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彭宇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确实不够看,甚至是他父亲路政贤对甄丧来说也不过是比蚂蚁大上那么一点儿——鸡崽吧,不能再大了。
路家父子都是典型的富家子弟,没吃过什么苦却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等有朝一日脱离了上代人的掌控,平日里装得再好,缺点也会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而慢慢暴露出来。
甄丧原以为路家至少能撑到路彭宇接手,但现在看来,路彭宇脑内所畅想的美好未来终究是要终结在他父亲手里了。
路鸿蒙一世英名,结果儿子、孙子都没什么远见,孙子更是连眼界都没有,可惜了。
一个成功的商人,最重要的是要创造利益,而不只是跟着利益走。
从路家父子拿自己当投名状开始,甄丧就知道,路家完了。
喻廷明的政敌终于派人上门验收了,甄丧一通胡扯惹恼了对方,连带路家父子也吃了瘪,还惊动了在国外度假休养的路鸿蒙。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合作了吗?”甄丧当着路鸿蒙的面对路家父子说道,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至此,路彭宇才知道甄丧一直以来这么配合地呆在原地,其目的就是为了引出他爷爷。
“作壁上观哪有亲自下场痛快,路老爷子,别来无恙。”
路鸿蒙在商场摸打滚爬了一辈子,此刻被人拆了老底,脸上的表情变都没变,双手抵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相当镇定。
“我想此刻路老爷子的心情一定不是很美妙,想过儿孙蠢,但没想到会这么蠢,一点点的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您亲自出马,您这退休,简直就是退了个寂寞,我都替您可惜。”
路老爷子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看起来不太和善。
“不过您也不必太自责,坐您儿孙面前的,毕竟是个王者。”
路老爷子抬起拐杖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同时鼻子里也发出了类似“哼”一样的声音。
甄丧充耳不闻,捧着茶杯,一副比路鸿蒙更老派的模样继续说道:“23年前,鸿蒙在老爷子的带领下,业绩蒸蒸日上,终于在S市找不到像样的对手时,您就动了北上的心思。还别说,您是真的有做生意的才能,只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打通了B市的各种关系,正当您准备大展手脚之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您预想不到的事情,这件事直接导致您断了北上的念想,只得回来继续守着S市这一亩三分田。”
甄丧说到后半段的时候,路政贤像是猜到了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路彭宇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明所以。
“老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路彭宇年纪轻轻就搞大了一个姑娘的肚子,这当父亲的,怎么说也得来这么一出,才对得起你们路家的基因不是?哎……老爷子您别动怒啊,您年轻的时候有没有这么干过,我是真不知道,可别对号入座了。”
甄丧这张气死人的嘴终于是把路鸿蒙惹毛了,老爷子用拐杖直指甄丧,气得胡子抖了半天,突然一发力,拐杖却扔向了路彭宇。
拐杖应声落地,路彭宇也跟着往地上一跪,急忙为自己辩解:“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是那女人趁我喝醉了酒勾引我!我也不想的!”
不辩解还好,一辩解,路鸿蒙更恼火了,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爷爷,你信我!我真的不是……”
“起来。”一直冷眼旁观的路政贤开口了,一把将路彭宇从地上拽起来。
“爸!”
啪——
回应路彭宇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路彭宇被打蒙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脸愤恨地看向甄丧,见他像是在看小丑似的看着自己,他一下子又想到了几天前在甄丧那儿受到的屈辱,突然对着自己的父亲歇斯底里地喊道:“是!我是故意的!我就是看她长得漂亮,想搞她!”
路政贤气得又是一巴掌,直接把路彭宇的嘴角打出了血。
“够了!你又有什么资格打他!”路鸿蒙最终还是心疼孙子的。
“老爷子,您可悠着点,这儿离医院还挺远的。”甄丧嫌场面不够乱,笑着在一边说风凉话。
路政贤咬牙切齿的看着甄丧,随即指着门对路彭宇说道:“滚出去!”
路彭宇捂着脸一刻都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这里。
“23年前,您儿子也就和现在的路彭宇差不多大,就读于B市一所名牌大学,成绩还不错,长得也还行……”甄丧慢悠悠地继续说着,无视了路鸿蒙和路政贤两人阴沉的表情。
这个故事并不长,但绝对是他们两人谁都不愿意提起的,其隐秘的程度甚至于比喻竹笙的身份还要讳莫如深。
当时的路政贤在同龄人中还算是优秀,但多多少少也有点富家子弟的不良脾性,不至于败家,但也确实花心,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女孩。
因为这个女孩儿改掉了花心的毛病,从此只对这个女孩好这种事情虽然不是没有,但在富二代的圈里,几乎就是童话。
路政贤看上了女孩,每次见人都殷勤得不得了。而女孩呢?平时就是一个比较矜持高傲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群富二代平日里的不良作风,所以几乎从不给路政贤好脸色。但女孩越是这样,路政贤就越想要得到她,于是他等啊等啊等,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他等到了一个和女孩独处的机会。
路鸿蒙北上打点关系,自然少不得请一些当地有名望的人喝酒吃饭,慢慢地就认识了洛通九,还发现洛通九的儿子和自己儿子是同学,路鸿蒙高兴极了,认为老天都在帮他。
以儿子作媒介,路鸿蒙和洛通九之间的走动自然而然就频繁起来了。
早年的洛通九为人豪爽,路鸿蒙在S市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秉持着多交一个朋友不算多的原则,自然也不会怠慢,甚至还在儿子的生日私宴上邀请了路鸿蒙。
女孩的噩梦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具体细节我也就不再赘述了,毕竟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甄丧呷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路鸿蒙和路政贤,前者安静了不少,但脸色却更难看了,后者更是用仇人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做错事的人不是他。
你说好不好笑?
甄丧笑了,见无人搭腔,他也只喝茶,不说话。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多年,你接近我,接近路家,就是为了这件事?”路鸿蒙终于开口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
“是谁?”
“不重要。”
“……是洛南川吧。”路鸿蒙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中多了一分叹息,“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甄丧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双眼迸出一丝愤怒,但很快就被压在眼底,随即他又笑开了:“老爷子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甄丧起身往路政贤那儿走了两步,“路是他选的,也没什么人逼他,想要自由,总得付出点代价,他本人看得很开,只是夜深人静时多少会生出点愧疚,而听了他故事的人也有些意难平,觉得这条路既然他没走完,那总要有人帮他走完的。”
路政贤一脸戒备地看着甄丧,甄丧却是看着路鸿蒙,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透着一股玩世不恭,但路政贤和路鸿蒙都没觉得他在和自己说笑。
“老爷子应该知道我的为人,帮过我的,作为交换,我向来都是十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