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趔趄,许棠神识回到了当下,竹眠一把揽住了他。
“如何?”竹眠先关心了一下许棠情况,才问他看到了什么。
“是狐妖杀了小琴,占了她的身体。”许棠揉揉脑袋,“只是我最后还听到一句话,很是让人头疼。”
“什么话?”
“那狐妖说,她是受人所托。”许棠看向竹眠,“小琴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谁会托狐妖来害她呢?”
“还有,李四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呢?都隔了三十年了,而且……死的也不是他女儿。”
“眼下这件事再挖不出来更深的了。”
许棠自言自语半天,竹眠在一旁说:“线索如果断了,我们就先去樹岚看看吧。”
“对,这道题做不出来,就先做下一题。”许棠起身,看着十分乐观,“去樹岚。”
樹岚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许棠在竹眠左手旁闲闲散散地摇着自己的腰带,左看看右看看,这么一对比,竹眠安静得衣角都是风吹起来的。
“竹眠,你还记得他们家在哪吗?”
“不记得了。”
“嘿嘿,我记得!我带你去。”
两个人走到猴儿贾旁边的一户人家,那家柴门关着,一个小孩在院子里玩小鸡,一个小孩在草垛旁坐着吃凤梨酥。
“嘿!小朋友!”许棠冲他们挥着手,“家里大人在吗?”
“在,怎么了?”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见是两个穿得华彩异常的美少年,不由得一愣。
“我们是写书的,来这一带的时候听说了猴儿贾家的奇事,想打听一下,到时候好写故事。”
那女人本来不怎么相信,但见这两个少年打扮上怎么看也不像坏人,更何况,许棠笑起来的样子,明媚灿烂,朝气蓬勃。于是那女人就喊了她夫君,她夫君是个听书迷,听说缘由后对女人说:“让人家进来,我的精神食粮还要靠人家产呢!好好跟人家说,说详细点。”
那女人便开了门,客客气气问道:“不知二位先生尊姓大名?”
许棠笑吟吟看向竹眠,竹眠一怔,对面那暖阳一般的笑容不仅能融化千山冰雪,更是能催开三月春花。
竹眠的嘴角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开口道:“在下白藨倪。”
“在下……”许棠一时没想好叫啥,虽然不知道竹眠说的名字里那俩字是什么,但好歹知道他姓白,既如此,自己就姓黑好了,黑什么呢?黑土?黑娃?黑喜庆?呸呸呸好难听,我堂堂大诗人怎么能起这样的名字。那女人和竹眠现下都盯着许棠,搞得许棠一时尴尬不已,正欲随便说一个黑大黑二了事,忽然看见一旁小孩啃着凤梨酥眼巴巴看着自己,于是脱口而出,“在下姓黑,双名凤梨。”
“哦。”那女人战术后仰发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哦,“二位先生名字可真是特别。”
两个人进了屋,夫妻俩十分热情地上了瓜果,沏了清茶,男主人眉开眼笑地问:“不知两位先生有何大作,小可酷爱听书,说不定就听过二位先生的作品。”
“哪里哪里,也没什么大作。”许棠故作谦逊地摆摆手,竹眠在一旁斜眼看着他,表情十分冰山,皮下又好像有万般戏笑。
男主人见许棠这副表情,更是添了几分好奇心:“二位笔名是什么啊?可否赏脸签个名呢?”
许棠道:“有缘的话,也许可以听到你们今日所讲的故事,到时候再知道我们是谁,岂不是很惊喜?”
男主人一拍大腿:“好!好!我等着。媳妇,你说吧。”
“说什么?”女主人一脸迷茫。
“猴儿贾的事情。”许棠提醒道。
“哦哦。他们一家呀。猴儿贾他老婆得了怪病没治好,加上继女死了,打击太大,就投水自尽了,猴儿贾救他,也跟着死了,死后他们儿子被猴儿贾叔叔接走了。就这些。”
“你说细点,说书的都跟你这样职业生涯早断了。”男主人十分不满。
“我这……这先生也没问想知道什么啊!”女主人很不高兴夫君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对自己现出这种嫌弃的表情和话语。
“是我们的过错,没说清楚。”许棠忙抱拳打了个圆场。
那女人问:“先生想知道什么呢?”
许棠想了一会,说:“猴儿贾的娘子对她继女真的好吗?”
“这……怎么说呢,大家都说不好。但是她继女死了以后,她当时表现得也很悲痛。”
“哦。”女人突然想起来什么,“她那个继女,其实只是猴儿贾的私生女。”
“私生女?”许棠惊了一下。
男主人把眼睛瞥向地面,嘲讽道:“看不出来吧!就这家庭条件和相貌,还能有艳遇呢!”
