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地方太冷了,我要被子,顺便再拿点感冒药。”
许是听出了甄丧略带鼻音的声音,门外的人总算缓过神来,忙问:“治伤风的?”
甄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说道:“退烧药也来点。”
“……”
“哦,我还要热水,我看这儿有插座,给我买个速充的电热水杯,这儿电压应该够吧?”
“……够、够的。”
“够就好,要是跳闸了你们还得修,麻烦。”
“……”
“这几天外面气温多少?有零度吗?”
“没、没有,十二、三度呢。”
“好,那热水袋暂时就不用了,我想吃随缘酸辣粉,加十三个手打牛肉丸,六个放汤里,其余另外装,还有粉、葱、蒜、香菜、辣和醋包也全都要另外装,汤要白汤,没有就原汤,听明白了吗?”
甄丧等了半天也没见外面的人有回应,便将瓶盖边沿在手腕上使劲摩擦了两下。
“啊啊啊啊听、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还不照做。”
“你、你得先放开我,我才能去买!”
“是我说得不够明白,还是你装失忆?”甄丧说着又拿瓶盖使劲往下摁。
“痛啊啊啊啊啊!!!”
“我一开始就说了吧?让你叫你的同伙来送。”
“我、我没有同伙,就、就我一个!”
甄丧用瓶盖轻轻地在已经渗血的手腕上划了一下,听着门外又是一阵鬼哭狼嚎,他说道:“这好办,打电话给你的雇主,如果他肯听你的,你这条命就算保住了,但是,如果他不照办,也就意味着他没把你的命当回事,那你还有给他卖命的必要吗?”
门外除了因为疼痛而抽气的声音,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甄丧将瓶盖稍微抬高了一些,再次说道:“你仔细想想,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你的雇主没道理不帮你,不是吗?当然,如果你能叫你的同伙来就更好了,一劳永逸,毕竟这么点儿小事也实在没必要去麻烦你那个日理万机的雇主。换句话说,只要我不逃走,雇主并不会管你怎么对我,你又何必自找麻烦,是吧?”
“我……现在就叫人……”
“嗯,这就对了。”甄丧眯着眼睛,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几秒后突然厉声道,“你觉得是你打电话的速度快,还是我帮你割腕快?要比比吗?”
门外的人手一抖索,想要发消息求救的愿望落空,只得认命地拨起了电话。
甄丧听着他们的交谈,确定了电话那头不是雇主的人。
啧,还说没有同伙,骗鬼呢。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甄丧要的东西就全送到了,由于被子太大,当门外的人要求先放开自己的时候,甄丧不仅没有答应,还让他自己想办法送进来。
就这么又僵持了十来分钟,门外的另一人就说可以把门上的一块磨砂玻璃窗卸了,再把被子从那儿送进来。
甄丧抬头看了看玻璃窗,答应了。
又是一番折腾,当被子安全送进地下室,三个人都已经十分疲累了。
现在只剩一碗酸辣粉没送到了。
“这、这真的不好送,会洒出来的。”
甄丧“啧”了一声,脸上多了份无奈,说道:“把最外层的袋子扔进来。”
不一会儿,一只带着酸辣粉味道的手提袋从头顶飘了下来。
甄丧看了一眼,随即放开了那只手,从地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脚,凑到被砸掉了玻璃的门口,冲着门外两个人笑道:“谢了啊。”
标准的得了便宜又卖乖。
手腕处已经血肉模糊的那个人气势汹汹地开了门,一把抓住甄丧的领子,正要发难,却听甄丧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雇主应该有说过为什么一定要用铁铐子拷住我,甚至还警告过你们不要随便打开这扇门,知道为什么吗?”
抓着甄丧衣领的只手松了松。
甄丧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只手抚在那人的后脖子上,凑近了那人说道:“我既然能在门里面把门外的你弄死,你以为你站在我面前活命的几率有多高?”
