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天霸带甄丧去了镇上,开着那辆租来的面包车,先去了一个钥匙摊。
“师傅,配钥匙。”萧天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
配钥匙的师傅年过花甲,带着一副老花镜,但动作还算利索,接过钥匙后说道:“姓啥?”
“萧。”
“下午取。”
“好。”萧天霸付了钱。
重新回到车上,甄丧问他:“是家里的钥匙吧?”
“嗯。”萧天霸正欲发动车子,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下了车,跑回钥匙摊。
甄丧坐在副驾驶位,望着窗外,也不知道萧天霸和配钥匙的老伯说了什么,见他又掏了钱,然后回到了车上。
“怎么回事?”
萧天霸发动车子,打了一把方向盘,说道:“我让他多配了一把。”
甄丧嘴角一扬,并未说什么。
两人开车到市里已经是中午,随便找了家餐馆吃完饭,然后赶在各店关门前买好了年货。回到车上的时候,只剩驾驶位和副驾驶位是空的。
“太多了。”萧天霸看了一眼后车座后说道。
“三万都没花满,我已经很省了。”甄丧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别让我爸知道花了这么多,他该心疼了。”萧天霸发动车子,准备打道回府。
“那你呢?心疼吗?”甄丧曾查过萧天霸的账,对他的财务状况了如指掌,印象中,萧天霸很少在一天之内消费超5000的东西,只有两次,一次是调查宋文宇和邵敏,还有一次就是买自己的行程。
两次差不多都和自己有关,甄丧突然灵光一现。
狗崽子不是那会儿就已经对他有那种意思了吧?
甄丧想着,那会他还只当萧天霸是想上位想疯了,才会做那些蠢事,又是打架上热搜,又是擅自调查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
原来并非如此。
他们两个,不过都是身在局中不自知罢了。
甄丧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脑门,想到自己为了让萧天霸脑子清醒一点还揍了他,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错怪他了。
“我不心疼,我怕你手疼。”萧天霸全然不知甄丧心里在想什么,只想表现一下自己并不抠门的形象,“赚了钱自然是要花的,我自己平时用不了那么多,给在乎的人花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完全同意。”如果不是萧天霸在开车,甄丧很想和他击个掌,“给在乎的人花钱不叫花钱。”
“那叫什么?”
“叫股票投资。”
萧天霸沉默了,他承认自己酸了,因为照甄丧的说法,那他投资过的人就多了去了,不止自己一个,也就变相证明了,那些人都是甄丧在乎的人。
甄丧见他半天不说话,心中一阵好笑,只得自行圆场,说道:“可惜,这些人里,就出了你这么一支蓝筹股,独一份的,我下半辈子可全指着你了”
在股票市场上,投资者把所属行业内占有重要支配性地位、业绩优良、成交活跃、红利优厚的公司称为蓝筹股,一般是由资本雄厚、信誉优良的挂牌公司发行的。而“蓝筹”这个词,最初来源于西方赌场,意为最值钱的蓝色筹码。
对甄丧来说,投资爱情,无疑是一场豪赌,但他并未消极对待。
萧天霸想不出自己哪里能代表资本雄厚、信誉优良的公司,毕竟他现在效力于甄丧,绝大部分的钱也都是他给的,而且在凌慈的事上,他还骗了甄丧。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自己当不起这支“蓝筹股”,至于刚才的醋意,现下也被愧疚所代替。
甄丧感觉车子慢了下来,有些不解。
是哪句话说错,惹他不高兴了吗?
一向能言的甄丧沉默了,仔细将刚才的对话推敲了一遍,怀疑问题可能是出在“在乎的人”这四个字上。
嗯,一定是这样的!
“抱歉。”甄丧选择了道歉,“是我用词不当。”
果然,他是发现自己并不适合蓝筹股了。
萧天霸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说的在乎是指那些人能给我带来的利润,而你……”甄丧望着车前方,右手食指有些不安分的摩擦着裤子,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说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咳……明、明白吗?”
食指摩擦裤子的力道重了些,甄丧说完没有等到萧天霸的回应,心生不爽,眼睛一瞟,这才发现萧天霸在看着自己,眼神略带惊喜,他连忙出声:“喂!你看路啊!”
萧天霸反应过来,赶紧转头看向前方,脚下用力一踩,快要停下的车子终于又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幸好快过年了,路上没什么车。”甄丧松了一口气,想到刚才的情景,又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声。
原以为这个世界再不会有什么让他紧张到说不出话的东西,却没想到……
一世英名,毁于爱情。
难怪有人说爱情是毒药,是够毒的。
接下来的路程,甄丧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钥匙摊附近,驾驶位是空的。
萧天霸取了配好的两把钥匙,跑回车上,不等上车,就把其中一把给了甄丧。
甄丧接过钥匙,脸上没有意外,甚至还能开玩笑:“要是哪天我一个人回来,用这钥匙开门进去,你爸会不会把我当贼轰出来?”
