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护

陆白石见横空跳出来一个竹瞰,更是添了一层气恼,不顾舅舅阻拦,硬要两个一起干掉,口中说着:“舅舅怕什么,他们二人实力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桑皎满脸不可思议,竹瞰一路远远跟着桑皎,看到陆白石出手伤了她就立刻飞速赶来了,至于到底为何,竹瞰也一头雾水。
陆白石的乌羽扇一下如拳掌,划一下如刀剑。竹瞰盘腿坐在桑皎前面,稳稳吹着急雨,可那威力与陆白石的乌羽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竹瞰身上被伤的满是血痕,依然寸步不离护着桑皎。陆白石气急,若不是舅舅拉扯,早干掉他们了。眼下他一把挣脱开束缚,一个点地飞向竹瞰,握着乌羽往竹瞰头顶杀去,桑皎站起来抱住竹瞰的头,竹瞰猛然站起来,搂住桑皎,手中佩剑旋转着冲向乌羽,被乌羽扇了回来,竹瞰五脏一震,吐出一口血来。
桑皎瞪大眼睛看着竹瞰竹瞰只一抹嘴:“没事。”
桑皎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边用尽掌力抵着陆白石的内力,一边大喊:“无垠兄!你莫不是因为许择木杀了你家人而迁怒于我?你别忘了,他也是我的仇人上!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陆白石听她这般说,手一松,收敛了功力,仔细看着底下两人,才忽然发现桑皎那眼神完全不像装出来的,他也不是没跟桑皎接触过,若是宋落庭倒还可怀疑一二,但桑皎从来不是那种特别鬼精的人,这样想着,便收起了乌羽,顺着她的话道:“罢了!若你们顾念骨血不替天行道,我非要屠了弃闻满门。”
石岭屹在一旁尴尬不已,忙不迭地替陆白石说好话,陆白石觉得自己已经掩盖过去了,就拉住他舅舅,急慌慌御剑飞走了。
竹瞰顾不得疼,先慨叹了一句:“从前没看出来陆无垠疼爱他那个妹妹啊。”
“可能人一死就这样,凭空就多出来几个爱她的人。”桑皎刚从疑惑中走出来,忽见竹瞰脸被乌羽划伤了好深一道口子,正往下流着血。身上衣服也烂得一道一道的,心中不禁一疼。
“没事,小伤,过过就好了。”竹瞰见她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等她发话,自己就扶着大腿和地面抖抖索索要起身,伤口一扯,血又流了不少,痛得竹瞰龇牙咧嘴还非要拼命忍着。
“怎么会没事,乌羽本就不是普通扇子,陆白石那厮功力又好,你这肯定会留疤。”桑皎扶着竹瞰到草棚里坐下,见他衣服也湿了,就生了火,把自己披风一把扯下,要烤干替他包扎伤口。
“还好今日穿了这个,这披风是我姐的,昨天路上遇到她,她说可能会有雨,叫我穿上这个。现在果然要派上用场了。你跟我姐还挺有缘。”说完,桑皎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止住了嘴,偷偷瞄了一眼竹瞰,见他躺在草堆上,脸上也无风雨也无晴,猜不透是什么心思。
“你姐和谁一起啊?”竹瞰突然问她。
“我姐她……她是自己一个人。”桑皎本来想说她姐想跟竹瞻一起,但是竹瞻跟着陆山客,她姐不想跟其他人一起,就坚决自己一个人。
“哦。”竹瞰笑了笑,“她永远这么要强。这么酷。嘿嘿。”
桑皎突然一阵心酸,眼圈有点泛红,本已经忍住了,火气熏得她眼睛又酸又疼,干脆顺势把眼泪释放了出来,冲竹瞰笑道:“你看这火,熏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竹瞰上半身一起,又疼得小声“咝”了一声,重新躺下了,手往桑皎那里摆着:“你别弄了,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伤死不了。陆无垠是功力强劲,但我又不是文弱书生。”
桑皎继续烤着披风,口中玩笑似的说:“怎么着也得把你的脸弄弄啊,可别留了疤。”
“没事,我这脸不比潘安卫玠,就是留了疤也不打紧的,没有惋惜的价值。”竹瞰笑了笑。
桑皎突然一阵心疼。像他们这种家里小孩多的,不出彩的孩子总是没那么受关注。像她当日被江旧年那样羞辱,她娘亲却没有半分安慰。如今竹瞰何尝不是,他若能生得像他几个哥哥那般出彩,何至于如此轻贱自己。这样想着,不觉又流下泪来。
竹瞰余光一直注意着桑皎,见她哭了,忍着痛起身来到她身边,把披风拿过来:“我来。”
桑皎抹抹眼泪:“马上就好了啊。”
“你放心,我是药神,自己的脸,自己医得好。”竹瞰把一半披风放她手里,“咱俩一起吧,我坐在火边,顺便把我衣服也烤烤。”
