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花啮谷

竹瞬和竹眺见许棠要去,立刻也要跟着,许棠道:“那里太过危险,我去就好,我身上毕竟有天脉,关键时刻它应该会护着我点。”
一听到“天脉”这两个字,陆白石就恨得牙痒痒,忍不住瞪了许棠一眼,许棠却只是笑笑,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孩子气。
竹眺站起来,样子颇为担心:“天脉被封着呢,如何能保护到你。”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许棠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被封着那也是神脉,它既择了我做宿主,总得对我负责吧。你们不用担心,救人要紧,我得赶紧走了。竹夫人一直未醒,晏宁温柔心细,留下来照顾她比较好,燕吟你带着阿霎,出去寻一寻峙宇可好。”
竹瞬一口答应下来,立刻到门口唤了阿霎,两个人齐齐去寻找竹瞰了。竹眺看向竹夫人,默默握住了她发紫发烫的手,乖巧地冲许棠点了点头。
陆白石把许棠竹眠带到花啮谷入口,手指在半空中对着地面比划半天,许棠叉着胳膊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地上出现了一枝花的图案。
“这个就是澧夜,花瓣是黑色的,花蕊里有一根水蓝色的花芯,没有香味,也没有毒,找到了记得连根拔起,不要只掐那一朵花。这花比较娇柔,无法自保,所以一般躲在藤蔓里头,好了就这么些,你们去吧。”
竹眠看了一眼陆白石,又往入口处望了一下,拉住了许棠:“走。”
许棠站在那里没有动弹,手一伸,幻化出琴弓剑,缓缓指向陆白石,眼神里有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年因兄,有些事情大家心里明镜似的,嘴上不戳破,不代表心里不防着。今日若非救竹夫人心切,我断不会相信你口中说出来的话。你对这地方应该很熟吧,我告诉你,你想要什么我都无所谓。但若可栖有什么闪失,或者竹夫人有什么不测,不管发生了哪一样,我都会让你死,哪怕同归于尽,你听好了,记住了。”
陆白石睨视着那把剑,嘴角一歪,把剑缓缓撇到一边:“元君说什么呢!白石敢以性命担保,可栖兄和竹夫人绝对不会有事,澧夜就是解药,白石绝无欺瞒,元君放心去吧。”
许棠满眼厉色,收起剑,对竹眠说:“我们走。”
竹眠正思考着是挡在许棠前面还是守在许棠后面,不料才到入口处,突然毫无防备地被莫殇震了出去,竹眠懵的时间不过一弹指,立刻起身往前,却发现自己周身布了阵法,根本走不出去。
“择木!你干什么!”竹眠在结界里冲他吼道,“她是我娘!”
许棠回头浅浅一笑,他的笑永远那么明媚。
“择木!”
“曜仙子午秘抄。可栖,还是得谢谢你给我的幻境引,这个,刚好能压制你的无言。”
陆白石在一旁拍手笑道:“兄弟情深,在下佩服!”
许棠转向他,神色忽而凛冽起来:“记住你的承诺。”
花啮谷入口处雾气很大,许棠走得小心翼翼,稍有动静就定住查探一番,待步入深处,雾气渐渐散了,许棠环顾四周,见谷内一花一木皆与普通草木不同,这里的草木根茎饱满,表面略有起伏,好像人的呼吸一般,到处都是沉重的气息,使得这份静谧异常的压抑。许棠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不像是在草木之间,倒像是在一群披着树皮的人之间,随时随地都会遭到伏击。
澧夜,状似玫瑰,色同暗夜。
许棠在心底不断地念叨着澧夜的模样,可所见之花有红艳艳宛若鬼脸泣血的,有青白色好比饿死鬼的,有看见人就突然转过身的,还有莫名听到声响就会咯咯发笑的,那笑声在叶子间来回撞击,混杂着窸窸窣窣声,听得许棠毛骨悚然。
这些花会吃人,只是它们自己不会出手,通通都是由一旁的树藤嗅到人的气息,把人绑来供它们食用。
那些藤蔓极其有灵性,许棠在目光触碰到那鬼脸泣血花的一刹那,仿佛有两双无形的眼睛盯住了他,一双是花的,另一双不知道在哪里,正心惊肉跳之时,一根树藤突然蛟龙出海般在许棠面前腾空而起,弯着身子,似乎在盯着许棠,许棠一愣,那树藤就倏地朝他刺来,只是没等他绑住许棠,就被许棠的琴弓剑斩断了。
