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是我们那镇上镇长的女儿,人长得标志且性格还好,大学毕业后就在C市一家国企抛头颅洒热血,可谓有财有貌。
至于我这个成绩渣渣且家庭条件一般的人为什么会跟她成为朋友,这还要从一个蟋蟀青蛙叽拉呱乱叫的傍晚讲起。
那年年仅七岁的我因为想舔一口跟自己同年级不同班林露手上的棒棒糖,便像个跟踪狂似的“尾随”着她准备伺机而动,可事实上最后糖我没吃着不说,倒是卖力替她赶走了村里头那条恶霸—大黄。
虽然当时没讨到好处,不过林露却从那事过后开始对我心生崇拜,只要一有好吃好喝的都先想着我。
熟悉地按下她家门的密码锁,我脱了鞋子进屋就看见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将手里头拎着的三个大苹果搁茶几上,我也去帮忙。
“晚上吃什么?”当我期待着问完走近她后扫了眼料理台,又是龙虾又是扇贝的几大盘,脸上的笑更是自作多情开了花,“这么多好吃的,该不会是为了抚慰我受伤的心吧?”
洗了下手,我从盘子边缘处扯个虾子放嘴,林露却在这时笑眯着眼给我浇了盆凉水,“雯子,待会儿有个人介绍你认识。”
这意思很明显是我沾别人的光,混了顿好菜好饭,亏我还美滋滋自以为是她最爱的第二个女人。
打算放下的手重新伸进了盘子,我强颜欢笑地问她:“你交男朋友了?”毕竟没谁会这么大费周章介绍一女的。
毫不意外,林露拿着锅铲直点头,“他在楼下停车,马上就到。”
帮忙的想法没了,趁那人上来之前干掉这些好吃的念头倒是让我停不下手,岂料没一会儿工夫门铃声就响了,然后林露拉着满手油的我去见人。
“金河,这是我闺蜜何雯。”草草几字说完,林露就松开了拉住我的手去缠着那英俊帅哥腻腻歪歪,全然不知回避屋子里我这条刚失恋的单身狗。
不过也好,这样满桌的菜便没人跟我抢了。
所以我全神贯注地埋头苦干,谁知林露对此看不下去,控诉我只晓得吃都不关心她。
“雯子,你别只顾着吃,该问的该了解的你倒是说几句啊!”挨着我坐的人,在耳边低声交代完一遍不够还用脚踢了我几下。
我想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问这些问题干什么?
当我看见林露那直勾勾的眼神。
罢了,吃人嘴短,说不定我要是表现得好点还会有下一顿。
“金河是吧,不知你在哪儿高就?工资多少?家里人丁几口?喜欢我家露露哪里呀?”
我交握着油乎乎的手,将丈母娘看女婿的流程走了遍后,诚恳地眨巴着眼看向那姓金的等他回答。
没想到林露又怪我问得太直接,最后干脆替他答了话:“金河在一家杂志社上班,工资不高也就月入万把块,家里人好像除了爹妈就剩他,至于喜欢我什么。”林露说到这儿忽然停住,还不好意思地望向那姓金的娇羞说:“金河,这个还是你来告诉雯子吧。”
金河也许是个情场老手,面对我们的双重注视,表情淡定语气也丝毫不乱,只说:“林露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很喜欢。”
而听到这里浑身肉麻的我差一点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但为了友情和下一顿大餐硬是掐着大腿憋住了,还装作一脸好奇地追问:“金河,那你是怎么认识露露的呢?”
哪晓得一谈恋爱就智商掉线的林露再次担任起了他的发言人,并主动抢答说:“半月前,我下班路上被人抢了包,是金河帮我抓住了那贼。”
听完我一脸震惊,这套路怎么跟我当初接近林露时用得一模一样!
然后演变成痛心疾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只长美貌年纪不要智慧的吗?!
最后扶着额,我不能当着姓金的面拆穿他的诡计,我还要给足林露面子竖着大拇指夸她会识人,但是我真不擅长坐视不理。
为了防止自己在别人家搅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晚餐一结束我连苹果都没顾上啃就穿好鞋,准备等林露送我下楼路上再找机会提醒她对待感情要小心谨慎。
奈何林露一个劲不放心女汉子形象的我,偏拉着那金河一起送我到楼下去打车。
以为今天的狗血情节也就这样了,也许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便自己醒悟了,结果一出电梯我就听到林露兴奋地说:“雯子,其实金河是在face杂志给肖糖做助理哦!”
这话是不是意味着我离那姓肖的不远反而更近了?
是不是只要林露跟金河交往一天,我便要在‘肖糖是否讹上我’的恐怖想法里多煎熬一天?
转瞬我已从担心别人换成了担忧自己。
甚至,怎么办?我现在就疯狂地想拆散眼前这对卿卿我我秀恩爱的男女。
可是我好怕被林露的眼泪和埋怨给淹死!