那草棚后面有一捆茅草,扎成帐篷形状,此刻里头待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人。
那个人是许棠。
许棠祸祸了一堆地方,什么集市什么农田都折腾了个遍,虽然没有伤到人,但是名声已经臭了半边天了。他身上承受着这些力量本就耗神耗力,今日淋了雨,发起高烧来,缩在这草窝里半昏半醒,浑身发冷,酸痛无力,恍恍惚惚听到那边草棚有谈话声,还有火舌噼啪的声音,便透着草缝往那看了看,发现是竹瞰,正欲出去蹭蹭暖,一股力量强行压制着他,让他做出了不许出去的决定。
许棠就那么缩在草窝里,昏睡了两天。醒来的时候身边放了一些生服的丹药,还有几块饼。病得头重脚轻的许棠也没管太多,抓起东西就狼吞虎咽起来。
许翠莲被桑夫人绑在了紫杀台,设下了三层结界。许翠莲人终日忧思,寝食难安,身体本就虚了一截,如今哪里破得开这结界。只好哑着嗓子哀求桑夫人。可桑夫人只坐在结界外,喝着茶,满脸的冷漠。
“你不必白费力气了,你儿子现在把整个弃闻的脸都丢尽了。你再袒护他,就是不明事理了。眼下大义灭亲才是你该做的。”
“可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许翠莲眼泪如雨,一颗一颗像突然断了线的珍珠串。
“你只有一个儿子死了心疼,我有两个儿子所以死一个不要紧是吧?”桑夫人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摔,“许潋萃,弃闻的人不该如此自私,不明事理。若许棠是我儿,我早把他碎尸万段了”
“可他不是你儿。”许翠莲吐了一口血,眼神已是迷离,“若桑晷景如此,你绝不会……”
“不要跟我提暝儿!”桑夫人大怒,“你还敢提他,他是被害者,不是害人者!你儿子拿什么跟他相提并论!”
许翠莲苦笑一声,慢慢垂下了脑袋。
“你做了什么?”竹夫人去找许翠莲,见她不在,心里惊慌,四处搜寻,终于在这里找到了。眼下看着许翠莲被绑在紫杀台上,桑夫人在一旁横鼻子竖眼对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来了啊?我就知道你会来。”桑夫人起身,乜斜着她,“她没有事,我只想把她关到那孽障身死,绝对不会伤她分毫。”
“你杀了她儿子跟要她命有什么区别?”竹夫人知道桑夫人有苦楚,所以语气也并不强硬。
“一报还一报。不可以吗?还是那么多条人命都不如许棠值钱?宋凝峥,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原以为你铁骨铮铮公正不阿,原来,原来也是个徇私的人!”桑夫人指着她,冷笑好几声,“谁对谁错,老天爷看着呢!”
竹夫人抬头看了看天,大雨过后,非常明净,游云如丝,晴空似海。忽而长叹一声,闭上眼睛,两行泪落下,良久,竹夫人转头望了一眼许翠莲,失神一般,一步一步离开了。口中话语既轻微又沉重,既缥缈又铿锵。
“不要伤了潋萃。”
竹睢一路护着清月,走至靛邱,遇到一队断舍的人,为首弟子是丹心,他冲两个人行了礼,方说:“少主,如蓝小姐发现少主偷偷跑出去了,这段时间一直担心得很,又不敢告诉尊主,怕他责罚少主,所以叫我出来,找到少主后护送少主回去。”
江清月站在竹睢身后,懦懦道:“我不回去,我是断舍弟子,自然也有责任出一份力。”
“少主不必其他家弟子,江尊主只您一个女儿,如何舍得让您犯险。请您回去吧,如蓝小姐十分担心,每天都在烧香祈祷您平安。”
江清月心中虽十分触动,面上依旧冷淡:“多谢姐姐好意,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权利决定。”
“这……”丹心十分为难,“尊主若是知道了,我们难辞其咎啊!”
“父亲一向待你们很好,不会乱发脾气的。只有对我……”江清月的表情黯淡下来,继而又是一副倔强的样子,“你们走吧,这里还有晚笙兄呢。”
丹心看着竹睢,眼里露出期待的目光,竹睢也知晓他的意思,便转身对江清月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丹心十分失望,竹睢又转身一礼:“少侠不必挂心,清月自有我来保护。”
话刚说完,冷不丁地,迅速回头往江清月脖子上一敲,手疾眼快抱住了昏倒的清月,对丹心说:“走,跟着我,护送你们少主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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