“好了,别惹事!”另一人赶紧上前把人拉开。
甄丧整了整衣领,笑容又回到了脸上,“难得我为你们着想,没让开门,结果你们还不领情,偏要开,如果我是你们,我可不会主动跟雇主说今天这件事,最好是一个字都不提,反正人没跑就行了。”
冲进来的两个人带着口罩,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他们彼此互看一眼,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共识,然后就迅速撤离了地下室。
“哎,我的酸辣粉。”甄丧叫住了后头锁门的那人。
门被再次打开,又再次关上。
砰——似乎是用了把门拍碎的力道。
甄丧透过没了玻璃的门窟窿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这才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归置好。
一小时之内可以将药品、日用品、床上用品全部备齐,甚至还能叫到一碗酸辣粉,至少这儿不是个太偏僻的地方。
电压够,说明不是有对电器使用有明文规定的地方,可以排除所有简陋房屋。而且往外望,两边墙壁上还贴着壁纸挂画,不难看出房子主人是个对装修极为讲究的人。由此可见,这房子并不廉价。再加上有地下室,地下室还是关人用的,为了掩人耳目,必须是占有开阔土地的独栋房型。
甄丧捡起地上的手提袋,看着上面的logo,无声地笑了笑。
他是在A市被绑架的,现在外面的温度和绑架前差不多,所以可以排除气温更冷的北边,如果他现在不在A市,至少也应该是在省内。但是,随缘酸辣粉不是连锁店,除了在S市有分店,也就只有A市那一家了,且只开在一家大型连锁超市里。巧的是,这家超市在A市也只开了一家,就在市中心。
A市啊,还真是一个冤家路窄的城市。
甄丧吸溜了一口酸辣粉,眯起眼睛,十分满足。
综合以上信息,他还在A市地界,身处市中心三公里以内的独栋高档小区,有可能是庄园式酒店,也有可能是别墅区。
甄丧一边吃着酸辣粉一边回忆着去年逗留在A市时他反复翻过的那张城市地图,从地形结构和城市规划反复推敲,他十分确定,市中心三公里以内并不可能建有占地面积如此之大的庄园式酒店。
至此,甄丧可以断定自己被关的地方是A市市中心三公里以内的一处独栋高档私宅,再根据地下室的家具设施使用度,这宅子少说也得有十年以上的房龄了。
十年前的房价还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得离谱,手头上但凡有点余钱且目光长远的人都能囤个一两套,但是,如果他们在三年前就卖出,绝对能翻几番,但现在的话,就稍稍有点难度了,因为有钱的看不上旧房,没钱的压根也买不起这种房子。
只要这房子没转过手,那就一切都好办。
“李光十二年前曾在云水筑购入一套别墅养二奶,后来被他老婆发现了,把二奶关在地下室折磨了三个多月,后来李光实在看不过去才报警把他老婆抓了,但也因此得罪了岳父,夏彦君说这事在当地闹得挺大的,李光也差点在A市混不下去,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摆平了。”
李光就是给张裕背锅坑了甄丧的那个李老板。
“应该是张裕帮了他。”萧天霸想到了李光通过张裕卖给甄丧的那块地。
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李光卖地那会儿,也难怪后来他肯给张裕背锅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嗯,我听说了那块地的事,所以才会想到去查李光。”陈沅书说着看了夏彦君一眼,并将手机递过去,但后者摇了摇头,他只能继续说道,“夏彦君那天跟你通完话后立刻去了丧哥最后失踪的那个地方,找到了一只摔碎的手机,虽然里面的数据已经无法复原,但根据被破坏的定位器已经证实是属于丧哥的。我问了附近商铺的人,他们都表示当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后来夏彦君就托人查了他们店铺的所有监控,看到有个人和司机长得很像,他买了一份便当,但没有马上走,因为角度问题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萧天霸想了想,说道:“继续。”
“虽然我们找不到司机和那辆车,但是如果你们那边确定绑架甄丧的人是张裕,那么李光那栋长久无人居住也无人敢买的私宅就是最好的藏人之处。”
“想要知道有没有活人,去查一下水电表就可以了。”
陈沅书眼前一亮,说道:“好主意!通过水电表的数字,我们还能判断出有几个人!”
萧天霸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我现在就去查。”陈沅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萧天霸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起身走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街道上的行人。
11月份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又逢下雨,外面又湿又冷,大多数人都已经穿上了棉衣,个别怕冷得连羽绒服都套上了。
手机里还躺着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
——北方有暖气,不用带太多衣服,而且我去去就回,耽搁不了太久。
——带着吧,路上冷。
——也是,那就带着吧。
到底带没带,只有甄丧自己知道。
萧天霸能知道的是,绑架甄丧的人是绝不会把行李给他的。
这么冷的天……
倒映在玻璃窗上的双眼划过一丝阴狠。
为什么他们总能够轻易绑走甄丧?从前他不在就算了,但是现在呢?还是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绑走了两回……如果还有第三回呢?
萧天霸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又是一片平静。
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我一定要把你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也就不会有第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