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瞬瘫在椅子上,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是内心活动十分激烈,还在不满来时这几个人的反应,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太丢人了,要是被哪个八卦群众传了出去,自己巨星脸面如何挂得住。
阿霎正在吃着当地特产,嘴里塞得跟仓鼠似的,正笑嘻嘻转头准备劝竹瞬也吃一点,冷不丁撞上竹瞬的目光,又被下了一个无声令。
阿霎摇摇头,鼓着腮帮子继续吃,没办法,竹瞬是自己非要来的,四弟走了六弟走了,大哥就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自己的事业中来了,竹瞬不想成天被竹瞻握着戒尺在面前盯着。
竹瞬又重新瘫回到椅子上,正想一睡了之,脑子还没空就被拉起来了。
“干什么!”竹瞬朝着竹瞰不满地嚷嚷。
“有人来了。”
几个人看向门口,铁狮一时惊慌,刚想缩许棠身后,又发现这个也不行,一时之间抖抖索索不知道该往哪躲。
“别怕。”许棠冲铁狮一笑,既没有靠太近,也没有离太远,“可以吗?”
铁狮点点头:“我虽然怕你,但是,我相信你,哪怕你是鬼,我也信你,但是我还是怕你。”
许棠的眼眶微红:“怕我的人很多,但信我的人很少,你信我……我就……”
竹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宁静:“也许他们不是不信你,他们只是不愿意信你。”
“开始吧。”铁狮闭上眼,竹眠唤出无言,许棠屏息凝神,欲进入铁狮往事。可好半天过去了,许棠突然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竹眠,怎么回事,我完全进不去。”
几个人都停下来,竹眠仔细检查了一下无言,法器乃是天地灵气所化,非更高一层的功力冲击一般不会受损。那是……许棠的问题?
许棠摊开双手看了看,一脸懵圈:“不可能啊!我连阴界都进得去……”
“也许……牛公子身上没有什么相关的故事呢?”竹眺走上前来,“其他的,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妥。”
众人皆陷入沉思,铁狮在一旁小心翼翼问道:“我能走了吗?”
“我送你。”许棠走过去,铁狮下意识地躲开了,许棠只好退回去,脸上并无多大反应,依旧是笑着的:“那你自己小心。”
直须折现在是年纪最长的南山梦操持着,没了许翠莲,几个姑娘脸上都略显疲态,大清早的,南山梦起身开门,门一开,面前一片紫气沉沉。
“你们……”南山梦面露怯色,谨慎地扫了扫他们的神色,感觉来者不善。
为首的人正是桑渺,此刻傲慢地站在门口,问也没问,就对身后人说:“进去,搜!”
南山梦惊叫一声,姐妹们齐齐起床下来查看,见屋子里站了一票人,不自觉地围到了一起,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副同生共死的模样。南山梦试探着问了一句:“请问……是官爷吗?”
弃闻毕竟是魔教,是魔界的重要人才培养基地,又不是山匪,桑渺说归说,一群弟子进去并没有翻箱倒柜砸桌摔椅,而是十分肃穆地站在那,等着这里的主人同意。
“不是。”桑皎对哥哥方才的莽撞十分不满,“姑娘,我们是隔壁城中木府上的人,我家最近有一个小公子离家出走了,想看看是不是到这寻花问柳来了,姑娘能否让我们查探一二?”
旧桃看着不大相信:“看你们的样子,那公子顶多二十岁吧,现在应该不在我们这,刚好昨晚的客人没有这么年轻的。”
桑皎道:“我们怎知姑娘是不是有意掩护,还请姑娘放我们进去搜查一番,屋里一应物器,我们都不会乱动的。”
“这……”南山梦往后看着众姐妹,凌波悄悄说:“不让他们搜怕是不会罢休,看着像大户人家,妈妈不在,我们挡不住。”
旧桃也点点头:“要不就搜吧,横竖咱们没有惹事。”
“家中公子丢了,想必诸位很是着急,既如此,请吧。”南山梦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群人才四散开去各自搜查。
南山梦一行人站在楼下,看着那群弟子一间房一间房地排查,时不时几个衣衫不整的男子吓得跑了出来。
“禀公子,没有找到。”为首的弟子冷静沉着地禀告桑渺。
桑渺看着有些气恼:“真没有?”
“真没有。”
走出去时,桑皎说:“二哥,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桑渺突然大声冲里面喊了一声:“既然没找着,那再去隔壁的城中看看!”