“怎么?你觉得你条件比他好,你也得有是吧?”女主人白了他一眼,对许棠说,“先生有所不知。这猴儿贾本来和他媳妇定的是娃娃亲,两家打算十七岁时候成亲的。谁知猴儿贾十六岁的时候,早起出门,看见门口躺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竟有这事?”许棠瞪大了眼睛。
“是啊,更奇的是,那姑娘还穿着喜服。啧啧啧,眼见得是哪家逃婚的姑娘了,你说这姑娘,早不逃晚不逃,非要成亲的时候逃,这传出去她父母不得被戳一辈子脊梁骨啊!”
“即是逃婚,必定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即是不愿意,她父母何必强迫呢?”
“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女主人看了一眼许棠,又看了看一旁冰山似的竹眠,“不愿意就早点逃,没必要婚礼的时候逃。好了,我继续说,猴儿贾当场被那姑娘美貌迷的七荤八素,直接抱回去,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小老婆,那姑娘居然同意了,两个人当晚就圆房了,还偷偷摸摸生下了一个女儿。”
“既然是小老婆,怎么又是私生女呢?”
“小妾娶起来也不是随随便便的啊,他哪敢啊,那姑娘最开始都是不敢对外公开的,只说是父母双亡来投靠他家的表妹。直到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才说的。”
女主人喝了点水润润嗓子,虽是看着许棠,但眼神更像是对着空气:“猴儿贾那媳妇知道以后如何能忍,举家要过来闹事,猴儿贾怕事情闹大了不好看,就和他们商量好了对外说那姑娘是小老婆,但是在家不小心砸碎了猴儿贾的传家玉镯,所以要把她撵走,留下小孩。咳,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许棠沉默半晌,最后叹了口气。
“先生也觉得猴儿贾一家造孽是吧!唉,说实话,他跟他媳妇死了以后,有好几个邻居都说是现实报。”
两个人辞别了这户人家,走至门口,吃凤梨酥的小孩突然跑过来,给了许棠竹眠一人一块凤梨酥,口中奶声奶气道:“叔叔,叔叔,吃。”
许棠接过酥,蹲下来,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弟弟,叫哥哥好不好?叫哥哥,给红包。”
小孩乖乖喊了声:“哥哥。”
“叫他也叫哥哥。”许棠指了指竹眠。
“哥哥。”小孩两只手怼在一起,抬头怯生生看向竹眠。
“乖宝宝,来,哥哥给红包。”许棠从兜里掏出一点钱,塞到了小孩兜里,“明天跟爹爹阿娘出去买糖糖吃哦,注意要跟爹娘一起哦,不要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小孩也捏了捏许棠的脸,咯咯咯笑着跑开了。
“慢点。”许棠冲他喊了一声,转头看见竹眠在把弄着那块凤梨酥。
“吃啊。”许棠把凤梨酥往他面前晃了晃,两个人相视一笑,往前走去。又过问了几家,具体说法有些出入,各家都有添油加醋自由发挥的地方,但是整体情况都是猴儿贾在门口遇到一个姑娘,跟她生了一个女儿后把她赶走了。
“虽说具体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无法尽信那些人所言,但是大致可以了解到,猴儿贾娶妻之前遇到一个姑娘,先了正妻一步生下一个女儿,后来那个姑娘走了。”许棠继续摇着腰带,搁平时竹眠会提醒他注意仪态,而今不知为什么,竹眠一个字都没有说他。
“眼下又能得出来什么呢?”许棠忽然有些丧气,但很快就重整旗鼓了,“这一题没解出来,就继续下一题。有些事情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自从天脉选了我做宿主,就接连做了许多事,也许得把这些事都了解一遍,才能找到完整的线索。”
竹眠在一旁看着他,嗯了一声。许棠在他面前荡过来荡过去,竹眠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在动弹。
“竹眠,你有没有发现,我总是吸食他人的灵气,还有禁兽的灵气。”
“发现了。”
“一定是天脉所为。奇怪了,天脉到底想干什么?”许棠停下来,摁着自己的下巴,“我记得,我杀了很多人。”
竹眠眼中满是不忍:“不是你杀的。”
“我知道。”许棠抬起头,叹了口气,又垂下了脑袋,“有仙骨岛一个仙医,桑尊主,桑暝,还有……还有榭斛阁少阁主。还有……”许棠脑子一痛,太阳穴青筋微起,竹眠忙扶住他:“慢慢想。”
许棠抬头看了看那个亮得看不见边框,刺得他眼前一黑的太阳,低下头来缓了好一会方能视物。
“竹眠,我发现,天脉虽然还在,但是我的功力减了很多,东君也无法使用,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