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小姐!”丹心又是一声惊呼。
“怎么了?”竹瞰语气十分焦急。
丹心摇了摇头:“我若没有猜错,桑夫人应该是想拆散你们俩吧,皎小姐这样做……桑夫人如何能忍?”
桑皎看向竹瞰,一对卧蚕楚楚可人,竹瞰心疼不已,当即拉住桑皎的手:“我去与你娘说!”
“别冲动!”丹心拦住了他们,“锁情簪是很伤身子的,一个不小心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情了,尤其是女孩子,还有可能会损了身子,将来……不能……生育……”
丹心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小,竹瞰却觉得每个字都如同雷劈:“桑夫人她怎么可以……”
话未说完,竹瞰急急忙忙替桑皎把了一脉,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桑皎一动不动,眼神恍惚,心中未觉得有半分好,一辈子断情,不能生育……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足够令人痛苦一生,她的娘亲怎么会……那可是她亲生母亲啊!
“桑夫人既然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你们如果回去求她,想来是没有意义的。”丹心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眼下弃闻和郎溪也是不可能结亲的,你们若真的想在一起,我劝你们……唉罢了我怎么能这样劝呢!”
“丹心,你说就好。”竹瞰一时也没了主意,听丹心像是有办法的样子,忙催促他快说。
丹心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极难启齿的模样,良久,才艰难开了口:“我曾有一个表妹和你们情况差不多,本想着求家人同意,结果家人死活就是不肯,还把她关了起来,我表妹绝食明志也不顶用,最后一条白绫自尽了。所以说永远不要奢望长辈能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妥协,除非你去死,可死了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要化作蝴蝶在一起吗?我当年甚至劝过我表妹不要跟家里拗脾气,后来……”丹心叹了口气,眼中泛起了泪光,“早知如此,我真该劝她和爱人私奔,远走高飞,去过浪迹天涯,缠缠绵绵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后悔!”
“私奔……”竹瞰一愣,“不行,这太损女孩子名节了,皎妹是名门正派的小姐……”
“峙宇。”桑皎突然打断了竹瞰,望向他,满眼的坚定,“我要和你私奔。”
竹瞰愣住了,丹心见两个人都没看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
桑夫人的哄骗,那根簪子,断情绝育……抽出任何一条,都足够让桑皎愤恨的了,更何况,还有郎溪弃闻的关系,丹心说的那个故事,更是让桑皎认定回去求情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私奔吧,浪迹天涯,多好。
“竹峙宇,你可会背叛我?”桑皎面色严肃,语气认真又期待。
竹瞰立刻站得笔直,一字一句说道:“此生唯你,绝对不会。”
那好,我们私奔吧。
桑夫人和竹夫人收到的消息都是孩子心情不好游历周边去了,桑夫人倒还好,她觉得桑皎骤然忘掉所爱,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的,倒是竹夫人一头雾水,竹瞰这几天明明开心得跟朵花似的,怎么突然就心绪不佳了。
江旧年一直待在竹眠那里,也不说话,只静静地打坐,竹夫人在院子里守着,竹眠在屏风后看着,屋里十分宁静。
许棠的梦也十分宁静,梦里有一株硕大的粉莲,周身闪着晶晶亮亮的光,温柔地笼罩着他。
睡个安稳觉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许棠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窗外阳光明媚,心情大好。
一转头:“江尊主?”
江旧年刚睁开眼,竹眠就已经来到了许棠身边,许棠眨巴了一下眼睛:“嗯?”
“还做噩梦吗?”竹眠看着他,眼神很是关切。
“噩梦?”许棠一脸茫然,“什么噩梦?”
竹眠眉头一皱,看向了江旧年。
江旧年没有起身,只淡淡回了一句:“如果不忘掉,吃这个药有什么意义?”
竹眠遣回目光,又问许棠:“有其他不适吗?”
许棠挠了挠后脑勺:“啊?没啊!我挺好的啊!”
江旧年起身走了过来:“元君既已无事,那就让江某来探一下元君体内的那股力量吧。”
说罢,也不管竹眠是何反应,直接两指并拢,将一股真气汇入许棠眉心,闭着眼努力查探了许久,才收了手,摇摇头,满脸疑惑和失望:“为何我什么都感知不到?”
许棠刚醒,一头雾水:“江尊主在做什么?收天脉吗?”