桑皎吓了一跳,走了很远桑渺才开口:“我们分头行动,多埋伏几天,他们应该还在。”
桑渺把弟子们全派给了桑皎,自己一个人去了城北,桑皎和众弟子去城南。
直须折的姑娘们见人走远了,立刻关上门,南山梦捂着胸口:“可算是走了,吓死我了。”
其余姑娘四散而去,检查了一下各个房间,发现屋子里整整齐齐和往常一样,也没有东西损坏,不禁叹道:“还以为今日要砸店呢!心里都开始盘算整修费了。”
“万幸,万幸。”旧桃将抽屉里的玉佩拿起,握在手心,也松了口气。
直须折姑娘们今日受了惊吓,暂停营业一天,待客人们都走了以后,南山梦把门锁好,长舒了一口气。一直到晚上,几个人还是担惊受怕,在门口放了辣椒粉,小刀,棍棒等等遇到危险时能派的上用场的物件。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很轻,但姑娘们今日还保持着警惕,立刻就聚到了门口,人手一个小刀藏在袖子里防身。
“谁?”南山梦问道。
“是我。”
“谁?”南山梦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南山梦,旧桃,凌波……是我。”几个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纷纷惊了一惊,这声音……太熟悉了。
“你是……择……”南山梦声音有些颤抖。
“是是是,是我。”许棠轻声打断了她,“先开门好吗?进来我再解释。”
南山梦往周围一看,旧桃道:“择木就是变成鬼了也是好鬼,只要别满身是血青面獠牙暴眼吐舌,我都能接受。”
许棠又无奈又好笑:“放心,和从前一样,甚至更帅。”
门蚊子哼哼似的吱呀了一声,许棠赶紧闪了进去,紧接着,竹眠和竹眺也闪了进去。
“我这趁着天黑了才来的,待不了多久。听说你们今日不营业,怎么了?”许棠一把提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自己几盏茶。
喝完,抹抹嘴,未等她们开口就说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眼下只能明确告诉你们我重生了,至于怎么回事,我其实也不是特别清楚,我只知道自己自断经脉,然后……峙宇说是可栖兄给我修复的经脉……”说到这,许棠忍不住想笑,最后还是控制住了,“总之一言难尽,现在也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我想先去我娘房里磕个头念几遍转生咒,等我弄清楚事实了,再去她坟前磕头上香。”
几个姑娘还未从惊异中回过神,但听许棠说得如此急迫,想来也不是回神细究的时候,于是脑袋懵懵的南山梦带着许棠上楼去许翠莲房间,其余姑娘忙着招待竹眠和竹眺。
“公……子?”
竹眺一抬头,碰上了一个姑娘疑惑的目光,那姑娘身着藕荷色罗裙,黛眉粉颊,眸盈秋水,表情娇憨,温婉可爱。
手中茶盏一震,竹眺的眼神仿若在漫长年华中来回穿梭,浸染着岁月的苦香和甜涩。他就那样怔怔地站起身,看着眼前那个姑娘。
“你叫?”竹眺回过神,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旧桃。”
旧桃本瞧他穿着女装,颇为疑惑,不知该怎么称呼,没想到现下竹眺看她的眼光,竟也是半惊半惑。
旧桃见眼前公子虽一身粉裙,却毫无女儿之态,举手投足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心下更是奇怪,眼里却不敢怠慢半分,口中只毕恭毕敬道:“公子,请用些糕点。”
竹眺依旧出神地看着旧桃,弄得旧桃面红耳赤,整个人心怦怦乱跳,竹眠看见了,在一旁轻声提醒了一句:“六弟,喝茶。”
竹眺方如大梦初醒般把茶盏端起来,并未送至口中,而是就那么端着,看着旧桃,眼中似有万千言语,却是口将言而嗫嚅。
旧桃本是奇怪非常,可被他盯的时间长了,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细细打量起了他,目光行至竹眺眼尾,心中陡然一惊。
泪痣?
旧桃端着茶点的手有些颤抖,这个人,长得好像他……
“姑娘。”竹眺终于艰难开了口,双手颤抖着把腰间玉佩解下来,“姑娘可有这个?”
其他姑娘们都齐齐看向旧桃,连竹眠都忍不住把目光从许翠莲房间门转向了竹眺。
“我……”旧桃踉跄往后退了几步,“是有一个。”
竹眺忽而笑起来,好像压抑了许久,情感释放得像失而复得,像揭开金榜。
“姑娘原来在这!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寻到你的下落。”
四周空气安静得很,每个人都像黑夜中闪烁着的萤火虫一般。
“公子……公子是……”
旧桃有些难以置信。
“在下郎溪竹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