“他不敢。”
甄丧被萧天霸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将钥匙收进口袋,双手又往口袋里一插,偷偷地摩挲着这把钥匙。
车子再次启动,到家已然天黑。
两人将年货一件件往客厅搬,萧德跟着他们进进出出,等车子里的东西全部搬空,他看了眼客厅里堆得跟小山似的年货,小声问儿子:“这得花多少钱?”
“不多。”
“这至少也得万把来块吧?”
“没,几千而已。”萧天霸一本正经的撒谎道。
“几千?而已?”
萧天霸早已预料到萧德会是这个反应,心中庆幸自己没把实际数字告诉他。
“叔叔,你别误会,这里面也有我的份。”甄丧将他们的悄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有意帮萧天霸解围。
“啊?”萧德更惊讶了,连忙又跟儿子咬耳朵,“不会都是你老板花的钱吧?”
“哪有,我才是蹭吃蹭喝蹭年货的那个。”甄丧故意凑近他们,又把话听了去。
萧德一听是他儿子付的钱,心中虽肉疼,但表情却有所缓和,赶紧说道:“应该的应该的,甄老板是贵客。”
甄丧双手插在口袋里,心里想的是自己上他家不止蹭吃蹭喝蹭年货,连家门钥匙都蹭了,这要是说出来,不知道这位老人家会作何感想。
不过,萧天霸不开口,他断然没有先提的必要。
甄丧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笑而不语。
“爸,钥匙配好了,这把是原来的,你收好。”萧天霸掏出两把钥匙,其中旧一点的给了父亲。
萧德将钥匙收回口袋里,说道:“我原想过完年去配的,现在你回来,正好,省得我跑一趟了。”
萧天霸并没有拆穿萧德其实并没有去多配一把钥匙的打算,今天要不是自己主动提出,他也不会把钥匙交出来。
说来是自己的错,上次因为急着见甄丧,所以走得匆忙,以至于让他的父亲误以为自己不会回来了。
“爸,这钥匙,我多配了一把。”
这话一出口,正理着年货的甄丧猛地抬起头来。
萧德的表情倒是没有甄丧那么夸张,但也有些惊讶。
“我暂时不能说他是谁,但你是我爸,你得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萧天霸没有去看甄丧,兀自认真地对表情越来越惊讶的父亲说道,“以后只要我有空,我都会回来,你也早晚会知道这个人是谁的。”
甄丧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来原处,他直起身子,不自觉的向萧天霸走去。
“这……”最初的惊讶过去后,萧德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似乎是在犹豫,他看了一眼已经站在自己儿子身边的甄丧,然后将萧天霸往边上拉了拉,小声道,“你昨天不还说你不行吗?那姑娘不介意?”
“……”萧天霸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甄丧再次发挥了自己超常的听力,顿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在萧天霸的瞪视下,他拍了拍萧德的肩,说道:“叔叔,你放心,我认识一个在治疗这方面很出色的医生,您儿子已经在积极治疗了,初有成效,相信不久的未来,一定行的。”
“那真是太好了!!甄老板,您可真是大善人哪!!!谢谢!!!”萧德握住甄丧的手,差一点点就要老泪纵横了。
“爸!”萧天霸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
萧德全然不顾,拉着甄丧继续说道:“甄老板哪,其实生不生孩子什么的不重要,您看我,老光棍一个是吧?我真不在乎有没有孩子,但是,姑娘是无辜的,治得好最好,治不好,咱也不能耽误人家,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叔叔说得对,但据我所知,他那对象似乎并不介意。”
“啊?”萧德又惊呆了,“这么说甄老板也认识那姑娘?”
甄丧心想,何止是认识啊。但一看萧天霸的脸色不太好,他见好就收,没继续和萧德讨论萧天霸对象的问题。
萧德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反而更加好奇,但是见儿子的表情不太高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不行”而内疚,未免在老板面前过分暴露儿子的缺点,也就没在这话题上过多询问。
萧德一走,萧天霸就把甄丧拉到了楼上,房门一关,将甄丧按在门板上,咬牙切齿道:“我,不,行?”
甄丧不开口,只看着他笑。
“积极治疗?”
甄丧嘴边的笑容逐渐加深。
“初有成效?”
甄丧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开个玩笑,生气了?”
轮到萧天霸不说话了。
“你跟叔叔说你有对象,不是也没经过我同意?”
萧天霸一愣,没想过甄丧原来不喜欢自己这么做,他松开了甄丧,急急地解释道:“我以为……”
不等他说完,一只手抚着他的脸,甄丧凑过去,在他唇上印下一吻,说道:“你行不行,只有我知道。”
萧天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眼波流转间,让人不自觉的深陷其中,他扶着甄丧的后脑,重重的按向自己。
他们在房间里尽情亲吻对方,从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两人是如此地亲密无间。
这不只是单纯地亲吻对方,纠缠于他们唇齿间的,是空间无法阻隔的,希望时间为之停留的,是人间所向往而美好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