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暗拨

“天脉?天脉有何异动?”陆道主惊得险些洒了茶水。
陆白石的慌张像火一样烧得他坐立不安,他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发麻,好像哪哪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江旧年沉思片刻才缓缓开了口:“天脉暂时并无异动。”
陆白石松了一口气。
陆道主不解:“那江尊主……”
江旧年刚刚端起的茶盏又放下了:“我的念执感应到,许择木体内的天脉开始有些反应了,之前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封锁着,现在念执隐约能感觉到天脉微弱的动静了。”
“那,那这还不算异动吗?”
“暂时还在封印着,封印的力量十分强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像是凡间之物,也不像是仙魔界之物。”江旧年眉头微皱,倒是陆白石,整个人有点懵。
“江尊主是如何判定,这天脉还在许棠体内呢?”陆白石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插了句嘴。
江旧年喝了一口茶:“天脉若是易主,念执可以感应得到。”
“确定吗?”陆白石不死心,继续追问道,此刻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许棠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江旧年漫不经心地回了他一句。
“哦哦,我的意思是,我是说,我……那个……”陆白石好像被戳破了似的,一时间语无伦次。
“江尊主,无垠也就是个年轻孩子,一时好奇,想多问问,毕竟这孽障近来看着十分正常,无垠怀疑天脉易主也是合乎情理的。”陆道主见陆白石支支吾吾,赶紧过来救场。
“是是是,我就是看他奇怪,才斗胆求问江尊主的,还请江尊主见谅。”陆白石惊魂未定,赶忙起身致歉。
江旧年只示意他坐下:“无妨,你思虑周全,应该褒奖。”
搁平日里陆白石当着陆山客的面受了赞,定会回去乐呵三天,可眼下他坐回原位,却是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心里燃着怒火,眼中难藏愤恨。陆山客全程默默关注着陆白石,见他这副模样,狐疑半晌,仿佛猜到了什么一般,低下头,掩住了嘴角一抹蔑笑。
江旧年继续道:“天脉现今被封印在许棠体内,眼下其余各派的想法都是杀了许择木,可封印力量不知是何物,贸然杀了许择木,只怕会损伤天脉。”
陆道主叹息一声:“江尊主说的我都理解,那孽障算什么东西,不是看在天脉的份上,任谁也难忍留他到现在。眼下还有郎溪不明大义地偏袒着他,想想就觉得气恼。”
江旧年的手微微握了握,沉默了一阵,陆道主便先开了口:“江尊主有何打算?说实话不是我们不管,实在是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不敢自作聪明,只有麻烦江尊主拿主意了,只要主意定了,我们其余各派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这个我知道,能理解。”江旧年看着地面,表情忧虑,“我必须得去一趟郎溪,找出封印天脉的力量,只怕竹夫人会有所阻拦。”
“江尊主放心,此事非同小可,竹夫人那边我会联合其他诸派一起去劝的,他们那边先是瞒着,后来又各种找理由不让我们动那孽畜,实在是不像话,江尊主既然找到了天脉沉息的原因,我们定会助上一臂之力,早日取出天脉。”
江旧年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他心里充斥着对陆云休方才那番话的鄙夷,面上却只能克制着。明明是胆小怕事,怕天脉伤到自己,不敢冲锋陷阵,却偏要说成不敢自作聪明。几年前荒野渡围攻许择木的时候,一个个可是借着人多,上赶着表现自己,恨不得敞开怀抱做那天脉宿主的。
江旧年用余光瞥了陆白石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陆道主,我先去郎溪看看,如果竹夫人阻拦,还请陆道主宋道主帮忙说服一下,江某先告辞了。”
许棠连接几日都是一模一样的噩梦,整个人精神恍惚,茶饭不思,竹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竹瞰出去游历了,眼下他只能去仙医馆开药方,但没有一个方子是顶用的,正急得焦头烂额,江旧年来了。
竹夫人亲自跟着江旧年,江旧年也没有介意,看到许棠,开门见山:“元君这是梦魇了吧!”