这下其他树藤都知道许棠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了,那个跟鬼脸泣血一般的花身边数十根树藤齐齐腾空而起,将许棠团团围住,也不知道那些树藤到底有没有眼睛,长得是不是跟人一样,反正许棠站在它们下面,总感觉头顶上方一圈眼睛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许棠打了个哈欠,困意未退,迅速揪了下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手中剑化成弓,莫殇现身于左侧,许棠拿着琴弓打了个转儿,往莫殇上一划,音波涟漪状四散开去,周围藤蔓纷纷拦腰斩断,水草般垂落下去,那花枝杆一震,虽无什么表情可做,却能真真切切体会到它的惊讶与怒气,四周其余花模鬼样的食人花好像得了什么讯息,齐齐伸直了枝杆,发号施令一般,地上忽起一片摩擦声,许棠听着耳痒,空中寂寥,耳旁的危机感只来自脚下。许棠低头一看,暗自叹道,果然是有灵性的,空袭不成,便偷偷摸摸在人脚底下蛇一般地伏近。许棠脚尖一点,莫殇十分配合地随着他的琴弓而动,乐声短促,在许棠脚下粗略织起音网,许棠踩着那片网往前疾行,底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微微抬头往上一看,本是蜿蜒曲折的身子像是被怒气绷起,穿针般刺入网格空处,许棠加快了手速,把网织得尽量细密,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琴弓猛然一拉,震掉了脚下一片藤蔓。
“你果然来了。”许棠嘴角一抹冷笑。
陆白石摇着乌羽,脸上春风得意:“你说得没错,这地方我熟,你看,这些花只攻击你,却不敢欺负我。”
花啮谷里面确实有许多珍稀药材,澧夜就是其中一种。药材皆无毒,也无害,这些食人花就是专门保护那些药材的,无人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何玄妙,花草树木之间又是怎样一种关系,但石堰阁历代阁主为了得到那些药材,不断尝试,终于制成独门药膏,涂抹在脖颈手腕处,行走谷中,花叶不敢沾身。
许棠握紧拳头:“可栖呢?”
陆白石哂笑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在挂念着他呀!你放心好了,他真的没事。”
许棠绷着的心弦松了松,样子有些无奈:“我先去采澧夜。”
陆白石乌羽一横:“不用劳烦元君,药已经有了,竹夫人我肯定救。”
许棠倒也没有多惊讶:“果真是你搞的鬼。”
“你知道啊?”陆白石佯装讶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元君可真是有情有义啊!”
“别废话了,早知道你身上就有药,我才不会来这鬼地方。”许棠把琴弓一挥,“你想做什么,放马过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药先送给竹夫人。”
陆白石面色突然变得狠戾:“我去送药那你呢?你想逃吗?我陆年因堂堂仙门公子说话算话,绝不会食言,只要我得到天脉,竹夫人即刻就能解毒。”
“我为何要信你?”
“你不信?”陆白石把乌羽往入口方向一指,“我猜那个阵法是压制了竹可栖的灵力吧,那我现在去攻击他……”
“陆白石。”许棠蔑笑一声,“那阵法同样也能护着他。”
陆白石觉得自己已经等不及了,眼下他必须要早点得到天脉,免得夜长梦多,于是也就不跟他磨嘴皮子了,直接握紧乌羽,气急败坏地冲向许棠。
竹眠在外面破结界,只要一运功无言就阻止他,最后只能强行连着无言一起攻破。结界消失后,无言恢复了乖巧,在竹眠手中也不挣扎了,竹眠心中焦急,也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就快速飞身进了花啮谷。
那抹青色在陆山客眼底转瞬即逝,陆山客拉住宋落庭:“走,跟进去看看。”
宋落庭往后退了几步,神色犹豫:“这……这里面是什么啊?”
“别怕。”陆山客柔柔地把她拉过来,“我在。”
陆山客自陆白石离家后就一直悄悄跟踪着他,见他先是去了郎溪,接着转头回去四处寻仙医馆,甚是疑惑,又听那些仙医馆的人说起桑二夫人和竹夫人的病症,心中隐约便猜到了点什么。后见陆白石去了郎溪,陆山客思忖一阵后,托了某个江湖客去弃闻告知桑夫人,竹夫人病症和桑二夫人病症相似。桑夫人听闻此事,赶紧派桑渺去郎溪问询,刚巧桑羽回来了,说让她去就好,桑夫人怕桑渺行事莽撞,就答应了桑羽。
于是陆山客夫妇进花啮谷后不久,桑羽也握着傲芸走了进去。
往日里万般沉寂的花啮谷,今天突然热闹起来,尽管都是些难嚼的骨头。
陆白石有时看着沉稳聪慧,可真做起事来总是还没想清楚就横冲直撞,眼下他对付许棠也是如此,只满心扑在天脉上,不停的攻击许棠丹田,反倒叫许棠既容易躲避又容易反击。
“年因兄,我不愿给郎溪惹事,所以一再让你,烦请你先停手,我要亲眼看着你救下竹夫人。”许棠把琴弓一划,再一次拨开陆白石的乌羽。
陆白石大袖飘飘,往后飞了好一段才停下来,扇子一转,站得稳稳当当的,颇为闲致地看了看许棠四周,依旧满脸得意:“我累了,先歇会,叫它们陪你玩玩吧。”
作者有话说
    那个什么抄是起名器随机取的,我也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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