,乌云蔽月之时制服他,取出天脉。那个时候,东君派不上用场,天脉可能会出现短暂的休眠状态。”
“江尊主如何得知?”竹瞰站了出来,这些天他翻遍了医书,奇物异闻录,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眼下江旧年说得如此清楚,很难不起疑心。
“我们尊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所见所闻,自然不同常人,不然,怎么会立派这么晚就跻身魔界双雄?”断舍外室大弟子丹心瞧着竹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忙站出来维护师尊。
“大家安静,眼下各派都要派出几名弟子混搭结伴,分头寻找。”宋道主不满江旧年站在上面呼风喝雨,慢悠悠走了上去,也发出了指令。
“按宋道主说的来吧。”陆道主跟着附和道,“元丘,你与慑华一道吧。”
陆山客看了一眼隔壁郎溪为首的竹瞻,眼神由期待变为胆怯,因为竹瞻如平时一样严肃,只顾着安排自己门下的弟子们,看也没看他一眼。
各个弟子都安排好后,几家的内室弟子也都各自挑选同伴。陆山客走到竹瞻面前,竹瞻连冷哼一声都没有,眼睛看也不看他,只径直朝目的地走。
“慑华!慑华!”陆山客一直跟在竹瞻后面,等到没人了,忙追上去,满脸哀求,“你到底怎么了?”
竹瞻转过身:“这还需要问吗?”
陆山客道:“旁人都不信我,难道你也不信我?”
“亲眼所见,如何能不信?”
“慑华!难道我们十几年的友谊就是这么脆弱不堪吗?”
“正因为十几年的交情了,才会痛心疾首!”竹瞻的表情更多的是失望,“万万没想到,危难之际,你居然是舍弃他人生命来谋取生机。”
“慑华!我出了事,你就要与我划清界限是吗?怕自己惹上是非是吗?”陆山客的脸上,分不清是冷笑还是惨笑。
竹瞻摇摇头,没有理他,往前去了。
“慑华!”陆山客扑上来,死死抓住竹瞻,“你相信我……你相信我……我……我是被控制的!”
“控制?”竹瞻转过头,“被谁控制?你也是天脉宿主?还是别的什么神物的宿主?”
陆山客一时语塞,竹瞻转头要走,忽听陆山客在后面喊道:“许棠!是许棠!”
“什么?”竹瞻又转过身,“许择木自己都失控了,如何还能操控别人?他杀你妹妹做什么?”
“那他杀你做什么?”陆山客反问得竹瞻哑口无言,想起了许棠要杀自己的事。
“慑华,如果连你也不信我,我……我干脆以死明志……”剑还未至脖子就被竹瞻挥手劈开了。
“不要胡思乱想了。”竹瞻冷冷道,“先找许择木。”
竹瞰与桑皎一路,两个人各怀心事,竹瞰说:“眼下要尽快找到他,免得他又干出什么事,到时候谁还护得住他,我还真不信那么多门派联手都干不过他一个。”
桑皎道:“不是真的降不住他,江尊主说了,多多少少还得顾及着神脉。再者,你为何那样护着他。”
竹瞰说:“你也希望他死?”
桑皎一脸不可置信:“我不能希望吗?他杀了我父兄。”
竹瞰叹了口气:“我和他相处的时间比你长,他真不是这样的人。”
桑皎板着脸:“做了坏事的人都喜欢推责任,自己永远不是坏人。陆元丘不就是这样,我眼没瞎,他分明就是贪生怕死,自己要拿陆可归替死的。”
竹瞰继续说道:“可是……你不觉得,许择木看着真的像受了什么控制吗?陆元丘那个,说实话,我也觉得是他自己做的。但你仔细对比一下两个人的状态,你肯定看得出来……”
桑皎打断了他:“他杀的是我父兄,不是你家人。他娘亲跟你娘亲是好姐妹,他跟你三哥又是……好朋友,你自然是帮着他说话了,你心里向着他,自然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坏人。咱们俩不必一起走了,省得你阻碍了我们家报仇。”
桑皎自己一个人走了,竹瞰追她,她生气:“再让我看见你就直接动手了!”
竹瞰只好停下来,看着桑皎转头离去。
江旧年并没有带女儿来,可江清月得知情况,十分担心许棠,便自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一个人漫无目的之时,才觉天地是如此之大。江清月来到了一个叫梁安的地方,正在胡同里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整齐又仓促,脚步声,隐隐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那边!方才好像有个紫色身影甚是像许择木,快快确认一下,果真是他,立刻通知各位门主。”
江清月心口一慌,一股勇气猛然涌上来,只听她冲那阵脚步声大喊了一句:“许择木!你做什么!”
果不其然,那群脚步声停了下来,江清月正窃喜着,猝不及防,上空袭来一阵箭雨。
那箭是空山外室弟子的独门功法鹤唳箭。风声弓快如风影,鹤唳箭发一支幻化出十支,速度快,杀伤力强。江清月顿时呆住了,只站在那一动不动,脑子里一片空白。
箭雨下落速度之快,快得江清月眨眼功法就至眼前,可也就是眼前这眼都眨不了一下的功夫,一阵箜篌声忽起,身影若隐若现,如同水波,外观轻柔,推力极强。纷纷箭雨,被波浪震得碎的碎,偏的偏。
“晚笙兄?”江清月惊魂未定,眼帘中映入一抹青色,看着让人放松了不少。
“快住手!是竹二公子和江少主!”弟子们赶过来,眼尖的赶紧冲后面喊了一嗓子。
“唔……江少主这也能认错?”一个弟子看见江清月坐在地上,竹睢在前面半搂着她,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竹睢忙站起来,把江清月也扶起来,气度谦雅丝毫未改:“方才碰巧见清月吓呆了,前来营救,不小心扑倒了她。诸位莫要误会。”
一个对竹睢雅名十分仰慕的弟子立刻抱拳道:“怎么会误会,二公子什么样的人,我等都是知道的。”
他身边倒是有一个弟子,悄悄对他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那你说方才江少主叫什么?”
那弟子十分不悦,也不搭理他。竹睢听到了,也只笑笑。转头对脸色发白的江清月说:“走吧,我和你一道。”
“你是自己一个人吗?”江清月问他。
竹睢脸上的线条微微动了动,未发一言。
“晚笙兄。”江清月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不必这样。”
“我知道。”竹睢脸上依旧春风拂柳,“有些事情上,我们都是一样的。”
“为何这般说。”
“你如果懂你自己,就一定会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