“江尊主怎么知道?”竹夫人面露疑色。
江旧年手一伸,幻出念执:“我的念执乃通灵法器,曾沾染过天脉气息,天脉又是神脉,灵力强大,故稍有异动,念执都能感应到。”
竹夫人一脸焦急:“你是说,天脉又要……”
“竹夫人莫急。”江旧年打断了她,“天脉还是被压制着,那力量过于强大,天脉暂时无法重启。”
说罢,江旧年取出一颗药丸:“请元君服下这个。”
“这是什么?”竹眠拦了下来。
江旧年没有收回手:“这是息魇丸,元君服下去,就不会再梦魇了。”
“江尊主……”竹夫人欲言又止。
江旧年面上依旧很淡然:“我知道你们有所顾虑,不必担心,我不会贸然伤了元君,他体内天脉未取,我伤了天脉,就是神界的罪人,江某一个人可担当不起。”
屋里几个人还是没有动弹,江旧年又道:“实不相瞒,江某今日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探知一下元君体内压制天脉的究竟是何种力量,一旦江某得知,便会想办法不伤元君分毫地取出天脉,此事也可了了。”
“当初在荒野渡,诸位围攻择木的时候,可是没想过要放他一条生路的。”竹夫人盯着那丸药,生起了陈年旧气。
江旧年向竹夫人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歉意:“元君是死过一次的人,眼下既然能够重生,就是天命如此,江某不敢违背天意,只是想取出天脉,让仙魔两界安下心来。如此,元君也不必躲着藏着了,不是吗?”
竹夫人沉思一阵,又看向了竹眠,两个人皆沉默不语。
许棠这几日被折磨得昏昏沉沉,睁眼闭眼都是那个看不清面容,记不得出处的女人,睡也不敢睡,不睡头实在是想得快要炸裂,眼下江旧年说了这一大堆话,许棠在一旁也听得七七八八,没等竹夫人发话,许棠直接拿过那颗药丸吞下了。
“择木你……”竹夫人一惊,本想从许棠手中夺过来,但是已经晚了。
“元君休息休息就好了,江某在这里守着,若出了什么差池,江某任凭处置。”江旧年没想到许棠这般没有顾忌地就把药吃了,心里虽是惊了一把,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反正这药吃了也不会有事,江旧年很沉着地坐了下来,拿起念执,吹起了安梦曲。
许棠听着那乐曲,和着窗外的微风,甚是舒畅,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竹眠竹夫人一个坐床头一个坐床尾守着,半晌,竹眠脸一红,回过神来,忙轻轻起身,坐到了屏风后的案几旁。
竹夫人轻叹一声,想起了竹瞰,这孩子,早不走晚不走,偏这个时候走。
竹瞰哪里是去游历啊,此刻他正和桑皎一起,筹划着该往哪跑。
桑皎带着食盒去找竹瞰的第一天,两个人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子,一直到傍晚,桑皎才依依不舍地回去。桑夫人的本意是这三天都叫桑皎去送送东西,三天一过,她和竹瞰的情就被锁了。谁知第二天,两个人正在街上玩闹着,突然被江旧年的大弟子丹心撞见了。
丹心慌慌张张低下头:“两位道友好。”
桑皎脸一红也垂下头,竹瞰忙道:“丹心?好巧啊,在这遇见你……啊……你好啊……”
丹心匆忙道了别,才走两步,突然神色有变,快步退了回来,急急道:“皎小姐留步!”
“怎么了?”桑皎听他那语气,莫名一慌。
丹心指着桑皎头上的簪子:“皎小姐为何戴着这锁情簪?”
“锁情簪?”桑皎一惊,和竹瞰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这个簪子是锁情簪,乃是千年铁树的树根做的,与相爱之人在一起,戴满三天,便会将爱人彻底忘掉,皎小姐为何要戴着这种簪子?”丹心看着大惑不解。
桑皎闻言,心中一时震惊,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竹瞰赶忙扶住了她,顺便仔细看了看她头上的簪子,再三确认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对桑皎说:“我虽然不认识什么锁情簪,但这的确是千年铁树的树根。”
“千年铁树一般都是拿来做灭情药的,峙宇怎会不知?”丹心说完才发觉自己说太多了,赶紧闭了嘴,在一旁察言观色。
桑皎看着竹瞰:“你也识得?”
竹瞰慌忙摆着手:“不不不,我刚刚才注意到,而且我真没研究过灭情药,我没那么变态……啊不……不不不,我是说,我研究的都是治病救人的药……不过,我发现它确实是千年铁树身上的,因为,因为千年铁树的树根,可……可堕仙胎,这个我知道……”
可堕仙胎……
桑皎红了眼圈,咬了咬嘴唇,声音虽压着,可到底压不住那份怒火,“娘!你怎可骗我!”
说罢,一把拔下那根簪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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