江旧年神色复杂,本欲离开,脚步突然暂停了,微微偏转着头,余光盯了许棠很久,最后闭目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忧心忡忡地走了。
查探不出来这股力量,天脉又被封住了,那要如何做才能取出天脉而不损它分毫,江旧年凝眉肃容,抬头看了看天空。
好蓝,好美。
江旧年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整张脸好像解了锁一般,紧绷的面部瞬间放松,慢慢延伸出了一个微笑。
出神的笑容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江旧年又恢复了孤肃的模样,转身去了空山。
宋道主正在教弟子们练习慾天玄光神阵图,听闻江旧年来了,把事情交给宋落松就走了,宋道主前脚刚走,宋落松就令弟子们自己专心练,也跟着去了。
“江尊主。”宋道主进屋就乐呵呵地冲江旧年拱手行礼,余光一扫到后面的宋落松,“灵柏方才吩咐了禤茶,正准备端过来给他江叔叔尝尝呢。”
宋落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过去端茶了。
宋道主从前只是客气,也没到这般亲昵的地步,江旧年隐隐有些不适,面上还是十分沉稳:“禤族的圣茶十分珍贵,江某何德何能。”
“江尊主此言差矣,灵柏是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的,灵柏一直都很敬慕他江叔叔,多孝敬孝敬也是应该的。”宋道主表情少有的谄媚,看得江旧年愈发恶心。正说着,宋夫人来了,一副迎接救命恩人的表情快步走上前来。
“江尊主怎么还站着,快请坐。”宋夫人转头开始斥责宋道主,“你看看你。”
“是是是,江尊主快坐。”宋道主十分热情地请江旧年落座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尊主前段时间说的那个蕴灵丸可,可是炼成了?我与夫人多年无子,听尊主说世间还有此神药,实在是……实在是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多谢尊主相助,多谢尊主相助!”
江旧年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宋道主:“这药也是我偶尔所得,小女清月喜欢花草,竟意外种出了这已经绝迹百年的蕴灵草,这药于我没什么用,我想宋夫人应该需要,本来是不敢送的,怕宋道主有所顾忌……”
“怎会,怎会!”宋道主忙接过那药盒,夫妻两个小心翼翼地打开,宋夫人拿起那颗药丸,宋道主还要把手放在下面护着,生怕药丸掉下来就滚没了。
“这药药性凶猛,吃完后可能会比寻常孕妇反应大些,宋夫人要做好准备。”江旧年提醒道。
“无妨,无妨。”宋夫人喜笑颜开,“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感谢江尊主,我们终于能有个嫡子了。”
端着茶刚跨进门槛的宋落松差点把茶洒了。
“灵柏?”宋夫人脸一红,有些紧张,“你,你怎么来了?”
宋落松心里瞬间燃起了一股火气,当着江旧年的面还是忍住了,先把茶规规矩矩敬给了江旧年,才冷着脸对宋夫人说:“爹让我过来送茶。”
江旧年看了一眼那盏茶,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宋道主赶紧过来亡羊补牢:“你看看你,这是你江叔叔,又不是外人,想孝敬还不好意思承认。”
江旧年依旧没有发话,也没碰那禤茶。宋落松没接宋道主的话茬,径直走到一旁坐了下去,宋夫人和宋道主也不好再提药的事,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起来。
江旧年十分识趣,当即就要告辞,宋道主赶忙起身挽留,一直支支吾吾的,眼神时不时往宋落松那看看,江旧年态度温和,谦雅得体:“宋道主,江某叨扰许久,该走了。”
“不不不,江尊主是我与夫人的恩人,怎么能叫叨扰,请尊主留下来,我与夫人必须得设宴款待尊主。”
江旧年委婉拒绝了宋道主和宋夫人,一边告辞一边往外走,宋道主一直跟着,见走得远了,方开口道:“听闻清月还未许人,江尊主看……犬子灵柏怎么样?”
宋道主已经打定主意不论宋夫人生的是男是女,道主之位都是她生的孩儿的。既如此,宋落松就无缘做道主了,宋道主十分愧疚,所以想给宋落松攀上这门亲事,入赘断舍,江清月毕竟不是做尊主的料,若真娶了她,日后断舍的权绝对是掌握在宋落松手中的。
江旧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以清月病弱,会拖累宋落松这种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拒绝了宋道主,拒绝完就走了。
“娘。”宋落松站在门口,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还多了一分从前从未有过的卑微感,“那药不见得有效,您已经这样大年纪了,孩儿怕您受不住。”
宋夫人脸上不大好看:“松儿不要乱说话,我身子骨很好,经得住,我给你生个弟弟,你也好多个伴。”
宋落松咬咬牙走了,宋夫人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仍旧欢天喜地地和宋道主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