一想到那哭哭啼啼的可怜委屈场面,我没说一句再见扭头便跑了,并且还一分钱没花跑回了家。
当我像个身体被掏空的猕猴桃样瘫倒在自家沙发上的时候,林露还发微信来问我跑那么快干什么。
想着肖糖最近对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我强撑着一口气打了电话过去让她提防那姓金的,但林露却说我是被渣男伤得太深不相信个人。
算了,自顾不暇的我还是放宽心洗干净躺床上等中奖吧。
费力地拖着脚去到洗手间,看着不锈钢架子上挂着某人用过的毛巾,我第一次没有节约意识地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本来床上的东西我也打算这么做,但是好像这个月的房租我还没交。
“何雯,跟谁都可以过不去,千万别跟自己兜里的钱耍脾气。”我闭上眼做了个气沉丹田的深呼吸后,继续刷牙洗脸,也在这时我的房门再次被人敲响。
“咚咚咚”的声音已让我听后觉得头皮开始发麻,连“谁啊”这俩字问出口时都在颤抖,还好这次来得人是房东大姐。
放下紧张戒备,我开门放大姐进屋聊,可对方偏要坚持站门口讲:“妹子,我说两三句话就走了。”
想着离交租还有十来天,我也从未拖欠过,便底气十足地陪她唠:“大姐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那个,你最近打不打算买房?”房东大姐笑着问我。
买房?!
就我那几万块的存款顶多在这儿买个厕所,她可真会开玩笑。
装出一副有钱只是不买东西的样子,我笑了笑回:“我暂时还没买房的想法。”
大姐见我不买,开始单刀直入说重点:“妹子,你同我签的租房合同还有一个多月便到期了,刚好这两天有人来问这房卖不卖,如果你不买的话,那我就不同你续租了,你赶紧找时间去看房子吧!”
今早才考虑完要不要搬家,转眼已成不搬都不行的现实。
送走房东,我躺在一米五的大床上点开手机去福利彩官网看了看,那串号码这次连五块钱都没中。
“哎,何雯你脑袋是开了光还是真这么惨,好的不灵验坏的总实现!”自我厌弃外加在床上翻滚了几遍,我还是决定先睡一觉等清醒了再想办法。
次日早上九点,当我咬着包子一家家找中介看房子比价格的时候,那姓肖的多半是一天没折腾人开始无聊了,又打电话来骚扰我。
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拉黑了没管,她竟可恶地换了个别的号码来刺激我。
“这个点不在床上赖着,一大早出去逛街是想捡钱还是花钱啊?”
说话语气依旧是副欠揍的调调。
把前后左右仔细巡视了一遍,没看到那隔着听筒都知道嘴笑歪的人,用力嚼着包子,我口齿不清地回了她一句:“关你屁事!”
“你吃得包子是火药馅儿吗?说话这么冲。”肖糖说完还在那边呵呵傻笑。
我是真想把这馅变成火药,那样我好神不知鬼不觉直接拿着它去炸了她,可它不争气的塞满了白菜豆腐干。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在吃包子?”我皱着眉再看了看周围,确实没看见她的人影和她的车,“难道你派人在跟踪我?”
这想法把我吓了一激灵,导致嘴里的包子也顺喉而下险些没被噎死。
拍着胸脯一阵咳,始作俑者多半也是怕把我吓死,连忙开口否认:“没有,我怎么会做那种事!猜到吃包子,还不是因为你工资那么少,小面那么贵,你肯定是哪种便宜选……”
“有事快说,我很忙没时间陪你扯!”打断她的话,只是我不想一大清早就承认自己过得的确凄惨。
好在肖糖听出了我的不耐烦,立马讲出了她的真实目的:“你租的那房子我已付定金准备买了。”
呵,我刚还在想挂租一年都没人来打听的房子,怎么突然就有人要买,原来还真是她那个有钱人在作怪。
素菜包子没点油水,真是越来越难下咽,我捏紧了握手里问她:“然后呢?”
“我可以把它半价房租水电气全免了租给你。”
她以为在拍电视剧呢?!
我冷哼了声:“既然都大方减半了房租,怎么不干脆直接送给我住算了!”
肖糖那人吧真是哪种话都能接上,我这边才说完她就在电话那端挑衅问:“我要是真送你,你敢要吗?”
等我说个“要”,她正好怼我三个字“想得美”?她当我是穷人好糊弄,还是觉得我傻?
不过能省钱这点,倒是让努力攒钱买房的我有些心动,所以我没骨气地低下头弱弱问了句:“那减半的条件是什么?”
不是个好人的肖糖慢吞吞回我说:“条件很简单,你把床分我一半就行。”
分床?一个人舒服自在霸占一张床难道不是更好?
莫非她脑袋又不清醒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想不通的地方问问,她却已催促我赶紧回话:“何雯,跟你说认真的,答不答应痛快给句话。”
其实昨晚我睡得很好,一点没因为身边突然多个不熟悉的人感到不自在而睡不着,要不为了钱答应她?
可若是我这两天太累,等从失败感情中走出来后就对她产生了强烈排斥反应,那我不还得接着找房子搬。
一边想要减半的房租,一边不想要分床的人,我左右为难地蹲在一卖房中介门口很是纠结。
肖糖见我迟迟不给答复,遂在电话那边装好心的给我提了个建议:“你若是怕和我一起睡不习惯,我可以给你一月适应期。”
老实讲,我现在已分不清肖糖到底是犯病了还是为日后更方便消遣我,“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
难得的是,她收起笑意严肃认真地在那边说:“因为想感谢你帮我找到了一张能安心做梦的床。”